磔獄議事廳中,唐安蜀說完“自剪羽翼”四個字后,鐵沛文自言自語地重復了一遍,問:“為什么?”
“傅國棟身邊算得上能人,能夠幫助他的有幾個人?”唐安蜀走到自己的座位后方站定,“榮平野、池累塵、辛廣運,一共三人。孫大帥則是擔心,在最后關頭,如果傅大帥發現自己沒有遵守最早的約定,他也許不會依計行事,不會逮捕榮平野,那么之前他們所做的一切就白費了,所以,孫大帥就決定,用我先前所說的那一招,不僅讓傅國棟親手殺死榮平野,也許還能讓他直接幫助自己干掉傅國棟身邊的那幾個塹壕。”
鐵沛文這一次感覺自己心跳都要停止了,孫三遠比自己想的要聰明得多,他最后安排的連環套,如果沒有裘谷波和唐安蜀,恐怕已經得逞,傅國棟殺死榮平野的同時,遭遇槍擊,第一反應會認為塹壕反水,那么自己就會下令全城通緝塹壕。
到那時候,塹壕不管本事再大,也難逃一死。
不過,最后關頭,塹壕的人還是沒有中計,而是及時出現,解除了誤會,也讓傅國棟恍然大悟。
孫三起身沖唐安蜀抱拳行禮:“先生大智,孫三佩服至極。”
唐安蜀抱拳還禮:“不,是大帥智慧過人,安蜀自愧不如。最后假辛廣運設套和大帥您派去的人設下的圈套,就是為了讓傅國棟產生猜疑,原本您的安排是,那天塹壕絕對不出現,你的槍手也只是驚嚇傅國棟,讓其在震怒失去理智的前提下,做出錯誤的判斷。”
孫三帶笑聽著。
唐安蜀搖頭道:“我猜,您對塹壕做了兩手準備,其一,他們會被傅國棟殺死,其二,他們會逃脫傅國棟的追殺,活到最后,但不管是哪一種結果,有一個絕對會活下去,這個人會殺掉傅國棟再取而代之,到時候,甬城就是您的了。”
孫三笑道:“先生講笑話呢?傅國棟身邊的人都死光了,自己也死了,我上哪兒去找個人取代他?他手下的那些人會傻到聽人家的指揮?”
唐安蜀搖頭:“之前說了,傅國棟身邊有兩個人,最得寵,一是池副官,二是辛秘書,池副官是榮平野的徒弟,就算不死,也不會再得到他的信任,但辛秘書就會成為大帥身邊真正的紅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讓他來取代傅國棟,想必也能服眾。”
孫三哈哈大笑:“先生的意思是,我和辛廣運是共犯?”
“不。”唐安蜀搖頭,“不是,他只是被迫聽從于你,因為他就是那個塹壕的斥候。”
孫三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古風下意識深吸一口氣,看著跟前的孫三。
而鐵沛文臉上的疑惑卻越來越多,他完全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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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甬城這頭,在裘谷波也說出與唐安蜀一樣的推測后,傅國棟下意識扭頭看向身邊的辛廣運。
辛廣運指著裘谷波怒斥道:“裘谷波,你不要血口噴人,什么叫我是塹壕的斥候!假扮我的那人失敗后已經逃跑,是大帥親自領人將我救出來的!”
裘谷波笑道:“辛秘書,我只是做了合理的推斷而已,我之前的推測都已經證實了,在這些推測全部被證實的前提下,我推測你的身份也絕對沒有錯誤。試想下,大帥先殺死榮平野和池累塵,再殺死塹壕其他人,最終留下來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我,一個是你,我是沒有那個能耐成為新的大帥,但是你不一樣。所以,再仔細想想,事情發展到那種程度,孫三得不到任何好處,這個計劃就完全沒有實施的必要,可是你還活著,你可以取代傅大帥,你可以服從孫三,那這個計劃就是完美的,所以……”
裘谷波說著,走到辛廣運跟前:“你在新港海警總局故意做出與平時不一樣的模樣,讓我很明顯發現你不是辛秘書,然后逃脫,接著你第一時間回到了住所,讓塹壕的人把你綁起來并且打暈,所以,當大帥帶兵將你救下的時候,沒有人懷疑你是假辛廣運。”
傅國棟起身,掏出槍來,瞪著辛廣運,上下打量著他。
傅國棟怒道:“辛秘書到哪兒去了?”
裘谷波卻示意傅國棟放下槍:“大帥,我想,在孫三明確告訴你,會派出塹壕的人之前,辛秘書就已經死了,被眼前這個人取代了。這個人是塹壕中最早離開磔獄,潛伏在您身邊的人,他花了一段時間觀察后,搞清楚了都督府內的人際關系,最終選擇了辛廣運。”
辛廣運默不作聲,其實塹壕等人己慢慢上前,形成半圓,圍住了裘谷波和傅國棟,他們用行動證實了裘谷波的推測。
辛廣運的笑容浮現在臉上,鼓掌道:“裘捕探,你真是厲害。”
裘谷波又道:“大帥,過去辛秘書身邊是不是有一個勤務兵,后來這個勤務兵失蹤了,或者是回老家了,總之是不見了,對嗎?”
