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懷疑過?”
“你說什么?”
“或者說,沒有懷疑過他還有另一層身份?”
蘇長安的臉色,徹底沉下來。“你到底,查出了什么?”
狂走在馬路街邊,緊緊握緊拳頭。
沒有懷疑過?呵!就是因為懷疑,才會跟蹤蘇永安去廢棄廠;才會一次又一次的試探;才會學本領(lǐng)和稚音過招......
“......說是查無此人,其實只是存在兩種可能性而已。一種,是逃;一種,是死。”
“......只有死人,才不會存在在世界上,也只有死人,才會查無此人。”
蘇長安想起五六年前。大哥讓還在讀初中的她遠離國土,奔赴美國。那時候她也是為了試探,試探他們到底有沒有真的將她一個人扔在那邊。只不過試探的代價,是她的命。
像今天這般,也是在馬路邊沿疾走。
十二三歲的蘇長安就算來到異國,也不相信蘇永安突然的狠心。她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想到多日來的委屈和辛苦,看著十字交叉路口的紅綠燈來回調(diào)換。閉著眼睛祈禱了耶穌和上帝,然后下了一個賭。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甘廖。
她將她抱著放在拐彎處的胡同里,背身而立。她為了將她從車輪下救下,左臂受傷,滿手的血。
蘇長安看著她手上的血,心里的歉意被更大的憤怒淹沒。她表情冷酷:“哼。不是說讓我自己獨立嗎?他們怎么這么虛偽。”
“你回去告訴他,我好得很,用不著這樣偷偷.....”
她突然噤音,是因為那個人轉(zhuǎn)過身看了她一眼。她長這么大,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冰冷。
那個人明明淡無表情,可他的眼睛卻像是散發(fā)著寒氣的冰棱,直直刺過來。如果不是他剛救了自己,她會毫不猶豫的懷疑,他是潛逃的犯罪分子。只有那樣窮兇極惡的人才應(yīng)該有這樣可怕的眼神,她心驚的想。
“我不是傳話的。”他開口。
“你...你不過我哥哥身邊的一個小卒子,你敢這么跟我講話?”雖然怕,更多的是驚訝。
她什么時候不是一呼百應(yīng),千人羨萬人夸,什么時候有人敢在她面前說‘不’字!
等......等等————!
蘇長安睜大了眼,上下打量著面前陰柔無比英俊無比的男人,口中打結(jié):“你你你你你你你你......是女人?”
這下她沒有再講話,轉(zhuǎn)身一步一步走掉。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
她看見她將受傷的手形成九十度端著,離開了。
沒錯,那個時候,她就懷疑了。她不是懷疑她的身手,是懷疑她的身份。只是因為她敢拒絕她!她一定不是一般的保鏢。最起碼,在她哥哥眼里,必然是有一定地位的。而這樣有地位有身份又有極好的身手的人,竟然聽命于她的哥哥。她的哥哥,究竟是什么人?難道不是普通的商人么,明昭不只是哥哥的特助兼醫(yī)生么?
查無此人......呵。
好一個查無此人!
蘇永安重傷生死未卜,她怎么就相信明昭會這么輕易地放過薛書才和他的公司,她記得當天試探他,都被他三言兩語給晃了過去。怕是出事不久就將人從這個世界上抹去了吧。他手下有稚音那般身手的人,區(qū)區(qū)人命,何在話下?!
蘇長安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直到肩膀上的力量傳來,她下意識地就做了過肩摔的預備動作,卻被穩(wěn)穩(wěn)的鉗制住手腕,繼而身子被一股大力快速的向后拉扯。
猝然抬眼,猛地清醒。
面前的車主罵罵咧咧地驅(qū)車離開。她余驚未定,心神不穩(wěn)。
余光看到稚音蹙緊的眉頭,強迫自己緩過神,僵硬地笑:“沒事。”
蘇長安幾乎是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
老師講的什么她完全沒有聽進去,問什么都是一臉茫然。
“你這是第幾次走神了?蘇家千金,連怎么尊重人都沒有學過?你父母沒有教過你嗎?”
