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紅豆送上早膳,崔蒲卻沒胃口。
“還在因為昨晚上的事情生氣?”慕皎皎小聲問。
“你說呢?”崔蒲沒好氣的冷哼。
慕皎皎無奈搖頭,便沖紅豆使個眼色,紅豆連忙就帶著人退了下去。
崔蒲見狀不由捏緊了筷子:“你又想干什么?”
“怎么,你還怕我把你怎么樣不成?”慕皎皎好笑不已。
崔蒲立馬又扭開頭去。
慕皎皎便嘆道:“其實,昨天我話還沒說完,你就沒頭沒腦的沖了出去。現(xiàn)在既然咱們又坐在一起了,我想我還是把話說完的好。”
崔蒲心中一動,臉上卻淡淡的:“你還有什么要說的?”
“我中的這個蠱,其實有解藥。”
有解藥?崔蒲立馬就激動了起來。那點不屑和小傲嬌怎么都裝不下去了,他趕緊便問:“真的嗎?你快告訴我解藥是什么,我現(xiàn)在就叫人去找!”
“解藥很簡單,只有五味藥,卻沒有一樣是生長在咱們新唐王朝的。”慕皎皎淡聲道。
崔蒲笑臉立馬僵硬了。“一樣都沒有?”
“一樣都沒有。”慕皎皎搖頭。
“那、該怎么辦?”
“所以,這些年我阿爹常年在外,對外宣稱是去做生意的,其實真正目的卻是去搜尋那些藥材。直到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找到了其中四味藥,只余下一種叫波斯綠蒿的東西,據(jù)說只有在波斯人跡罕至的地方才有,所以年前又就去了那里。”
“去年你發(fā)病之后,岳父來看你,然后說要去波斯,便是去那里給你找最后一味解藥的?”崔蒲似是求證般的問。
慕皎皎頷首。
崔蒲連忙長出口氣。只是隨即他臉上又爬滿了焦急:“你確定岳父這次去波斯能找到這味解藥嗎?要是找不到,那又該怎么辦?”
“找不到就找不到吧!我到現(xiàn)在十七歲了,這便說明阿爹花了足足十七年的時間去四處搜尋這些藥材,卻也才找到了其中四種。算下來也就是差不多四年才能找到一味藥。所以按照道理來說,他應(yīng)該還要再花個四年的時間才能找到那一味藥。”慕皎皎不以為意的道。
“還要四年?”崔蒲驚呼,“那怎么行?你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
“我會沒事的。”慕皎皎突然道。
崔蒲眼神一暗,慕皎皎便握住他的手:“我真的會沒事的。過去十六次我都挺過來了,這次也不會意外。”
“可是你也說了,這次的癥狀會比上次還要嚴重得多。之前發(fā)作的那一次,就已經(jīng)把你折磨成這樣了,現(xiàn)在這次還是之前的三倍……”
“那我也會沒事的。你要堅信這一點。”慕皎皎握緊他的手,堅持如此說道。
崔蒲閉上眼深吸口氣。
等再睜開眼時,他眼中已然滿是堅定:“沒錯,我是要堅信這一點!你一定能扛下去,一直等到岳父找到最后一味藥的那一天!”
“就是這個道理!”慕皎皎連忙點頭,便將筷子遞進他手里,“現(xiàn)在,吃飯吧!”
崔蒲接過筷子,立馬狼吞虎咽起來。
去衙門里處置完了公事,他眼看下午沒什么事,便和王十七郎幾個人打過招呼,就悄悄溜達到了距離縣衙不遠的一處醫(yī)館內(nèi)。
此時常太醫(yī)剛給一個病人看完病,正在寫方子。見到崔蒲過來,他立馬便笑道:“縣太爺大駕光臨,真是令蓬蓽生輝啊!不知縣太爺來我們醫(yī)館有何貴干?”
“我來醫(yī)館,自然是來請常太醫(yī)你去治病的。”崔蒲道。
“請老夫治病?”常太醫(yī)便笑了,“縣太爺您是找錯人了吧?您的夫人醫(yī)術(shù)不是比老夫還高明得多么?您有什么病,讓她幫忙看就是了,保證藥到病除,又何須老夫這個二流大夫出手?”
“醫(yī)者不自醫(yī)。”
聽到崔蒲丟出的這句話,常太醫(yī)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縣太爺您這話什么意思?”
“你還記得上次八月十五過后沒幾天,你同郭刺史一道上閣老府去見我們時,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嗎?”崔蒲只問。
常太醫(yī)回想一下,立馬臉色一變。
“時間又到了?”
