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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空,高演不由得回頭,已然疾步走遠的戰寰,縱然只是背影,卻任由戾氣籠罩。
他不由得想到剛剛抵達塔樓附近時的戰寰,只消看上一眼,便毛骨悚然。
高演暗躇,若他沒看錯的話,此時戰寰懷中那個渾身是血的女人,便是談書潤。
或許,戰檬她對談書潤的強烈敵意并不是空穴來風,擔心亦是有理有據,戰寰對談書潤是特殊的,無論是極致的厭惡,還是不自覺流露出的維護之情,總歸,是牽動了戰寰的情緒變化。
“高副,那些人還沒有被感染,咱們是不是,先把人……”
隊員上前匯報,話未說完,便被高演打斷,他收回視線,將目光落在鐵鏈后正苦苦掙扎,做困獸之斗,無畏掙扎的三合幫打手,冷聲:“寰少的口令,一個不留。”
“可他們,那些人都沒有被感染,我想知道,這是為什么?咱們……”
隊員疑惑,還想再問,卻在觸及到高演的眼神時,陡然收聲。
火光中,夜色映照下的塔樓外圍幕墻,火舌隨風呼嘯,張牙舞爪,光影的小把戲,將高演的身影佇立其中,眉眼陰郁,冷漠至極。
為什么一個不留?
作為戰寰的助手,他能找出無數理由來為戰寰做下的殘忍決定,粉飾上一層正義凜然。
然而,高演的腦海中滿是戰寰從那個女孩子口中聽見‘阿書’兩字時的瘋狂,還有不顧自身安全便沖向尸群的失控,這一切都不該發生在戰寰,戰家的繼承人身上。
高演緩緩開口,語氣極為痛心。
“誰讓這些人,對阿書姑娘見死不救,寰少要報復,也是應該的。”
“……就,就因為阿書姑娘?”隊員分外不解:“又是因為阿書姑娘?”
“可不是嘛,又是因為她……”
高演心底冷笑。
——
如浪潮般涌來的喪尸,綿綿不絕,源源不斷,為這場廝殺加碼。
高演所帶的黑蝎隊員艱難頑抗,最終卻也只是將戰線維持在了原先的位置,鐵鏈被喪尸撕扯,叮鈴哐啷的搖晃中,烈火熾烤,搖搖欲墜,幾欲斷裂成無數小塊。
“高副,咱們接下來怎么辦?還要繼續嗎?”
原先三合幫的十幾個手下,被他們隔絕在另一端后,已然全部變成了喪尸的一員,用身體沖擊鐵鏈,試圖沖擊黑蝎隊員用無數子彈打造出來的隔離網。
高演神色一凜,喪尸的數量占據了絕對優勢,鐵鏈攔不住它們很久。
思及此,高演不由得想到出來時,他事先尋問戰寰的問題——若今天晚上是三合幫發動了突然襲擊,是否需要動用‘白虎號’內的所有武力,守住新界機場的掌控權。
那場談話里,戰寰對新界機場在這次任務中位置重要性的劃定,他亦是極為認同——上粵城乃是華國大陸有名的特級城市,人口密度高到嚇人,地面空間不夠用以后,城市規劃師的腦子便都動到了地底和高空。
這也便造就了上粵城的特色,高樓大廈鱗次櫛比,街頭巷尾俱是逼乆的窄道。
因此,能為‘白虎號’這種重量級的戰略運輸機,提供足夠降落位置的地點,上粵城內只有新界機場和上粵基地。同時也因為上粵基地被三合幫控制,新界機場如今便只剩下了唯一選擇,新界機場。
這也是三合幫派人前來挑釁后,戰寰寧愿選擇故步自封,守位對峙,亦不愿意吩咐指揮室離開機場停機坪的原因,一旦離開,若想完成在上粵城內的任務,便需要大量的燃油來保證‘白虎號’在空中的機能運轉。
此時此刻,火舌呼嘯著,幾乎要吞噬一切,高演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戰寰在談話最后,狀似無所謂,隨口道出的一番話——對于北城軍方而言,在整個北城資源的統籌里,目前并沒有打算為‘白虎號’提供足夠支撐其停留于上粵城上空,直至上粵城任務結束的大筆燃油支出。
“新界機場不能丟。”
最后這句話,是戰寰給出的回答。
然而誰都未曾想到,最后會是喪尸出現。
但不管敵人是誰,便如同戰寰所說。
“繼續!”高演冷聲吩咐,“絕不能放這些怪物跨過鐵鏈!!”
——
空中人行道的邊緣,靠近貴賓室的盡頭,斷裂殘破的電梯門邊,死氣沉沉。
男人一襲黑袍,隱沒于夜色之中,狂風凌冽,卷起衣角,獵獵作響。
小家伙乖巧安靜地趴在黑衣人的腳邊,看著底下正因為喪尸圍攏襲擊而疲于奔命的人類,興趣盎然,時不時地甩幾下尾巴,圓溜溜的黑琉璃眸子,炯炯有神。
一人一獅身后,渾身上下著黑色勁裝的高個男人,掃了眼黑衣人手上的血跡,猶豫半晌,最后還是猶豫著問出了口:“燼爺,剛才您那樣的舉動實在很危險,我們說好,您不會出現在眾人視野之中,然而算上今天,已經是第二次,剛才差點,戰寰便發現您在這里。”
……
良久后,高個男人卻始終未得到黑衣人的回應,倒是小家伙喵嗚了聲,似是警告。
高個男人不由得順著黑衣人的視線,望向夜幕之下,奔向‘白虎號’的男人,準確點說,是那個男人懷中,奄奄一息的女人,高個男人不由得皺眉,上次在上粵大學的誠毅禮堂,亦是這個女人的出現,打亂了他們布置好的一切,甚至放走戰寰。
“燼爺,我實在好奇,那個女人,有什么特殊的?”
