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請放心,既然十芯蓮石和灼華寶盒現在都在我手中,那我定不辱命,替靈人找到那股大氣,不枉云家祖上所托。”
林杳起身,朝著他行了一揖,她抬眸,只見云老爺子頭頂白氣濃郁,股股盤頂,這是衰敗之氣。
云老爺子,恐怕時日無多了……
“我云泊霖,果真沒有看錯人。”云老爺子撫著胡須,笑著點點頭,“以后,大氣之運,可就交給你了,記住,就算尋不到,也切莫讓它落入歹念之人手中。”
他說這話的時候,讓林杳有一瞬間的恍惚感。
阿杳,你得記住,身為醫者,助人永安才是最終目的,真龍之氣長生之象,以后,就交給你了……
父親走的時候,是這么對她說的。
林杳朝他堅定地點點頭,她一定會找到真龍之氣,給父親和云老爺子,一個交代。
……
林杳走出屋子時,夜幕已臨,她輕聲替云老爺子掩上房門,方一轉身欲走,回過頭便見云木槿站在不遠處望著她。
“木槿?這么晚了,怎么還沒睡?”
“林木哥哥替爺爺看了這么久的病,還未用晚飯,我親手做了些糕點,林木哥哥吃了再走吧。”
云木槿笑著走近,從白色的絨毛披風中,雙手捧出一盒桂花糕,林杳接過,桂花糕還是熱乎的。
“木槿……我其實……”
“林木哥哥你看,今晚月色真好。這幾日降大雪,都不曾見過月亮,林木哥哥今晚留下來,陪木槿賞會兒月再走,可好?”
云木槿霎時止住,將林杳想要說的話頓在了喉嚨之中。她指著天空中半隱的那輪彎月,目光定定地看著林杳。
她今日依舊穿了一身白絨衣,長長的絨毛將整個脖子圍住,只露出一張小巧的臉,月幕之下,她那雙靈動的大眼睛一直瞧著林杳,撲閃撲閃的,帶著幾分笑意也有幾分期許。
幾日不見,云木槿消瘦了許多,聽云棠說,那日她走后,云木槿閉門幾日不見人,還絕食,這樣一想,林杳心中霎時心疼起來。
“好。”林杳朝她點點頭,隨即便見云木槿臉上漾出一抹笑,伸手將她的手挽住。
“那我們便去薊園吧,上一次你和哥哥沒去成,這一次,我帶你去。”
薊園,顧名思義,其實就是云家的后花園,園子不大不小,其間種植著各種花草樹木,時下嚴冬,園中的紅梅開得甚好。
來到薊園,云木槿不知從何處拿出兩壇熱酒,拉著林杳在石凳上坐下,笑著遞給林杳一壇。
“你還是小孩子,怎么能喝酒呢。”林杳詫異,她身子一向不好,這壇子酒下去,怕是小命都要丟了半條,她伸手將她手中的那壇奪了過來,拍拍她的頭。
“我不是小孩子。”云木槿微愣。
隨即,執拗地從她手中搶過一壇,一掀開蓋子,猛地往口中灌了一口,然而下一刻,立馬被嗆紅了臉,一直咳嗽。
“看吧,都說了別喝。”林杳替她順著氣,對于云木槿,她還是很寵溺的。
不僅僅是因為她是云棠的妹妹,而是她這副可愛懵懂的樣子,有人愛有人護,是林杳許多次做夢,都想變成的樣子。
云木槿背對著她,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她一回頭,卻是滿目淚光,“你們都說我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其實,我什么都懂。”
云木槿突然的反應,讓林杳措手不及,想要伸手去扶她,卻被她甩開。
“我也有自己的人生。”
她嘆息一聲站起來,朝一旁的一株紅梅走去,口中莫名其妙地冒出這么一句。
林杳不知道她在說什么,只當她是醉了,想著過一會兒清醒了便好。
良久,云木槿回過頭,月色之下,她眼中含著淚,嘴角卻漾著笑意,林杳看得猶其清晰。
“從我出生開始,爹娘便一直告訴我,要萬事以哥哥為重,哥哥是云家的未來,他身子不好,需要常年用鮮血寄養,而我這條命,就是為他所準備的。”
聞言,林杳一愣,沒想到云家竟然這么重男輕女?
平日里看他們對云木槿挺好的,原來,還有這樣的內幕。
“林木哥哥你知道嗎?曾經我也以為,我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為了救一人,我沒有選擇活下去或者死去的權力,因為我的生死,對別人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云木槿笑著,明明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兒,此刻卻像一個看透生死的六旬老人。
她的語氣淡淡的,她口中的生死也是淡淡的,像是沒有絲毫的眷戀。
林杳坐在那里靜靜地聽著,既然她找她來是想訴說的,那她便做個傾聽者。
“可是,直到我遇到了你。”云木槿輕手撫過一株寒梅,上面積壓的白雪,嘎啦一下,掉入地面。
“直到我遇到了你,我突然明白了活著的意義,這世間存在的許多美好,我還未曾見過,我不想一直待在云府之中,做一個等待死亡的人。”
“這幾日我想了許多,我想陪在林木哥哥身邊,一起去看看這世間萬里河山,朱華爛漫,我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是男是女,我只想你是我的林木哥哥。”
云木槿說著,突然跑過來,撲到林杳懷里,“林木哥哥,你就讓木槿陪在你身邊,好不好?”
