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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睛朝這里的每一個人看去,他們身上的衣服很是鮮明,都穿著同源姬差不多的樣式,女人穿著旗袍,男人穿著中山裝,像極了民國時期的打扮。
他們一個個在那里站著,一雙雙眼睛目視前方,沒有任何光彩。
“你把他們關起來了?”我扭頭看向源姬。
“別這么說,你幾時看到這里有牢籠?這是一個自由的世界,自由到,即便你什么也不去做,也沒有人會怪你。”源姬輕笑著,“這些人都是從你們那里來的,他們厭倦了自己的生活,不想再奔波勞碌還得不到肯定,所以就到我這里,起碼沒有人再指責他們。”
我想起那個女人消失前的遭遇,他的丈夫動輒就動手打罵她,到了這里,卻沒有人再傷害她了。
“怎么樣,我的這個世界,是不是很棒呢?”源姬優雅地抬手,一一為我作著介紹,“和你們所在的空間沒有什么區別,卻更加人『性』化。他們來這里,只要靜靜地站著,思考就好。他們不用工作,不用受氣,只要靜靜帶著,尋求心靈的安息。”
“現代人的壓力那么大,他們真的,該好好休息了。”源姬淺笑著看向我,“相信我,他們在這里才能真正被保護著。”
“是你將他們弄來這里的!”我眉頭微微擰著。
“看你這話兒說的,我可沒強迫任何人。”源姬擺了擺手,“所有來這里的人,都是自愿的。”
說著,她指了指其中一個穿著西裝,拿著公文包的男人:“你看這個人,平日里看起來很是風光,穿著得體的西裝,有著不錯的工作,每天上班、下班,很是充實。但是又有誰知道,他的家里面一直催著他結婚,甚至背著他,和一個女人訂了婚。”
“他不想娶一個鄉下姑娘,可是父母卻認為,他的年紀已經夠大了,竟然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偷偷給他們辦了婚事,連結婚證都領了。他本來滿心歡喜地,想要和上司的女兒交往,結果這事兒鬧出來,女朋友和他分了手,連上司也對他不再信任。”
源姬看向我:“看吧,說起來,多么狗血的一件事情。父母的愛成為了枷鎖,牽絆住他,讓他前程盡毀。如果不是我出現,他現在可能是一具冰冷的尸體了。”
“你再看那個人。”她又指著另一個半老徐娘,“她年輕的時候,瘋狂地『迷』戀著自己的丈夫,兩個人也曾經有著美好的生活。可是她的男人染上了毒癮,將家里所有的積蓄都揮霍光了,還將她抵押給債主,做皮肉生意還錢。如果沒有我,你覺得她這輩子還會有指望嗎?”
源姬一一指著我們在路上遇到的每一個人,對我講著他們的故事。
這些只有在電視劇或者里出現的情節,竟然在生活中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上演著。
婚外戀、家庭暴力、控制欲極強的父母親……這些平日里我認為和我不沾邊的故事,竟然一下子都出現在這里。
“如你所見,每一個人的心里都有脆弱的地方。對別人而言,可能并不覺得怎樣,但是對他們來說,卻是致命的。當這個最為脆弱的地方,被人一再攻擊直至徹底擊碎的時候,這些人就會崩潰。”
源姬在半空一指,白云很快凝聚成一座尖塔,“就好像它一樣,尖銳且脆弱,一碰就會崩潰。”
她說著,手指輕觸,尖塔轟然倒塌。
“好了,現在你還會覺得,我把他們帶來,是要害他們嗎?”源姬眨著一雙眼睛,特別無辜地望著我。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失去了他們的其他人的感受!”我抿了抿嘴唇,“誠然如你所說,那對父母對已經成年的兒子的人生太過指手畫腳。但是他們畢竟是家人,你將他們的兒子不聲不響地奪去,這對老人會有多傷心?!”
“還有那個女人,她縱然萬念俱灰,可她也許還有父母親人,你將她帶來,那么別人呢?”
我還沒有說完,就被源姬打斷。
她嘴里“嘖嘖”發著聲,同時搖了搖手指:“走尸娘,不要偷換概念。我沒有主動帶他們來,是他們自己來的。我源姬只是給了他們一個選擇而已。”
“你把他們拐來這里,讓他們遠離了自己的親人、朋友,還說只是給他們選擇?”我覺得源姬是在詭辯,“如果你真的是想幫助他們,你應該讓他們重新拾起生活的信心,而不是開辟一個看似和我們的世界沒有什么區別的空間,實際上是讓他們換到這里來做一具沒有思想、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的行尸走肉!”
