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的四月,沒了春天的和煦,盛夏的烈日也還沒到來。沒有什么喜慶節日,清明,算不上喜慶吧。
王洛杰穿著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本就俊朗的外表更加帥氣,用龍觀的話說,就是從狗樣變成人模了。
嘴角揚著三分弧度,閉著眼睛閑適的躺在汽車后座上。
他身邊坐著的自然就是穿著婚紗的闌若,闌若難得端莊的坐在那里,稍顯局促,兩手用力絞在一起。緊張的身子微微發抖。
前面為他們開車的是龍觀,也穿著黑色的西裝,不過看起來他還是不太喜歡這價值不菲的高檔衣服,渾身不自在的扭來扭去。
副駕駛座上是惡靈,他可絲毫沒有注重禮儀的覺悟,穿著一身休閑裝,戴著遮了半張臉的大墨鏡,透過后視鏡打量著王洛杰。
頭車后面第二輛車里,和尚和易水坐在后面,兩個人也是一身休閑打扮,都不說話。只有開車的七步在那里喋喋不休。
和尚一直在畫畫,手腕轉動的速度和七步說話的語速有一拼。
易水緊皺著眉毛,眉頭隨著七步說的越來越快而越擰越緊。
終于,和尚停筆。
易水開口道:“你能安靜一會嗎?”
七步透過后視鏡看了一眼易水,說道:“今天是王洛杰那小子的大喜日子,你老皺著眉毛干什么?”
和尚嘆了一口氣,把那張畫撕的粉碎,隨意扔在一邊,說道:“你要是沒這么嘮叨的話,我們都會好點。”
七步翻了翻白眼,果然不說話了。
后面還有幾十輛婚車,幾乎將這條長街擠滿了。
車隊停在教堂門口,幾十輛名牌轎車把整個教堂圍了個水泄不通。
大紅地毯從教堂里面鋪出來,鮮花做成的拱門一直延伸到教堂里面。王洛杰挽著闌若的手,兩個人慢慢向教堂里面走,龍觀四人跟在后面。
惡靈看了看王洛杰和闌若,不動聲色的和和尚換了個位置,陰笑道:“男左女右。”
和尚無語的翻翻白眼,龍觀在他身后小聲嘀咕道:“我頭一次看到一場婚禮四個伴郎沒一個伴娘。”
其他三個人差點沒笑出來,王洛杰伸出一只手,在身后沖四個人做了個動作。
和尚視而不見,說道:“我也是頭一次看到四個伴郎只有一個穿的正裝,真無敵。”
這回連闌若都回頭狠瞪了和尚一眼。
六個人就這樣進了教堂,一進去,王洛杰就感到無數各式目光迎面射來,但馬上都變成了極力克制的笑意,并不全是笑意,起碼站在最前面的血魔就恨不得活吃了他。
證婚人居然是那個和老爺子交情菲淺退下來的政客,就是當初他和惡靈兩個做的那件事的主人翁。
這讓王洛杰多多少少有些受寵若驚。其實他倒該早點想到這點才是,老爺子本來是想親自來為他們主婚的,只是他的身份太敏感,所以才沒有來。既然他不能來,又要給足王洛杰面子,還有誰能比眼前這人更合適呢?
王洛杰和闌若走到臺子上,上面只有那位站在那里。
龍觀四人和夢拓血魔等人站在一起,偷偷打量著來賓。
龍觀只看了幾個人,眉毛就聳成了一個球。
風南和善的沖他微笑,龍魄大咧咧的沖他揮了揮手。
他們身邊其他幾個人,一眼看去也都不像是什么良善之人,好多人看起來都很面熟,組織基地那一戰都打過照面。
“夢拓你居心不良啊。”和尚小聲嘀咕了一句。
“什么意思?”
頓了頓,和尚看了看王洛杰,笑道:“我們和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
夢拓笑了,促狹道:“你怎么也染上那個小子的毛病了。”
王洛杰已經開始和闌若交換戒指了,教堂門口突然出現兩個人,同時喊道:“等一下。”
夢拓臉色就變了。
龍觀四人已經沖了出去,易水沉悶道:“不管是誰先弄出教堂,不能毀了王洛杰的婚禮。”
來的是一男一女,大概二十一二的年紀。兩個人額頭都現著汗水,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龍觀和易水一下子就擋在了兩個人身前,和尚和惡靈擋住其他人的視線,龍觀語氣不太痛快,說道:“兩位遠來,有什么事嗎?”
那個男生就仰起了頭,說道:“什么事?到這來肯定是參加婚禮的啊!結婚的是我大哥,你們攔著我們干嘛?”
他說話嗓門真亮,就像是夏天的暴雷一樣。
龍觀愣了,看看易水,易水也搖頭。
龍觀說道:“你大哥?你丫的是李寒?怎么這幅熊樣了?”
那個男生有些不耐煩了,毛躁道:“李寒是我二哥,你們這么嘮叨干什么,快點讓我們進去!”
