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靜姝眉頭一挑,擱了手中的茶碗,看著王映芝倒生出幾分可笑來。
她還真沒自知之明覺得自個同李君澈對不住王映芝了。
眼眶中的淚水到底沒忍住,如斷線的珍珠一般滾落而下,王映芝抬起頭來試圖將淚水逼回去,可半響都不得法,只得拿帕子抹得一回。
王映芝沒有說李君澈同衛靜姝到底哪兒對不住她,只壓制著心里的痛苦道:“而今我們兩兩扯平,今兒我便是來求下堂的,世子爺給我休書也好,和離書也罷,我都愿意,自此同世子府同雍靖王府再無瓜葛。”
“只我有個要求,還望姐姐應承下來。”
她說得理直氣壯,倒當真好似世子府欠了她的,衛靜姝都叫她逗笑了,不知這姑娘是叫壞了腦袋,還是故意為之。
衛靜姝輕笑一聲,目光卻看向別處,淡淡開口:“你既說我們兩兩扯平了,那憑什么又覺得我會應下你的要求。”
又道:“更何況,我并不覺得哪兒對不住你。”
“這世間沒幾個人事事如意的,出生雖然不能選,可人生這般長遠,未必就沒有別的路。”
王映芝沒有辯駁,她心里其實清楚,李君澈同衛靜姝的確沒有哪兒對不住她的,路是她自個選的,縱然有甚個后果她自個也擔責任的。
可她一個女流無權無勢,在這京都又舉目無親,倘若衛靜姝同李君澈都不幫她,她便也當真只能含著恨一輩子了。
縱然衛靜姝不客氣,她卻還咬牙開口道:“那個老尼……”
低下腦袋,強忍著不叫自個去想那日之事,可周身還是忍不住顫抖,就連聲音也帶著微顫:“我要那個老尼的性命。”
說得這一句,她又抬起頭來,堅定的看著衛靜姝:“只要那老尼死了,我便拿著休書即刻離京。”
王映芝再是如何骨子里頭也有著讀書人的傲氣,那老尼雖也是女子,可對自個行出那樣的齷蹉事兒來,哪怕沒得逞,她亦無法就此放過。
衛靜姝倒是明白她是甚個意思了,又見她眸中泛著狠光,想來對那事甚覺屈辱,也怪不得她能烈著性子說尋死便尋死。
說得半天來,還就是為了那老尼一條性命。
衛靜姝回過味來,斟酌半響卻也沒立時應承,只道一句:“此事再說。”
王映芝不知衛靜姝到底如何想的,見她起了身,心中忙又是一緊,伸手便拉了她的衣袖,眸中蓄著淚,這才露出幾分求人的姿態來:“我這一生便也只得這一樁事兒了,求姐姐成全。”
“只要事兒了了,我這一世都不會再出現姐姐跟前,不叫姐姐添半分堵。”
“往后余生我愿與青燈常伴,為姐姐同世子爺,還有那個孩子,日日祈福。”
她本就年紀小,又帶著江南女子的溫柔,被折磨了幾個月,如今下巴尖尖,眼窩深陷,淚水在眼中打轉,越發瞧著可憐。
衛靜姝忍了忍,到底沒狠下心來,復又重新坐下去,想說的話在喉頭滾了幾遍,卻只道得一句:“你想明白了?”
“是!”
花樣年華的一個姑娘,不過歷得一遭便對這世間生了絕望,一心念著古佛青燈。
衛靜姝縱然覺得王映芝未免太脆弱,可也甚個都未勸出口,不過倒是應下那老尼的事兒。
一個早就潛逃出去的尼姑,一時間能去哪尋?