“走尸娘,我覺得你太站在道德的角度來評判我了。”源姬的嘴唇優雅地向上勾起,“我源姬從來不做強迫別人的事情。他們已經對生活喪失了希望,他們需要的是一個沒有歧視、沒有暴力、沒有強迫的世界,而不是有人在他們耳邊灌那些根本就不會改變任何東西的毒雞湯。”
我看著她那張完美無瑕的容顏,自我見到她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保持著這種優雅的儀態,無論我多么激動,她都是這樣一張面孔,永遠從容,就好像我的情緒永遠無法到達她那里。
這個女人就好像她的世界一樣,不曾改變。
“不,你說的東西太過偏激。”我握緊了拳頭,“即便很多時候,我們的世界上有很多人,用那些沒有什么實際意義的毒雞湯在說著事不關己的風涼話。但更多的時候,也會有人給予別人最需要的幫助!”
“對于那些對生活失去希望的人來說,讓他們重拾希望比給他們一個虛假的世界要更加實際!你這樣做不是在幫助他們,你是在滿足你自己!”
我終于想明白這種違和感的來源了,從一開始這個女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就讓我覺得奇怪。她既不像人類,也非陰靈,而是一種奇妙的存在。
她身上有著濃郁的生氣,是我所不曾見到過的。而剛才我見到那些逃避現實,躲避進“源空間”的人,他們身上的生氣則非常非常地弱。
與其說,這些人是因為在世界上遭遇了不公正的待遇,生氣漸漸減少,慢慢進入了這個世界,還不如說,是源姬特意在某一個地方觀察,專門挑選這些容易對生活喪失希望的人,將他們誘『惑』至此。
是的,源姬不是他們的救世主,她是一個陰險的獵手,躲在暗處,織就一張大網,如同蜘蛛一般,等待著獵物上鉤。
一旦他們步入她的陷阱,她就會用那張網將他們網住,榨干他們所有的生氣。
我打開神識,清楚地“看”到,在這些人的腳下,一個具具白骨。他們應該是過去被源姬以這種方式“哄騙”過來,以為可以擺脫殘酷的生活現實,卻在這被生生吸干的人。
“源姬,你的源空間根本就是一個虛假的陷阱,我要打破這里,讓這些人回到原本的世界!”
我一面說著,一面將長劍握在手里,寒光讓我更加清醒,我一定不能放過這個女人。
“說得好!”李淺的聲音傳來,我循聲望去,見他帶著師父和小輝出現在我身后。
“李淺,你們也在?!”我非常激動,原本以為要打破這里的空間,才能與他們再度相見,想不到竟然這么快就見面了。
“月兒,為夫找到了他們,我們一起打破這個虛幻的地方,帶著大家逃出去!”
李淺的話,如同一劑強心針,讓我更加有信心。
“源姬,來吧,我要讓你知道,這個世界還是美好的,人們的內心,其實是渴望生存下去的!”
“哦,走尸娘,你以為來了幫手,我就會怕你們嗎?”她依舊是那副優雅的笑容,“來多少個人都一樣,我是不會怕你的。不要忘了,這里是我的世界,一切規則由我做主。”
“既然如此,我就打破給你看看。”我看到李淺也召喚出他的長劍,與我并肩而立,登時心中自豪感陡升,“只要干掉你,我們就能夠從這里出去了,我一定要消滅你!”
“呵呵呵呵……”她冷笑著,完美的臉如同有毒的罌粟,“那我們就試試看吧。”
我沒再同她廢話,長劍挽了一個劍花,運起五行之力,朝她猛刺過去。
“噗”的一聲,血光飛濺。
我站在那里,維持著刺出的姿勢,胸口被長劍刺穿。
“李、李淺!?”
我怎么也想不到,會對我下手的人,竟然是他,他從我的背后,對毫無防備的我,施以致命一擊。
我喉間一甜,一口血從嘴里噴出來,染紅了胸前的衣襟,那柄長劍的劍光耀得我幾乎睜不開眼。
我千防萬防,就是沒有想到,他會對我出手。
是我低估了這個女人,被她算計了!
“源姬,你果然是一個可怕的獵手。”我好半天才說了一句完整的話,“你不止會讓人絕望,還會讓人生出希望,你的力量是『操』控人的內心,然后趁他們不備,施以絕殺。”
“走尸娘,你現在才想明白,是不是有些晚了?”她的笑容如綻放的罌粟,美麗和危險,“我已經提醒過你了,這里是我的世界,所有的規則,我說了算。”
她說著,淡淡一笑,長劍變成了無數條細絲,將我包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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