龍觀和王洛杰待在一起這么久,從沒聽他說過他還有除了李寒之外的兄弟,李寒喊王洛杰哥這是眾所周知的,這貨又是哪冒出來的,難不成是有鳳來儀的人?
一想到有鳳來儀,龍觀眼睛就危險的瞇了起來,想到這一層的顯然不止他一個,血月六個人在一起這么久,早就能從彼此一個最細微的動作當中領悟一切。
易水就慢慢靠上一步,冷聲道:“王洛杰從沒說過他有你們這樣兩個兄弟,我不管你們究竟是誰,最好不要來攪局!現在給我出去!”
一直沒說話那個女生開口道:“你們又是什么人?和我哥是什么關系?”
惡靈摸了摸鼻子,笑道:“那貨是我們兄弟。”
女生也愣了,說道:“怎么可能?”
“少在這里廢話!”龍觀握緊了拳頭,“出去!”
“你們攔著我們參加我哥的婚禮!”那個男生眼睛要冒出火,“你們讓開!”
“別廢話了。”和尚轉過來低聲道,“已經引起注意了,解決掉再說。我們擋著!”
龍觀的拳頭就朝那個男生砸了過去,現在的龍觀早已不是當初的他,這一拳角度刁鉆,出手迅捷,打的又是那個男生的要害,大有一拳解決的意思。
那個男生眼睛一下子睜大,竟然一把抓住龍觀的拳頭,另一只手就豎掌成刀砍向龍觀手腕。
龍觀笑了:“有點意思。”
他身子前撲,被抓住的手五指反握住那個男生的手,拼命受了他一記手刀,把他推出了教堂。
易水同樣把那個女生逼出了教堂,和尚轉身對瞠目結舌的賓客說道:“一點小誤會。別在意,那什么婚禮繼續,繼續。”
王洛杰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下腦袋,喊道:“遭了!”
他也顧不上交換戒指,馬上就向教堂外面跑去。
全場大嘩。
闌若跟著就跑出去了,星隱拉住就要發飆的血魔,和夢拓五人不動聲色的跟了出去。
龍觀和那個男生正打的熱火朝天,兩個人都是一味的純力量對抗,就看誰的力氣大,落點準,都不顧自身要害,就是一味的向對方身上招呼。
相比之下,那個女生對上易水已經完全處于下風,易水出手迅速,招式狠辣,輕描淡寫間就能將那個女生的攻勢化為徒勞,若不是易水有所顧忌,那個女生估計早就要血濺當場。
“停!”王洛杰跑出來,制止道。
易水條件反射一般停下,向后退了兩步,看著王洛杰。
龍觀還在和那個男生硬拼,兩人都打紅了眼,看起來更像是打架而不是生死相拼了。
王洛杰跳到兩個人當中,一手接住一人拳頭,兩個人看到是王洛杰,都收回了大半力道,饒是如此,王洛杰也感到手臂一陣發麻。
“夠了!”王洛杰沖二人說道,“自己人。”
“什么?”龍觀沒聽明白。
“大哥!”還沒等王洛杰解釋,那個一直瞪著眼睛的男生一下子咧嘴笑了,上來就給了王洛杰一個熊抱。
王洛杰憋的臉色暈紅,*道:“你丫的快放開,憋死我了!”
那個憨厚的男生果然聽話的松手了,然后就被王洛杰一把抱住。
王洛杰暢快道:“老四,你怎么來了?”
刑淵笑道:“大哥的婚禮,怎么能不來呢?”
“什么狀況?”龍觀幾人面面相覷。
“老三!”王洛杰松開刑淵,沖那個女生笑道,“你也舍得來啊!”
月顏瞪眼,佯怒道:“這么大事,最后才想到我們兩個,你欠收拾了吧。”
王洛杰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諂媚道:“這不是特殊情況嘛,我們也是臨時決定的。”
“哦。”刑淵在人群里看了看,問了一個讓所有人馬上變了臉色的問題,“二哥呢?”
王洛杰原本鎮定自若的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所有人都變了臉色,整齊的像是經過彩排一樣。
“怎么了?”
“你二哥,額。”王洛杰措辭了半天,才搜刮出一個盡量適合現在氣氛的詞,“他出了一點小狀況…”
“什么狀況?”刑淵一點不懂王洛杰的意思。
“額。”王洛杰絞盡腦汁,盡量用輕松的語氣說道,“他,嗯,和你二嫂私奔了。”
“什么?”刑淵幾乎是對著王洛杰的耳朵吼出的這句話。
王洛杰嘆口氣,無語道:“我就知道是這么個情況。”
和尚就拍拍龍觀,沖刑淵努努嘴,說道:“這貨和你一樣憨誒!”
惡靈一下子就笑了,龍觀怒視和尚,轉過身才發現刑淵正挑釁的瞪著他。
龍觀眼睛瞇了起來,舔了舔嘴唇。
“你們兩個都給我老實點!”王洛杰有些頭疼,一手扶額無奈道,“有事過會再說!”