傅國棟默默點頭。
裘谷波道:“所以,最早這名塹壕斥候假扮的就是辛廣運的那名勤務兵,只有這樣才能近距離觀察辛廣運的日常,模仿他的所有習慣,然后取而代之,當他成為辛秘書之后,就可以近距離觀察您,模仿您的所有習慣,等到最后的關頭,再取而代之。”
傅國棟搖頭道:“但是,如果我真殺了塹壕的其他人,他還會服從孫三嗎?”
裘谷波道:“當然會,別忘了,在磔獄中還有一個他們的人,被孫三控制著,其他人都死了,他自然會想盡一切辦法,把最后那個人救出來。另外,大帥您不要害怕,他們現在已經算是背叛了孫三,所以,姑且當他們是同盟。”
鹽孫點頭道:“如果沒有裘谷波,恐怕真的事情會如孫三所計劃那樣。”
傅國棟長嘆一口氣,坐了下來:“看來整盤棋,我只走對了一步,但就是這一步,救了我。”
傅國棟說著看向裘谷波:“裘捕探,從今日開始,你就是我的副官了。”
裘谷波卻笑道:“大帥,您難道不擔心,我也是局中設下的一枚棋子,就為了能夠得到您的信任嗎?”
傅國棟苦笑道:“如果真的是那樣,那我也認了……”
裘谷波此時看著鹽孫問:“所有事情都水落石出了,但有一件事,我還沒有搞清楚,就是那種又像熊又像狗的動物,到底是什么,你們從哪兒搞來的?”
鹽孫和雄黃對視一眼,鹽孫搖頭道:“蔡當家被害案和新港海警遇襲案,真的不是我們做的。”
裘谷波一愣,忙問:“不是你們?”
傅國棟也很詫異:“不是你們,那會是誰?”
鹽孫一字字道:“夜梟,另外一支塹壕。”
裘谷波和傅國棟聞言,臉色大變。
水落石出了嗎?
不,并沒有,除了那只不知道從哪兒鉆出來的怪狗之外,還有兩個最大的疑問懸在唐安蜀的頭頂:第一,《金陵簡》是武器嗎?如果是,是什么樣的武器?什么武器從明朝流傳下來,還讓這些人爭先尋找。
第二,孫三和傅國棟聯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孫三為何又要在一開始就算計傅國棟?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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磔獄那間最堅固的房間中,有些微醉的孫三看著跟前的唐安蜀和樂正賢,問:“在我說明一切之前,我想請教先生,我該如何處置鐵沛文和黃盼山?”
樂正賢看著唐安蜀,他與鐵沛文等人無冤無仇,他并不想決定任何人的命運。
唐安蜀卻問:“我只想知道,在大帥心中,我與鐵沛文是一種人嗎?”
“鐵沛文狂妄自大,而你冷靜自知,并不是一種人。”說到這,孫三頓了頓,“可你們都是地相,是地相就會對《金陵簡》產生興趣,這是事實,即便你的身份沒有得到所謂的地師會的承認,但事實就是事實,你和他,在本質上是一樣的。”
唐安蜀聽完笑了:“所以,如果我現在提議大帥做掉鐵沛文,不就等于告訴大帥,等一切結束之后,也得干掉我嗎?”
孫三笑了,仰頭大笑:“唐安蜀呀唐安蜀,如果這個計劃之中沒有你、樂正賢和裘谷波,一切都會順利地進行下去,只可惜,我一開始就被人算計了。”
唐安蜀追問:“大帥請明言。”
孫三起身道:“兩位隨我來吧。”
唐安蜀和樂正賢跟著孫三以及前方引路的古風,朝著磔獄下方走去,在這個過程中,兩人才知道磔獄下方還處于修建狀態,那些士兵既是守衛也是工匠。
同時,兩人也發現前進的過程中,有無數個故意修建出來的彎道——明明是一條直道,卻故意封上直路,在左側或者右側鑿出另外一條通道,做成一個“匚”形。
而原本被封上的路口中間筑起工事,架起了機槍,很明顯這種故意所為就是為了更好地阻擋要硬闖下方的人,加上并不寬敞的通道,就算是上方被攻破,下方通道工事內的彈藥和食物充足的前提下,要一層層攻下也不是易事。
“密不透風。”唐安蜀邊走邊觀察著四下,“不過要是敵人用水攻或者煙熏,這里的人就完了。”
孫三停下腳步:“這個我們當然早就想到了,古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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