崔蒲頷首,便沖他規(guī)規(guī)矩矩的躬身一禮:“現(xiàn)在,也只有常太醫(yī)您老對這個病有所了解了。到時候,拙荊發(fā)病之時,還希望您能在場,也方便從旁協(xié)助,稍稍減輕她的痛苦。”
“六郎君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盡管放心,到時候我必定會去上貴府去,竭盡全力助六少夫人渡過難關(guān)!”事關(guān)重大,常太醫(yī)沒了玩笑的心思,連忙一本正經(jīng)的回應(yīng)。
崔蒲聽到這話,心中稍定,連忙便沖他再度行禮致謝不提。
轉(zhuǎn)眼幾天過去,便到了八月十五這一天。
原本今日便是一個小節(jié)日,崔蒲理所當(dāng)然的叫衙門上下全部歇了。他一早就沒有出門,一直守在慕皎皎身邊,一雙眼一直盯在她身上,仿佛生怕她的病立馬就發(fā)作了。
慕皎皎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我這個毛病要發(fā)作也是接近交子時分,離現(xiàn)在還早著呢!你現(xiàn)在就這么著急上火的,害得我都緊張起來了。要是讓蠱蟲提前蘇醒,一直把我鬧到明天一早,那就全都是你惹出來的!”
崔蒲聽到她這么說,才連忙轉(zhuǎn)開頭去:“好吧,我現(xiàn)在不煩著你了。你先好生歇著吧,我再去找阿兄說說話。”
只是和崔葕在一處時,他說話有一搭沒一搭的,明顯魂都沒在這里。崔三郎很是無奈。
待到傍晚時分,常太醫(yī)提著藥箱慢悠悠的往他們這邊來了。崔蒲再也在外面待不下去,便借口帶他去見慕皎皎,自己又回到了慕皎皎那里。
三個人喝喝茶,說說話,時間一點一點流逝,眼看就接近交子時分,崔蒲和常太醫(yī)雙雙緊張起來。
慕皎皎發(fā)現(xiàn)了,便起身道:“時間差不多了,我想我還是先去床上躺著吧!”
“嗯,你還是先躺著的好……我陪你一起!”崔蒲連忙點頭,便牽著她一道回了內(nèi)室。
慕皎皎和衣躺在床上,崔蒲便坐在床頭,一手緊緊捏著她的手,身體開始微微發(fā)抖。
慕皎皎輕拍著他的手背:“你先放寬心,或許事情并沒有那么嚴重。我之前和你說的那些,都是我阿爹從別處搜尋來的殘稿,我七拼八湊、再加上自己的理解才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或許是我錯了也說不定呢!”
“在這一方面,我從不相信你會出錯。”崔蒲沉聲道。
慕皎皎便不說話了。
她慢慢靠在他腿邊,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胳膊。
崔蒲也不說話了,只是雙眼瞬也不瞬的盯著她看。
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只見方才還溫順的蜷縮在她身邊的慕皎皎突然身子一僵,立馬便劇烈的顫抖起來。
這才剛開始,她顫抖的幅度居然就已經(jīng)比上次他趕到時還要嚴重得多!而且,馬上還有一大股鮮血從她的唇角流淌出來,血量也比上次要多得多!
她說得沒錯,這次的發(fā)作程度的確是上次的至少三倍!
崔蒲心口一扯,連忙便將她抱進懷里。紅豆也趕緊出外叫道:“常太醫(yī),娘子她發(fā)病了!”
常太醫(yī)趕緊便走了進來。眼看慕皎皎的癥狀,他凝神思索一下,便從藥箱里取出一粒小拇指指甲蓋大小的黑色藥丸:“把這個喂給六少夫人吃下。就這么塞進她嘴里,不用化開。”
紅豆趕緊就依言照做了。
常太醫(yī)又取出一套金針,拔出最長的一根就要往慕皎皎身上扎去。
崔蒲連忙按住了他:“常太醫(yī),你真知道怎么施救嗎?”
“六郎君,老夫雖然醫(yī)術(shù)不如六少夫人,可也是行醫(yī)幾十年,當(dāng)初也曾親眼看到師傅如何給那人施救,老夫還幫師傅打了不少次下手。雖然這些年都沒有再遇到過這樣的病患,只是師傅的手稿老夫還一直保存在手邊,前些日子還特地翻看過一邊。這次你請老夫來,不也正是因為老夫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嗎?”常太醫(yī)難得的沒有和他吹胡子瞪眼,而是耐心解釋。
崔蒲聽了,趕緊就松開手:“對不起,剛才是我太過草木皆兵了。您請繼續(xù)。”
常太醫(yī)便又舉起針,慢慢往慕皎皎心口上扎了進去。然后,再來第二針,第三針,第四針……
他一連扎了二十來針,全都集中在慕皎皎心口那一片,針身全數(shù)沒入,只留下約莫半寸的針頭在外頭,看起來煞是恐怖。
這些針下去,慕皎皎的顫抖果然有所緩解,只是嘴角的鮮血依然流淌不止。
崔蒲看在眼里,只覺得仿佛被蠱蟲啃咬著的是他的心——不,現(xiàn)在他倒是寧愿蠱蟲啃咬的是他!好歹他也是個男人,身體比她又好得多。她都已經(jīng)被折磨得這么纖瘦了,這次病情又發(fā)作得這么厲害,這么嬌弱的她是否承受得住?
如是想著,他慢慢便收緊了抱著她的雙手。
“小皎皎,你忍忍,再忍忍。我保證,這是你最后一次受這樣的罪了。下次我一定不會再讓你被這只破蟲子折磨。至少明年的今天之前,我會把這只蟲子挖出來,碎尸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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