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突然間抓著乾元柏的下巴,將他的腦袋猛地抬起來湊到自己面部,那一瞬間,乾元柏看到眼前薄荷的臉突然間變成了一個青灰色男人的臉。
“是不是這樣的尸體?”男人帶著薄荷的聲音問道。
乾元柏嚇得瞪大雙眼,同時想起來,這張臉的主人正是先前自己解剖的一名海警。
“啊——”乾元柏一把推開那男人,連續后退好幾步。
“還是這樣的!?”那男人提高嗓門,慢慢走向乾元柏。
男人走向乾元柏的過程中,頭部發生了詭異的變化——從頸部開始就長出了黑色的毛發來,那些毛發急速生長著,像是洶涌的黑色海浪朝上翻滾著,很快就變成了那只似熊似狗怪物的腦袋,并且張嘴朝著乾元柏的面部咬去。
乾元柏拼命推開那怪物,抓起旁邊的瓶子就砸了過去,那怪物躲開,徑直走來,乾元柏轉身就跑,邊跑邊抓著旁邊的東西亂砸,有什么拿什么。
不過,最終乾元柏還是被那怪物直接壓在了地上。
“放開我!放開——我!”乾元柏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竟猛地推開了那怪物,并且一拳揮過去,結結實實打在了那怪物的面部。
那怪物慘叫一聲,后退一步,站在那摸著自己的臉。
乾元柏暴吼道:“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吼叫的同時,乾元柏朝著那怪物沖了過去,剛沖到其跟前,他就被什么東西從身后制住,同時聞到一股惡臭,惡臭進入鼻腔的瞬間,乾元柏感覺到頭痛欲裂,掙脫身后那人,抱著頭滿地打滾。
而此時,站在旁邊摸著自己臉的裘谷波看著趕來的薄荷問:“你給他聞了什么?”
薄荷不語,只是站在那看著乾元柏在地上掙扎。
裘谷波仿佛明白了什么,拔槍瞄準了薄荷:“他到底怎么了?”
薄荷只是道:“他沒事了,一會兒就會安靜下來。”
“沒事了?我去拿酒,剛回來,他就沖著我傻笑,說著莫名其妙的話,眼睛也變了顏色,我覺得奇怪,就湊近想看看,然后他就發狂了!”裘谷波看了一眼逐漸安靜下來的乾元柏,“那只雞啄傷了他,雞中毒,又讓他中毒,這看起來不奇怪,但是奇怪的是,你為什么會解毒?你為什么會解那只怪狗的毒?回答我!”
薄荷蹲下,將一張紙放在暈過去不再動彈的乾元柏身上:“這是藥方,按照方子上抓藥煎藥就可以了,服一次,記住,只能服一次,如果服用第二次,還會中毒。”
裘谷波繼續問:“回答我!”
薄荷起身:“你要么殺了我,要么就讓我走。”
裘谷波看著薄荷,薄荷抬腳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下來:“裘捕探,好言相勸一句,凡事不要追根問底,這對大家都有好處。”
說完,薄荷離開,裘谷波站在那,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看著一地狼藉的驗尸房,心中涌出了數個可怕的答案,但是這些答案卻無法告訴他最想知道的那個答案。
難道最終的答案和動機都是因為《金陵簡》?
那東西到底是什么?
●
磔獄的清晨總是給人一種極度絕望的感覺,沒有射入牢房的陽光,也沒有清晨該有的清新空氣,更沒有開門后能看到的街頭忙碌。
丙拾叁的門打開后,唐安蜀和樂正賢看到的依然是溫三娃那張傻乎乎的臉。
溫三娃敬禮道:“大帥有令!護送兩位去乙號監。”
唐安蜀點頭:“有勞了。”
溫三娃替兩人戴上銬鏈,抓著銬鏈上的繩子在前面領路。
兩人走過吳碩海和劉靖遠的牢房前時,兩人都站在門口,從門上的那個小窗看著他們,臉上帶著一種奇怪的期盼。
此時的唐安蜀和樂正賢心中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但他們沒有辦法形容這種感覺是什么,很不安,但又好像這種不安能帶著自己發現一些什么。
“那就是丙拾肆牢房。”溫三娃停下來,指著對角單獨的那個牢房。
唐安蜀和樂正賢扭頭看著,唐安蜀問:“可以進去看看嗎?”
溫三娃想了想:“走吧。”
溫三娃將兩人領到門口,掏出鑰匙打開門:“請。”
唐安蜀卻低頭看著溫三娃手中的鑰匙:“你不是說,一名看守只帶一把鑰匙嗎?你現在是丙拾叁的看守,怎么會有丙拾肆的鑰匙?”
溫三娃左右看了看,低聲道:“兩位,這是鐵參謀偷偷吩咐的,說如果你們要看,就帶你們看看。”
唐安蜀和樂正賢對視一眼,唐安蜀徑直走進牢房,而樂正賢卻在門口低聲問:“這么說,鐵參謀和何大頭的關系不錯了?”
溫三娃面露難色:“鐵參謀始終是大帥身邊的紅人,他的話,等于是大帥的話。”
樂正賢點頭:“那古副官呢?”