她說得越是情真意切,林杳心中越是愧疚,她不能答應云木槿,不僅因為她是女兒身。
更重要的是,她身負使命,往后的艱險還不知會遇到多少,她不能讓云木槿跟著她趟這趟渾水。
林杳輕輕地拍著她的背,“木槿,你還小,這世界沒有你想的那樣簡單。”
我不能連累你……
林杳沒有將最后一句說出口,她不想傷害她,在林杳眼里,云木槿就像一個小公主一樣,是需要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的,而她,做不到。
她在云府之中,至少會有人愿意護著她,而跟著林杳,只能被連累。
云木槿趴在她懷里,沒有再應聲,良久,懷中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月色掩下,已是三更,寒夜里猶其地冷。
云棠突然從園外走進來,從林杳懷中抱過云木槿。
“木槿不懂事,給你添麻煩了,我這就帶她回去,林木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說著,抱著云木槿直接轉身走了。
他……想是聽到了云木槿的話。
滿夜風雪,桌上濁酒已涼,林杳站在薊園之中,突地感覺,事情似乎沒有這么簡單……
……
一連幾日,洛府之中一派祥和。
丑丑將藥材購買齊全,送至三王府,蕭承越收了藥材,也順便讓丑丑帶回來不少銀錢。
并附贈紙條一封,上書,“欠條”二字。
林杳無語,哪有人往外送了錢,還送欠條的,蕭承越這人,是要別人欠他錢,他才能睡得安穩嗎?
林杳無從與他爭,既然他說欠著,那便欠著吧,反正錢在她手里,等哪天生氣,再還回去砸死他,還順便能解解氣。
這日,洛府前院的丫頭,一大早便開始灑掃整理,個個忙活得特別勤快。
“小姐別急,是老夫人和三姨娘四小姐他們,之前你不在,他們去寺廟祈福所以你不知,算算日子應是今日會回來了,江夫人為了討好老夫人,自然會忙得勤快些。”
丑丑將削好的梨子遞給林杳,一邊說著,一邊往外瞧,那一眼,正好看到江氏那張肅得要吃人的臉,連忙轉過頭來。
老夫人?三姨娘?四小姐?
林杳心中一晃而過,別又是個和江氏一樣難對付的主,這樣可就有意思了……
屋外天光一亮,林杳便隨著洛亭安他們等在門口迎接,直到臨近晌午,丞相府外才穩穩當當地停下兩輛馬車。
只見,前面那輛銅灰色的馬車,走下來一人,身著暗紅大棉襖,頭上戴著棉絨帽子,一身得體,胸前掛著一串佛珠。
她兩鬢雪白,但氣色和皮膚卻保養得很好,一雙柳葉眼,雙頜微拖,整個人站在那里便是氣場自露。
此人正是洛府的老太君,她的親祖母,卓氏卓秋云。
林杳循目望去,此人頭頂略微浮動著一絲青氣,但不穩固,想來年事已高,身體不是很好。
根據原主的記憶,她這個祖母對原主也是不喜。
不喜的原因,說來有些好笑,是因為原主的母親,白覃夫人母家家業太大,權勢也大,與當時的洛家門面不相對,讓她覺得失了面子。
當年白覃夫人在時,卓老夫人便一直不喜這個媳婦,總覺得是個禍害,三番五次勸洛亭安和離。
之后,白覃夫人離世,留下洛白蘇,卓老夫人亦是不喜,不過好歹是洛家的子女,不至于刻意針對,但這么多年過去了,幾乎沒給過原主好臉色。
林杳站在那里靜靜地看著她,此人雖說也是個討厭的人,卻不像江氏那樣好對付,因為洛家老爺子生前以身殉國,先帝曾親封誥命,現在的卓氏可不比當年的卓氏了。
她著腳下了馬車,身后立馬有兩人上前來扶。
不過眨眼,另一輛馬車上的人也下來了,見到二人,林杳的腦海之中立馬浮現出關于二人的信息。
左邊那位身穿碧綠色長夾襖的,是洛亭安的小妾,曲氏曲丹寇,也是如今洛府中的三姨娘。
右邊下來的,是她的女兒,原主的妹妹,洛芙嵐,如今的洛府四小姐。
記憶之中,關于這對母女的信息不是很多,只知這二人皆屬于性情溫和之輩,不像江氏和洛清婉那樣愛挑撥是非。
但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心里懷的是什么心思,在這個世界之中,還是要萬事多小心一分
林杳在心里暗暗思慮。
“母親這一路祈福辛苦了,我已命人備好午膳,快快進府歇著吧。”見到卓氏,洛亭安立馬笑開了臉,走上前去。
江氏亦是笑著,幾步上前,便一手挽住卓氏的胳膊。
“是啊老夫人,老爺聽說您今日回來,一大早便吩咐著讓我們多做準備呢,您瞧瞧,這院子里的花樹,都是老爺讓人一一清掃過的。”
老年人愛喜氣,自是不喜歡白茫茫的東西,這一點,不得不說,江氏抓得很牢靠。
卓氏淡淡地嗯了一聲,沒有過多言語,任由他們攙扶著往里走。
經過門前,她看到林杳,停了下來,但只瞥了一眼,很快地便走了。
林杳不為所動,想來也是,她現在在洛府中,就是一個閑雜人等,這老太太不在意,也是情理之中。
既然不在意,那這午膳,不去也罷。
“三姐姐,你回來了。”
林杳剛欲轉身回院子,便聽到身后突然一個聲音響起,溫溫柔柔的,帶著幾分歡悅的意味。
林杳回過頭,只見洛芙嵐正站在不遠處,一臉笑意地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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