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清晨,泛著黃色的草葉上,落滿了銀色的晨露。
房間的窗子不知何時被晨起的宮人打開了,細細的風涌進屋子,還帶著清冽的清新空氣就這樣飄蕩在房間里。
初生的陽光也順著窗子絲絲縷縷的透了進來,落落地灑滿了床帳。
天藍色的流蘇床帳隨著細風微微蕩漾,光影斑駁間,覆上了一層朦朧的輕芒,像是夏日蓮池上的薄霧一般,籠罩在躺在床榻上的兩人身上,如同搖曳在夢境之中。
許是感受到了陽光的輕撫,藍兔微微睜開困頓的眼睛,看到的便是眼前恬然沉睡的男子。
額頭飽滿,劍眉剛毅,鼻梁高挑,清晨的陽光落在他帶著弧度的唇角上,染著淡淡的暖色柔光。床榻間,兩人的發絲交纏在一起,像是再也無法分開。
身體似乎是不受控制的想要向他靠近,只是微微一動,才發現周身都酸軟的不行,身下羞人的那一處,更是說不出的酸疼。
低低地輕吟讓沉睡的虹貓也漸漸轉醒,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樣。初初醒過來的男子在神思清明之后,看到面前女子輕皺的眉頭后,心疼的神情立即浮現在臉上。
動作輕柔的將藍兔攬入懷中,男子的聲音帶著愛意和歉意:“對不起,藍兔,昨天晚上我……”
還未等虹貓的話說完,一只柔柔的素手便按在了他的唇上:“傻瓜,我們本就是夫妻,這些,這些都是我自愿的。”
得此佳人,夫復何求?
“藍兔,謝謝你。”看到女子眼中的柔情和堅定,虹貓卻不知為何心口一痛,一時間臉色也變得蒼白無色。不動聲色的將痛意壓抑,虹貓溫柔的吻上藍兔光潔的額頭,一字一頓的吐露自己的承諾和愛戀:“藍,我愛你。今生今世,都只愛你一人!”
依靠著男子溫熱的胸膛,藍兔亦是如水一般,輕言道出自己的情義:“妾亦如是。”
這樣一句柔情蜜意的話語,卻沒有讓虹貓也身處甜蜜之中。
從心口處傳來的痛意越發的明顯,就像是有一只長著鋼鐵指甲的鐵手直直捅入心臟一般。在抽離后,撕開赤紅的血肉。大量鮮血從洞口涌出,而疼痛也隨著涌出的鮮血漫向身體各處。
虹貓的臉色幾乎是在一瞬間變得如同冬日的新雪一樣,白的毫無血色。大滴大滴的冷汗從額頭,脖頸,胸口,周身滲出,身體在一瞬間僵硬,劇烈的痛意讓他險些將擁在胸口的藍兔甩了出去。
“虹貓!”身邊人的動靜,藍兔自然是第一時間發現。只是突如其來的狀況,讓一向鎮定的藍兔也失了分寸。
只是轉眼間,之前抱著自己溫聲細語的男子已經將自己抱成一團,慘白的面容,抽搐的身體,還有那越發呈現出黑紅色的雙唇。這一切一切的變故,都讓兩人措手不及。
“虹貓!虹貓!你怎么了?”想要將虹貓抱入懷中,卻沒想到被男子一手揮退。
“疼,啊啊啊!疼!”嘶啞的聲音幾乎讓人分辨不出男子原來的聲線,一聲聲的呼喊中,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也傳到了藍兔的心里。
殷紅的血液從虹貓黑紅色的唇角溢出,沿著慘白的下顎蜿蜒流淌,如同蛇信一般,一滴一滴落在月白色的床榻之上,也滴落在藍兔的心頭。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虹貓,虹貓,你看看我,虹貓!”藍兔一聲聲的呼喚并沒有喚醒已經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虹貓。
看著虹貓痛苦的表情,藍兔恨不得自己以身代受。
“對,逗逗,逗逗一定知道怎么回事!”混亂的思緒中,藍兔終于抓住了一絲線索。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藍兔跌跌撞撞的離開床榻,連外衣都沒穿起,便朝屋外沖去。
“宮主!”守在門外的紫苑紫蘇看到藍兔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從屋中跑出來,皆是一驚。
紫蘇眼疾手快的將跌跌撞撞的藍兔攔下,另一邊,紫苑已經脫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了藍兔身上。
“宮主,宮主出什么事了?”兩人自幼便生長在玉蟾宮,更是藍兔的貼身宮女,卻從未見過藍兔如此模樣。何況昨夜是宮主和長虹劍主虹貓的大喜之日,這一大清早,宮主怎會如此模樣?