溫三娃道:“差不多吧,都是大帥身邊的紅人。”
樂正賢想了想,自言自語了一句:“奇怪。”
溫三娃忙問:“什么奇怪?”
樂正賢笑道:“沒什么,沒事。”
說罷,樂正賢又看著牢房內的唐安蜀。
唐安蜀站在牢房內,四下看著,想起來磔獄那天溫三娃說過,說這里住著其他犯人了,可是,眼下來看,這里似乎沒有人住過的痕跡。
唐安蜀問:“溫三娃,這里打掃過?”
溫三娃搖頭:“不知道。”
唐安蜀又問:“魏啟明走后,這里住著的人是誰?”
溫三娃搖頭:“不知道。”
唐安蜀又問:“現在魏啟明在哪兒?”
溫三娃道:“貴賓室。”
樂正賢插嘴道:“我們現在想去見見魏啟明,可以嗎?”
樂正賢問的時候,看了一眼唐安蜀。
溫三娃搖頭:“我不知道貴賓室在哪兒,而且,我也不能帶你們去,上面沒下命令呀。”
唐安蜀站在那仔細思考著,想了許久,點頭道:“好了,我知道了,帶我們去乙號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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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乙號監的路十分復雜,復雜到就算是唐安蜀和樂正賢這種記憶力超群的人,都完全記不下來,每走到一個岔路口,都會有一個人領著溫三娃和他們去下個岔路口,而且一會兒上樓梯,一會兒下樓梯。
足足走了近半個小時后,三人才走到乙號監的大門口。
溫三娃抬眼看著:“原來乙號監是這樣的。”
唐安蜀很詫異:“你沒來過?”
溫三娃癟嘴搖頭:“沒有。”
門口的看守檢查了唐安蜀和樂正賢之后,打開大門的鐵鏈,將兩人推了進去。
此時,溫三娃隔著門對他們說:“兩位保重呀。”
唐安蜀輕笑了下,樂正賢則是微微點頭,然后一起看著身處的這個巨大的礁石洞穴。
所謂的乙號監,就是一個被單獨封死的海洞,洞內彌漫著一股海水的腥臭味,山洞左右兩側全是大小不一的其他洞穴,有些是天然形成的,有些是人工挖掘的,而這些洞穴中都住著衣衫襤褸的囚犯們。
這里的囚犯與丙號監的完全不同,沒有像樣的衣服,從他們面黃肌瘦的模樣也可以判斷出,這里吃的東西也不怎么樣,充其量能維持性命吧。
而當唐安蜀和樂正賢走進乙號監的那一刻,兩側洞穴中的犯人都紛紛走出來,三五成群地站在那,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們。
樂正賢扭頭看向大門,卻發現那里的看守不知道何時已經走了。
看樣子,接下來只能靠自己了。
“我不明白,孫三為什么會這么安排?”樂正賢問,因為他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這讓他越來越糊涂,不過,他卻看到唐安蜀眼中透著一種清澈,似乎他倒是正在獨自接近真相。
當一個身材魁梧的犯人從旁邊跳下,慢慢走近他們兩人的時候,其他犯人也紛紛跟上,形成了一個半圓,在那人的帶領下逐漸逼近。
“新來的?”魁梧的犯人問。
唐安蜀抱拳笑道:“算是吧,不知道這位怎么稱呼?”
魁梧的犯人上下打量了兩人,抱拳往右肩上方一舉,問:“兩位,是來做戲放馬,還是來跑馬看戲呀?”
唐安蜀一愣,雖然知道是對切口,卻不知道下面該如何回答,只得扭頭看著樂正賢。
唐安蜀并不懂,這是洪門的切口,做戲放馬的意思是指“入會”,而跑馬看戲則是指“拜山”,也指只是路過。
樂正賢低聲道:“看來這是洪門的地盤呀。”
唐安蜀默默點頭,樂正賢抱拳道:“小弟樂正賢,四川蓉城人士,手持萬福香,豪飲四海水,乃半身子弟。”
所謂半身子弟,就是指曾經是衙門中人,也指自己是洪門在衙門中的內線。
魁梧犯人上下打量了下唐安蜀,又道:“錦華山上一把香,五祖名兒到處揚。”
待此人說完,樂正賢接著道:“天下英雄齊結義,三山五岳定家邦。”
魁梧犯人點頭:“請教香堂正龍頭威名?”
“峨眉山!”樂正賢左手豎起三根手指,右手握住左手手腕,做出上香的姿勢,“正龍頭顏鼎舉!”
魁梧犯人又問:“不知道半身子弟坐堂職位?”
樂正賢低頭抱拳:“外八堂管事。”
當時洪門和哥老會,也就是袍哥會,大體相同,分為內八堂和外八堂,所謂內八堂指的是對外身份便是洪門子弟,而外八堂則是有洪門身份,也有其他身份。不管是內是外,都有八個職位,分別是——心腹大爺、圣賢二爺、當家三爺、管事五爺、光口六爺、巡風八爺、大滿九爺、么滿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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