黑衣人眸光死寂,周遭破碎的玻璃將他的臉割裂成無數片,劍眉狹長,冷戾狠決。
“明浩,你現在,還感受得到心跳嗎?”
被稱作明浩的高個男人怔了怔,未曾想過黑衣人竟會問出這個問題,倒是認真思考了起來,許久后,才給出了答案:“我是個死人,死人沒有心跳。”
黑衣男人斂眸,眸底的波瀾洶涌盡數重新深藏于心底,他收回視線,不敢再多看一秒。
“我能。”黑衣男人的腦海中浮現出水霧渺茫,山花爛漫間,小姑娘站在他的身邊,側過身,微仰起頭,朝他笑的模樣,胸口之上,那枚珠子還穩妥地貼著他的心尖,黑衣男人嘴角勾起抹弧度,極淺,只有他自己知道:“她活著,鮮活明亮地活著,我便能知道,我的心,還在跳。”
明浩無比震撼,眼前的這個男人,竟然說出這番話,與他印象中,認識了一輩子的燼爺,被稱做毫無人性殺神的燼爺,全然不同,明浩不由得再次看了一眼那個女人,然而此次,卻只來得及掠過那個女人被戰寰抱進‘白虎號’的一抹背影。
但那個女人,與戰寰的關系貌似不淺。
明浩不由得感慨,戰寰,戰家人啊,或許老天爺安排的這些緣分,你就說虐不虐?
思及此,明浩不由得再次看向身前的黑衣男人,感嘆:虐,虐死了……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么不直接把人帶過來?”明浩默默腦補——好友將來求而不得,虐戀情深,最后實在是受不了了,不由得建議道:“干脆利落,省的她和戰寰混在一起。”
話音落下,又是許久的沉默,直到明浩以為好友不愿回答時,卻聽黑衣男人道:“或許,她現在,比起我,有了更好的選擇。”
誠毅禮堂里,她手中那枚子彈傷不了他分毫,但她為戰寰舉槍的動作,維護戰寰的話,卻比這世上任何武器都要來得鋒利無比,直接戳爛他的所有希望。
“喵嗚!”
小家伙歪著腦袋叫了聲,黑衣男人眼角眸光掃過,再看向浩蕩無垠的穹頂之時,已然又是古井無波,冷靜自持到殘酷冷血。
“跟著她。”
小家伙眨眨圓溜溜的眼睛,歪著腦袋喵嗚了聲,咻地竄出,眼中鐵架,如金褐色的一道光,極快便消失在黑衣男人與明浩的面前。
“那我們接下來做什么?”
明浩靠著電梯壁面,瞥了塔樓下負隅抵抗的黑蝎隊員,還有即將沖破鐵鏈封鎖線的喪尸,嘲諷道:“那個老頭子也是朵奇葩,竟然敢跟你叫板不說,現在甚至妄圖挑戰黑蝎?就它手下這些蝦兵蟹將,若是能打得過黑蝎,我明浩的腦袋擰下來給它當球踢!”
黑衣男人凜然,沉聲:“按兵不動。”
聞言,明浩奇怪,不由得問道,“你確定?”
“正好借此機會,看看落在戰家手里的黑蝎,這么多年了,究竟有多少戰斗力。”黑衣男人一頓,手臂邊的傷口隱隱作痛,他不由得抿唇,繼而道:“還有戰寰,我倒是想看看,他的能耐究竟有多大。”
……
走廊似乎有些吵鬧,戰檬好奇,便干脆喚了守衛進來,問外面都發生了什么。
“大小姐,是寰少回來了,現在正在手術室。”
“什么?!手術室?!”戰檬一聽,急了,忙不迭地起床便要趕過去看,剛下床,卻被守衛接下來的一番話給定在了原地:“你再說一遍,還有誰回來了?到底是誰受的傷?!”
守衛被戰檬陡然陰狠兇悍的模樣嚇到,忙低下頭,戰戰兢兢,“是,阿書姑娘回來了,寰少抱著回來的,渾身都是血,聽說是在和喪尸搏斗的時候受了傷,現在正在手術室急救呢!”
急救?那個女人十幾年前便早就該死了!現在有什么好救的?!
戰檬手撐著桌面,深吸了口氣,換上身體虛弱的模樣,連咳嗽了好幾聲,氣喘吁吁地問:“我哥呢?我哥在哪兒?我哥真的沒事吧?”
“沒事!寰少沒有受傷!”
那就好,至于談書潤那個女人,呵,想活下來去哪兒不好,偏偏還要回到這里來急救,救命是嗎?醫生不是上帝,也不是每個人都救得活,否則,太平間該多空虛啊。
戰檬不再著急出門,回身緩緩挪著步子,走到床邊,看向將頭埋得極低的守衛,吩咐道:“我腿腳不方便,你去幫我看看,阿書姐姐的手術如何了,若是手術結束了,再來通知我。”
守衛領命離開,戰檬嘴角冷笑,高演那個人真的是靠不住,把談書潤趕走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幸好她早有后招,這‘白虎號’上面的醫生,從小看著她長大,將她當做女兒疼,她提出來的要求,她從不會拒絕。
“末日,稍微不小心,細菌感染便可能喪命。”
戰檬施施然躺回床上,悠然自得地想:“手術失敗,也是人之常情的……難道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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