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最終唐安蜀開口的時候,卻是說了另外一番推測:“這幾日,外面四下都傳言傅大帥要出海對付海盜,而那些海盜們卻并不逃跑,甚至都沒有做任何準備,他們在碼頭的線人每日照舊過著以前的生活,這一切都說明,您的目的不是沖著海盜去的,是沖著磔獄。”
榮平野面無表情地看著唐安蜀。
傅國棟冷笑了下:“還有呢?”
唐安蜀也笑了:“在甬城,有能力如此給我們設套的人,除了傅大帥和榮參謀之外,別無他人。”
唐安蜀此時的稱呼變成了“榮參謀”,也算是回敬了先前榮平野的狡猾高傲。
榮平野冷冷道:“就這樣?”
唐安蜀微笑道:“對呀,根本不需要太過于復雜的推論。”
其實這些根本站不住腳,唐安蜀這么做,也是故意欲蓋彌彰,榮平野這類的人,整日伴君如伴虎,疑心本就重,他雖然說了一個站不住腳的推論,但在那之前卻說出了準確的答案,這個舉動肯定會讓榮平野猜測,唐安蜀背后是不是還有其他人,例如說那個雇主。
因為唐安蜀已經確定,榮平野絕對不是那個雇主,既然之前他吩咐沈青夢玩了“我是雇主”的游戲,那么唐安蜀現在也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榮平野猜去吧。
榮平野臉上出現了笑容:“安蜀老弟果然厲害,既然您接受了我們的邀請,那么就來談談價碼吧。”
榮平野這句話一出,唐安蜀身邊的其他三人才抬頭來看著榮平野。
●
裘谷波徘徊在新港海警總局門口,不時掏出懷表來看著,嘟囔道:“好個伍六,怎么還沒來?”
就在此時,一身便服的伍六騎著自行車呼哧帶喘地出現在了不遠處,看到站在招牌下的裘谷波之后,趕緊騎了過去,將手中的文件袋遞過去。
“裘……裘……”伍六氣都喘不上來了。
裘谷波接過文件袋,皺眉看著他:“你干嘛呀?你要求我什么呀?”
“裘……裘捕探!”伍六下車后,終于緩過來了,“你干嘛要把這案子交給新港海警那群王八蛋呀?”
裘谷波看著海警總部門口那幾個站崗的:“不是交給他們,我是要進去看看。”
伍六很納悶:“啊?進去看看?那里邊有什么好看的呀?”
裘谷波笑了:“以你的智商,我很難跟你解釋明白的,你回去吧。”
伍六點頭,要走的時候,又停下來道:“對了,我來之前遇到乾醫生了,他說報告放你辦公室了。”
裘谷波簡單應了聲,拿著文件袋徑直朝著海警總局走去。
門口站崗的海警立即伸手攔住裘谷波:“干什么的?”
“報案的。”裘谷波笑道。
海警皺眉道:“報什么案?新港這么太平,沒人犯事,快滾!”
裘谷波趕緊從口袋中掏出兩盒煙來,分別遞給兩名海警:“兩位,幫個忙,我是高德舊高探長的朋友。”
兩名海警立即收下煙,一揮手:“進去吧。”
裘谷波點點頭,大步走進,隨后轉身趁著兩人低頭看煙的時候,瞪了一眼兩人,用拳頭比劃了一下。
可就在裘谷波轉身的時候,他卻看到了傅國棟和榮平野帶著一隊士兵從里邊徑直走出來,裘谷波趕緊拿著文件袋往旁邊的報案窗口一站,笑瞇瞇地看著里面那個女海警。
原本在那看書的女海警見有人來了,很不耐煩,但抬眼一看,是個帥哥,而且穿著打扮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臉上立即浮現出笑容。
女海警笑瞇瞇地問:“先生,有什么事呀?”
“沒事。”裘谷波嘴上挑逗地說,但實際上注意力卻是在背后走過的傅國棟和榮平野身上,他擔心被兩人看到,因為兩人都認識自己。
女海警起身,湊近窗口:“沒事是有什么事呀?”
裘谷波道:“以前我以為只有書中才有顏如玉呢,沒想到,海景總局也有呀。”
裘谷波的話讓女海警很開心,同時傅國棟和榮平野也帶著士兵離開,裘谷波朝著女海警眨了下眼睛,離開窗口走了。
女海警在那問:“先生,你叫什么呀?”
“柳下惠!”裘谷波頭也不回地說道。
牢房內,唐安蜀站在鐵欄桿前,看著外面,身后的柳落渠和伍四合一臉愁容,樂正賢則在牢房內四下邁著步子,低聲自言自語著什么,但又聽不清楚。
柳落渠看著樂正賢不斷挪動的雙腳,問:“你別走來走去的好不好?”
樂正賢停下來:“我們是逃不出去的。”
伍四合看著他:“廢話,他們設了這么大個套把我們裝進來,守衛肯定森嚴。”
唐安蜀此時回頭道:“可奇怪的是,周圍的牢房里,沒有關押其他人不說,好像外面也沒有守衛。”
柳落渠起身來看了看:“好像是沒人呀,什么意思?讓我們逃?”
伍四合道:“做什么白日夢,這說明他們肯定在外圍有人守著,而且百分之百是傅國棟的人。”
樂正賢此時想起來了什么,脫口而出兩個字:“塹壕。”
“什么?”伍四合皺眉看著他,“塹壕?”