“快,快叫逗逗,快叫逗逗來!”顧不上解釋其他,藍兔紅著眼睛朝著兩人大聲喊著。
“是,奴婢這就去找神醫!”紫苑和紫蘇對視一眼,不再多言。
紫蘇快速離開院子,尋找逗逗。藍兔亦是在紫苑的安撫下平靜下來,這一鎮定下來,藍兔又想到了房中的虹貓。心中一緊,披著紫苑的衣服又快步回到了房中。
等到逗逗來的時候,虹貓已經被藍兔點了睡穴,看似安靜的躺在床榻上。
“藍兔,怎么回事?”一大清早便被人從清夢中叫醒,對于自身還要排毒修養的逗逗來說,這并不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只是還沒等他罵罵咧咧的抱怨,便被紫蘇的話驚的從床榻之上直接跳了起來。
也顧不得梳洗什么的,逗逗直覺的告訴他,一定是虹貓藍兔出了什么大事。拎起藥箱便慌慌忙忙地朝著藍兔的寢宮跑去。
“藍兔,出什么事了?”一只腳剛剛跨進屋子,逗逗便朝著藍兔急聲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終于等到逗逗前來,藍兔剛剛筑起的心理防線幾乎又要塌陷。強撐著幾乎要崩潰的情感,藍兔帶著哽咽的聲音在屋子里響起:“早上我們剛剛醒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可不知為什么,虹貓突然全身抽搐,整個人都失去了神智一般,只知道說疼……”
話到這里,藍兔再也說不下去了。是了,有誰能想到,一向堅韌剛強,不屈傷痛的長虹劍主虹貓,竟然也會說自己疼。這是多么強烈多么難耐的劇痛,才會讓他如此表現?!
逗逗一邊聽著藍兔的話語,一邊已經開始給虹貓做著檢查。看著虹貓變得黑紅的雙唇,還有唇邊溢出的鮮血,逗逗的眉頭漸漸皺起。
伸手探上虹貓的脈搏,相對于之前的正常,此時虹貓的脈象卻讓逗逗有些摸不清頭腦了。倒不是說他的脈象錯綜復雜,而是從有力變成了安定。這樣的變化就像是一個強壯有力的青年,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陷入了沉睡。而且,這種沉睡似乎是永無止境的。同時,這樣安定沉穩的脈搏,又在有規律的變化著,似乎在心脈處,有一處燃燒的火焰,會在不經意間突然爆發,讓人防不勝防,死無全尸。
“逗逗,虹貓到底怎么樣了?”看著逗逗一言不發的嚴肅模樣,藍兔心中更是焦急萬分。
“虹貓,他……”剛想說什么,逗逗腦海中突然有一個念想閃過。還沒等他回過神來,一句不符適宜的話已經從他的口中吐出:“藍兔,你和虹貓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這段時間里,有沒有發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這話一出,縱使是一直擔憂虹貓的藍兔也不由一愣,繼而便是慢慢變得通紅的面頰。
“我,我們……昨晚,也,也沒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啊……”紅著臉的藍兔沉默片刻,還是低聲吶吶地回了一句。
這是逗逗似乎也發現了這樣的問法有些不妥,有些不好意思的干咳了兩聲,卻仍舊不死心,換了婉轉的問法:“那藍兔,虹貓在變得異常之前,你們,咳咳,你們之間有發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嗎?”
原本以為逗逗已經舍棄了這種問題的藍兔被他這一問,又是一愣。但很快回過神來,卻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總歸還是體諒女孩子的心思,逗逗也面露尷尬,不再言語。
整個房間突然安靜了下來,安靜的有些詭異。
“熱,好熱……熱啊……”床榻之上,原本安睡的男子不知為何,突然扭動低吟起來,身體的溫度也在慢慢上升。
“怎么會這樣?!”逗逗一驚,一手快速拉過虹貓的手臂,另一只手已經搭上了他的脈搏。
已經退下來的熱度為什么又出現了?可是之前虹貓的脈搏明明已經是平穩的了。難道說,藍兔只能緩解虹貓所中的蠱毒,并不能將它破除?