不過衛靜姝覺得自個辦不到,但李君澈一定有法子。
從水榭離開,衛靜姝便又回了外書房。
李君澈正雷打不動的坐在書案前看書信,見衛靜姝回來,頭也沒抬一下,從一堆信伐中抽出一封遞給衛靜姝:“給你的。”
衛靜姝正準備同李君澈說一說王映芝的事兒,但見他正忙著便又擱下,倒是順手接了他遞過來的信伐,隨口問得一句:“誰呀。”
信伐上頭既未寫誰收,亦未署名,捏在手里倒是厚厚的。
不等李君澈說話,衛靜姝便迫不及待的拆開來,習慣性的將里頭的信伐倒出來,沒曾想卻倒了滿手的泥沙。
面皮忍不住抽了抽,李君澈抬起頭來倒是忍不住笑了。
“誰呀,這么缺德。”衛靜姝瞪得李君澈一眼,嫌棄的甩了甩手上的泥沙,又從里頭摸出一紙信伐來。
薄薄一張紙,展開來里頭也不過草草數字,衛靜姝早些年讀書不認真,看得好半響才認出上頭寫的甚個。
“乖沅沅,我們到西北了,順便讓你感受一下西北的土地。”
署名:三嫂。
西北距離京都哪怕騎馬也得走上半個來月,像衛家這樣流放的那都是靠走的,少說也得一兩個月。
苦等幾個月,好不容易送來了封家書,卻還就這寥寥幾個字,那一捧沙土都比這紙家書豐厚。
衛靜姝捏著信紙倒不曉得到底是該笑還是該氣。
衛仁同余氏也真是的,任由得趙喻嬌這般亂來,連句安好都沒得,白白廢了送信的跑這一趟。
李君澈將手里的信伐疊好,從新放起來,瞧見衛靜姝這模樣就忍不住笑,那信兒才送來時,他一摸便曉得里頭有些個不正經的東西。
這會瞧著衛靜姝變幻莫測的神情,更是開懷不已。
衛靜姝將信伐一蓋,氣哼一聲:“越發沒個正行。”
只不知是說趙喻嬌,還是說李君澈了。
既是到了西北,衛靜姝便又想起離別那日衛仁同她說的話了,狐疑的看得李君澈一眼,復又轉身將門柩關好。
李君澈嘖嘖笑出聲:“青天白日的,還這般熱,關了門你是想做甚個。”
衛靜姝啐得他一口:“一天到晚的想什么呢。”
說著又脫了外衫露出里頭的半臂來,坐到李君澈身邊,壓低了聲兒道:“我爹說他們在西北待不得多久,你打算怎么安排他們離開?何時離開?”
李君澈操起手邊的白玉骨折扇輕輕的替她打著扇,眉頭一挑,卻不明說,只道:“我不說,你猜猜。”
西北是出了名的荒涼,衛靜姝自是巴不得衛仁同余氏早些離開。
可這事兒可大可小,若是安排不好,少不得還叫衛家吃上一回苦頭。
她能力有限,哪能猜出個所以然來,見他故弄玄虛,小嘴兒一撅就往他身上蹭:“不猜,你快說。”
天兒本就熱,衛靜姝本是想著依著李君澈那愛講究的勁頭,叫蹭出一聲汗來,必然嫌棄萬分受不住。
可她哪里曉得,她著了件半臂,露出半截玉臂來,哪里是蹭汗,分明是蹭火。
李君澈萬分無奈,一把將她提溜開來,正色道:“好好說話,整日動手動腳的,成什么事兒。”
別個不曉得的,還當他正經的很呢,衛靜姝與他日日同床共枕的,哪里還不曉得,噗哧笑出聲來,故意往他衣襟里頭探:“我就不愛好好說話,就愛動手動腳的,爺能耐我何?”
當真一邊動手動腳一邊得瑟得不行。
“你個小東西。”李君澈也沒崩住,笑著往她手背上拍得一把,捏著她面頰上的肉,眸中星光點點:“青天白日的,你還真當爺奈何不了你了?”
“嗯?”
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哪里就經得住心尖人的撩撥。
李君澈笑得邪魅,將衛靜姝上下掃視一回:“說說,今兒想在哪兒?都滿足你!”
衛靜姝也不是甚個黃花大閨女了,雖有些面紅,卻也不怕他,扯了他的衣襟,眉頭一挑,彎著唇笑:“天為被,地為床的,你敢嗎?”
“不正經。”李君澈斜睨她一眼,復又坐好來,強行將那股旖旎的心思壓下去。
他倒沒什么不敢的,只這世子府里眼線巨多,真要鬧那么一出,衛靜姝這臉能擱哪兒。
再說,他也不樂意叫別個瞧見。
只操起手邊的白玉骨折扇狠扇了幾回,恨不得立時將那股火氣都扇下來。
衛靜姝捂著唇咯咯笑個不停,不過這會有正事呢,也沒敢在逗弄他,忙尋了個較他有些遠的位置坐下,復又道:“不說也行,正好這幾日身子也不太好,怕是少不得要委屈世子爺睡幾晚書房了。”
這是撒嬌不成,改用威脅的?
李君澈又睨她一回,自不助長她的氣焰,平靜無瀾的應了一聲:“好。”
氣得衛靜姝咬牙切齒,但又拿他沒法,自個同自個較了會子勁,這才又氣哼哼的道:“你那位世子妃自請下堂呢。”
李君澈眼眸一抬,還未說話,她又道:“不過,得拿那老尼的性命來換。”
“她憑什么來講條件?又憑什么覺得咱們會應承?”李君澈嗤笑一聲,收了手上的折扇。
衛靜姝卻道:“我應承啦。”
李君澈……
瞧見他一臉無語的模樣,衛靜姝哈哈笑起來:“反正我應承了,你負責把事兒了了便是。”
說著杏眸一挑,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
雖然李君澈不愿意理會王映芝,但為了衛靜姝的臉面,還是著人去王映芝那取了那老尼的畫像。
此事交代下去,二人也沒在理會,只得王映芝日日等著消息。
到得五月底,蜀地出了一件大事,直接牽連到了李君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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