柳落渠臉色一變:“你說的是那個募兵組織?”
樂正賢點頭:“對。”
與此同時,裘谷波晃晃悠悠走到了下層的大牢門口,卻意外地發現那里沒有海警把守,就在他覺得詫異的時候,大牢鐵欄后突然出現了一個穿著中山服的光頭,最奇怪的是那家伙的光頭上還有戒疤,明明就是個和尚。
和尚出現在那的同時,裘谷波還看到了他手中提著一支花機關。
“你好,請問……”裘谷波話沒說完,就意識到自己身后多了一個人。
站在身后同樣穿著中山服,卻戴著獨眼罩的中年男子沉聲問:“你干嘛?”
裘谷波立即轉身,雖然臉上帶笑,但后背卻是滲了一背的冷汗,因為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身后冒出來的這個人。
那個獨眼男子背著一支步槍,左胸上還斜掛著一支自來得。
“我來找高探長。”裘谷波笑道,“高探長在嗎?”
那個和尚敲打著鐵欄桿:“下面不是辦公區,你走錯了。”
裘谷波趕緊站在一側,從那個獨眼男身邊往回走去:“不好意思呀。”
走過的那瞬間,裘谷波看了一眼他背著的步槍,那是一支蘇俄制造的莫辛納甘,也就是俗稱的水連珠。在裘谷波的記憶中,江浙一帶很少見這種步槍,黑市上都沒有,聽說現在大批量裝備這種步槍的是南方革命軍。
難道這些家伙是南方革命軍?
裘谷波帶著疑問離開了,也知道無法再下去查看牢房中是否關押著樂正賢等人。
牢房中,樂正賢重新坐回原位,臉色有些難看。
伍四合看著他:“募兵組織?”
唐安蜀也問:“就是游俠?不效忠任何組織,拿錢辦事的那種?”
柳落渠應聲道:“對,差不多吧,但是這個叫‘塹壕’的組織,與過去那些募兵組織不一樣,就連風滿樓都懼他們幾分。”
唐安蜀不解地問:“有這么厲害?他們人很多嗎?”
“聽說人挺多,每次出來辦事的只有一個小隊,人數不超過十人。”樂正賢在那回憶著自己過去得到的消息,“這個募兵組織是脫胎于過去在歐洲當炮灰的華人勞工軍團,因為當時華人勞工軍團在英軍中幾乎沒地位,所以,勞工中有一個中醫站出來成立了一個中華自助會,幫助華工爭取自己的合法權益,雖然那也是徒勞的……”
不過當時這個中華自助會卻大大鼓舞了在一戰戰場上賣命的那些華工,讓原本如同散沙一般的中國人凝聚了起來,甚至還在某些特殊的時候爭取到了英軍給他們發放武器。
在一次防線突擊行動中,德國的一支小隊從濃霧之中突然出現,這支戴著防毒面具,胸前裝有鋼板護甲,手持伯格曼沖鋒槍等自動火器的突擊隊打了英國人一個措手不及,險些全殲英軍的火炮陣地。
在這危機時候,原本只是搬運彈藥的華人勞工干了一件讓英軍目瞪口呆的事情——六名華工,在只持刺刀、匕首、鐵鏟等冷兵器的前提下,潛伏在塹壕各處,捕殺了整個德軍突擊隊。
那場戰役結束后,英國指揮官發現,那六名華工雖然死了三個,但只是付出這么細微的代價,就將那支二十人,并且全副武裝的德皇陸軍突擊隊全殲,
而英國軍隊在這次防線突擊戰中,死傷卻接近了一百人。
“那種戰損在當時的戰場上前所未有,所以,當時那個英國指揮官對中華自助會展現出了極大的興趣。”樂正賢仔細回憶著,“那家伙將情況上報,希望能正式組織一支名副其實的華人軍團,可那些老外瞧不起華人,覺得華人都是一些矮小軟弱,并且不可靠的家伙,駁回了他的請求。”
伍四合點頭:“然后呢?”
柳落渠接著道:“聽說,戰爭結束后,很多活著的人回來,在山東某處建立了一個自己的村子,可因為戰亂的關系,他們總是被軍閥欺壓,被土匪騷擾,無奈,他們只得再次拿起了武器,不過這次他們不再叫中華自助會,而自稱為塹壕。”
唐安蜀明白了:“因為他們是在那次戰役中,以塹壕作為掩護和依托一戰成名的,所以便起了這個名字?”
樂正賢道:“沒錯,是這樣,這個組織后來逐漸發展成為一個地下募兵組織,用洋人的說法就是傭兵組織,拿錢辦事,誰給錢,就幫誰殺人,或者是攻城掠地,而塹壕組織中的那些人,都以中藥名稱為代號,以此紀念建立中華自助會的那個中醫,而且他們平日內都穿著中山服。”
伍四合笑道:“這挺有意思?為什么呀?”
樂正賢看著其他人道:“因為孫中山先生早年學醫,后來棄醫從政,雖然行醫和革命的目的都是救人,但行醫只能救少數的人,而革命卻能救億萬大眾,同樣的話,那個建立中華自助會的中醫也曾說過。”
唐安蜀落座道:“魯迅先生也說過,學醫不能救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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