一行主角浩浩蕩蕩的回到教堂,氣氛變的異常尷尬。
王洛杰第二次拿出戒指,還沒抬起手,教堂門口又出現了四個人。
和尚散漫,漫不經心的瞄到那邊,就再也挪不開眼睛了。
“看來時間趕得正好嘛!”龍觀笑了,臉上全是遮不住的喜悅。
“終于舍得回來了!”易水明顯松了口氣。
除了王洛杰,其他人再也沒有心思關注婚禮了。
和尚碰碰王洛杰,說道:“等會。”
王洛杰小聲道:“等什么?再等非出人命了。”
和尚無所謂道:“那你繼續,我們先走了。”
“什么?”王洛杰不解。
“你自己把戲演完。”龍觀一步竄下去,笑道,“我要去慶祝了。”
“什么玩意兒?”王洛杰總算注意到氣氛不對,搜索后眼睛就直了,“我操!”
他馬上就想走,夢拓牽住他的袖子,微不可查的晃了晃。
王洛杰冷靜下來,看了看身邊幾個人。
“你回來了。”龍觀沖在最前面,卻說了一句平平淡淡的話
李寒扯扯嘴角,笑了:“回來了。”
然后幾個人都不說話了,就在那里傻笑著。
“靠,別傻笑了。”龍觀砸了李寒一拳,笑道,“今天王洛杰大喜的日子,咱別搶他風頭。”
李寒捂著被龍觀砸過的地方直咳嗽,苦笑道:“還沒好利索呢,你這一下是要我再回去啊。”
“還沒好?”易水眉毛皺起來了,看著李寒身后的三個人——影子,風南和葉孤鴻。
影子臉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語氣冷漠:“我只說救他的命。”
“我沒事。”李寒不想事情擴大趕緊岔開話題,“咱別在這發呆了,有點喧賓奪主了。”
話才說完,王洛杰已經走過來了。
“完了?”李寒郁悶了。
“沒關系,反正是走個過場。”王洛杰渾不在意,說這句話的時候嗓音壓的極低。
“走過場也只有這一次啊,還是被我毀了。”李寒頗感歉然。
“道什么歉,他不是先顧著他的終身大事嗎?”
龍觀一句話馬上讓氣氛冷了下來。
李寒還沒說什么,和尚就搶先道:“你傻啊,重色輕友是人類的天性!你還想怎么辦?”
李寒臉上的笑凝固了,故作輕松道:“怎么我不在的日子,大家似乎很不愉快啊!”
“不敢!”龍觀冷笑道,“有什么命令我們就做什么唄,我們能說什么?”
李寒似笑非笑對王洛杰道:“看來,你還是不得人心啊!”
王洛杰攤了攤手,說道:“對了,老三和老四來了的。”
他向后指了指,卻沒看到二人在哪,自語道:“這兩個家伙就是來打醬油的?”
“哦對了,小菲呢?”龍觀好奇道。
“她還有點事要解決,可能要過幾個月才能回來。”李寒眼里滿是神秘。
一場變故迭生的婚禮結束的時候天色已經黑透。
送走了賓客后,幾個人倒在沙發上再也不想動彈了。
夢拓幾個人也神秘的走了,一起走的竟然還有闌若。
這讓幾個人都倍感無語。
王洛杰倒是很坦然,甚至很慶幸的說道:“可算是送走這個姑奶奶了…”
“怎么?”李寒問道,“你們兩個人發生矛盾了嗎?”
“沒有。”王洛杰搖頭,“只是知道我要和闌若結婚,血魔那個瘋婆娘差點沒把我生撕了!”
李寒無語了,說道:“你們不是心甘情愿的?”
“不完全是。”王洛杰苦笑,“是血魔的意思…她想…唉,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和尚搖頭,調侃道:“要是血魔知道變故這么多會不會宰了你。”
“什么亂七八糟的?”李寒眉毛動了下,“這段時間有什么事發生嗎?”
“沒大事。”王洛杰看看和尚和龍觀,惡靈和易水在自己的房間里,說道,“明天就不一定了。”
“明天怎么了?”李寒問道。
“明天是宮平的葬禮。”龍觀眼里冒出光芒。
“這么久?”李寒下意識道,“我都以為早就結束了。”
“沒有,宮平的事好像沒那么簡單,這些日子有不少人明面暗面打探著什么,我總覺得明天會發生什么意外。”
“…”
“為什么我們身邊總的每個人都好像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天知道,說起來我們里面就你自己最見不得人吧。”
“…”
門鈴聲大作,像催命的咒語。
“這么晚會是誰?”和尚一邊說話一邊站起來去開門。
王洛杰眼神示意其他人,李寒馬上跟著和尚過去了。龍觀去敲響了易水和惡靈的房門。
和尚到走到門口就扣住了普渡,臉上卻掛著不耐和慵懶的笑,眉毛簇起,好像還挺不高興。
李寒離他一步遠,保證隨時能飛撲而上給來人致命一擊或保護和尚不受傷害。門鈴聲越來越急促,然后就是陣陣敲門聲。
李寒身后,王洛杰幾人已經站了過來。
李寒拍了拍和尚的肩膀,和尚伸手擰開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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