此刻,逗逗的腦子里,滿滿地都是疑問。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解答這些疑問,就連面對藍兔,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從未有一刻,逗逗如此的怨恨自己。怨自己的醫術淺薄,恨自己無力救治眼前被病痛折磨的兄弟。
“啊!啊!放開我,好熱!放開我!”男子的聲音嘶啞,揮舞著雙手,狀若瘋狂,連點穴都無法制止。
看著手忙腳亂想要壓制虹貓的藍兔,逗逗皺著眉頭慢慢轉過身去。
“還是把他綁起來吧。”
“什么?”床榻上,想要壓制虹貓的藍兔下意識的疑問出聲,幾乎不敢相信逗逗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說,把他綁起來!”背過身的逗逗讓人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只是那垂在身側的寬大道袍卻在微微抖動。
“逗逗,你瘋了!他是虹貓!”藍兔不可置信的朝著逗逗失聲問道,一雙眼眸睜得大大的,眼角處已經染上了瀲滟的紅色。
“是他瘋了!”一把扯過安撫虹貓的藍兔,逗逗突然加大音量朝著她大聲喊道:“藍兔!現如今,不把他綁起來,難道我們要一直陪著他這么瘋下去?!”
被逗逗扯著的身體突然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雙目失神的藍兔一下子癱軟在地上。看著床榻上狀若瘋癲的虹貓,再也說不出任何話語。
“你們還不快點動手。”看到藍兔癱軟在地,逗逗不再看她,只是快速吩咐紫苑紫蘇等人將虹貓束縛在床榻上。
果然,逗逗之前的憂慮很快就得到了證實。繼身體發熱之后,虹貓又開始了類似于自殘的行為。好在提前將他綁住,否則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逗逗也不再和藍兔解釋什么,直接取出銀針,一根根的扎入虹貓的身體里。
隨著銀針如體,虹貓躁動的身體總算是安靜了下來。只是虹貓周身明晃晃的銀針,也像是扎在藍兔的心上一樣,淅淅瀝瀝的疼著,無法抑制。
“逗逗,逗逗,你一定有辦法救虹貓的對不對?”看著漸漸平復的虹貓,藍兔的眼中又燃起了希望的光芒。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甚至不知道這根稻草能不能真的讓自己獲救,卻在一旦抓住之后,再也不會放手。
“哎——”逗逗自從進入房間后就沒有松開的眉頭在這一瞬間松懈,仿佛卸下了什么一般,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卻又在下一刻,帶上了猶疑:“現如今,只能用寒潭冰心蓮試試了……”
“寒潭冰心蓮……”跌坐在床榻旁的藍兔低低重復了一句,而她身邊的紫蘇紫苑卻是滿臉的擔憂苦痛之色。
“好!我這就動身去取寒潭冰心蓮!”下一刻,藍兔已經站起身來。她的眼神堅定異常,哪怕是黑發披散,也掩蓋不了她一身的冷傲高貴之氣。
紫蘇紫苑似乎還想勸阻什么,那廂藍兔已經不容置疑的開口說話:“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前往地心之谷。”
說罷,一身素衣的女子轉身去了更衣室,讓那些勸阻的話語連出口的時間都沒有。
不過片刻,一身碧青色武俠裝的藍兔已經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看著眼前身負長劍,一身勁裝的女子,逗逗眼眸微微閃了閃。這樣的藍兔,讓他想起了當年冰雪聰明,智斗魔教的冰魄劍主。
想著想著,逗逗微微低頭笑了笑。其實他們,似乎一直都沒有變過,也似乎,一直都在變化。
“宮主,地心之谷已是玉蟾宮的禁地,而這玄冰寒潭更是禁地中的禁地。宮主若是前往,還需通報三位長老才行。”紫蘇看著藍兔一副即將出行的模樣,唇瓣動了動,最終還是上前一步說出了自己心中的話。
而紫蘇所說的三位長老,已是坐鎮玉蟾宮將近百年的“冰”、“寒”、“雪”三位長老。這三位長老都曾任過玉蟾宮的宮主一職,也是現如今玉蟾宮武功,資歷,年齡最長之人。而其中的冰兔長老,更是傳言曾經得到過玉兔仙子的神傳,武功修為已經達到了常人不可估量的境地。
如今藍兔要進入地心之谷,已是踏入禁地。而玄冰寒潭更是地心之谷的禁地。若是從前,藍兔進入地心之谷倒是無妨,不過到這玄冰寒潭也是需要通傳長老。而現如今,藍兔已經失去玉蟾宮宮主的身份,就算紫蘇紫苑還以宮主之禮待之,但大家心里卻早已清楚。現如今,還在閉關的嫣然,才是玉蟾宮真正的主人。
如此一來,莫說是玄冰寒潭,就連這地心之谷,藍兔也是進不得的。
咬咬牙,藍兔一只腳已經踏出了房間。壓抑著情感的聲音仿若冬雪冰涼:“事出緊急,我顧不了那么多了。若是我有幸取得寒潭冰心蓮活著走出地心之谷,是死是罰,任憑長老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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