本來心煩意亂的蘇長安聽到最后一句卻是瞬間回神,眼睛里的冷然刺的家教直皺眉頭。
女孩兒微微笑著,語氣溫和:“抱歉。我沒有父母。”
本來老師口下一時沖動,剛生出一絲愧疚。看著面前女孩子不達眼底的笑容,瞬間覺得自己被戲耍了。勃然大怒,摔書走人。
稚音看著車子遠去揚起的塵土,抬頭望了眼二樓的方向。正好和她對上眼睛。
蘇長安很快錯過稚音的眼睛,將窗簾合上。
蘇長安只覺得胸口緊得厲害。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著的,只知道自己做了夢。做了很混亂的夢。說不出來哪里可怕,也許在夢中她自己是清醒的,卻無法醒來。鬼壓床一樣的難過。她夢見自己的大哥前胸后背皆是鮮血,夢見甘廖躺在冰涼的地板上,她的身體下面是一灘不再流動的血,她的臉死一樣的白。畫面跳轉(zhuǎn),是眉目五官扭曲的臉,手起刀落,取而代之的是哥哥痛苦萬分的面容和屹立不倒的身姿,她想跑過去,想抱住他,可是她的腳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半分都動彈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大哥被人凌遲。畫面再轉(zhuǎn),是數(shù)張面容爭先恐后地涌進來,有布滿皺紋的臉,有嚎啕大哭的稚嫩的聲音,有女人驚恐萬分死不瞑目的神情。一張張一幕幕快速地涌出、重疊。最后化成一張臉。
——沒有表情的,冷酷的,金絲邊框上沾血的狠厲的熟悉萬分的面容。
夢到此處就斷了。
蘇長安翻身醒來,抬手抹去,眼角是冷掉的淚水。
蘇長安愣怔的看著指腹間的液體。胸口處一陣翻涌,那不是無聲的夢。她聽到了。她聽到數(shù)個聲音夾雜在一起,齊聲尖叫,像是要扯破她的喉嚨和耳膜。是面臨死亡時恐懼至極的凄厲叫喊。
她有太多的不明白,此刻都化成了源源不斷的淚水一直流至下頜。
當感受到肩膀上的溫熱時,蘇長安像是被毒蝎子蟄到了一樣迅速的向后撤去,直到退到床邊的一角縮起。
“綰綰。”投下來高大的影子的主人道:“是我。”
那道聲音,這么這么的好聽。
盡管是昏暗的光線,蘇長安還是看到了自己抬頭一瞬間淚水的甩出。她從來不知道,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可以流下這么大顆的淚珠。
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蘇長安跪著移去用力地抱住蘇永安的腰。
蘇永安身子明顯一僵,剛要說什么。就聽到這半年來他聽到的最大的聲音。
蘇長安幾乎是在用生命哭泣,哭得撕心裂肺,毫無道理。
蘇永安有一種錯覺,他覺得她此時的分貝好像比她出聲時的第一聲啼哭還要響亮。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想到這個。他只知道,悲喜皆因她而起。
在聽到明昭有事回不來的時候,蘇長安的心情顯然好很多。
蘇永安給她盛了碗湯:“想談?wù)剢幔俊?br />
蘇長安已經(jīng)六分飽,聞言,放下筷子。紅腫的眼睛里是不可置疑的脆弱和堅定。她的聲音有些沙啞,有些破碎。
她說,大哥,我們家里,住了個殺人犯。
開門見山,毫不拖泥帶水。
“是誰?”
是誰?還用問嗎?還需要問嗎?
蘇長安看著蘇永安波瀾不驚如古井一樣的深邃的眼睛,那兩個字,生生地哽在了喉頭處。上不去下不來。
“是....”
蘇長安頭腦中好像又出現(xiàn)那些嘈雜的尖叫和猙獰恐懼的面容,那些不適硬是將她的淚水一點一點逼出來。是和我們朝夕相處的人啊,是我喊了十幾年的二哥,是和你關(guān)系銅墻鐵壁的好弟弟啊!!
蘇長安幾乎是在內(nèi)心咆哮。看著蘇永安的面容也越發(fā)模糊。
直到蘇永安在她面前蹲下輕聲喚她時,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哭聲漸漸大了起來。
蘇永安將她涌在懷里,安撫地拍著她的頭。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只是很....控制不住..我真的控制...不住......”
蘇長安再醒過來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上午十一點四十。
她很少,不,從來沒有睡到過這個時間過!只是覺得眼睛有點睜不開,她穿上拖鞋,晃到樓下,院子里的光芒透到了客廳,也透到了蘇永安的背影上。他聞聲轉(zhuǎn)身,沖她溫柔一笑。那笑容好像撕裂朝陽般的燦爛,照的蘇長安只覺眩暈。
“我今天不用上課嗎?”
蘇長安在餐桌旁坐下,接過蘇永安遞給她的蜂蜜水抬頭咕咚幾聲喝個干凈。
“星期天。”蘇永安提醒。
“哦。”竟然剛剛星期天,她為什么潛意識里覺得時間過得這么慢?為什么活了這么久頭一次生出了想上學的念頭?
甩甩頭,試圖把這種奇怪且可怕的想法從腦子里甩出去。
“一會兒收拾一下。帶你出來。”
“去哪里?”
蘇永安抬眼便看到女孩兒眼中閃著的精光,搖頭失笑:“一說玩你就有精神了?”
蘇長安聳肩。
蘇長安站在令人望而止步的高度時,才明白過來蘇永安的意圖。
于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蘇永安笑著將她拉回。
“哥,”蘇長安再沒有一開始的興奮:“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跟我鬧呢吧......”
蘇永安繼續(xù)笑得溫和:“你不是總是嚷嚷著自己有多大膽嗎?不想試試?”
蘇長安迅速搖頭。
開玩笑!就算再怎么膽子大,也沒有大到不怕死的地步。又瞇著眼睛望了眼幾米遠外的景象,小腿肚一陣打顫。
沒錯。是蹦極。
“我千辛萬苦找的地方,你不要浪費才好。”蘇永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的聲音依舊溫柔如風,可此時的蘇長安只覺魔音附體:“迄今為止亞洲最高的蹦極臺在*市的朝陽公園長空極限島,我們腳下站的,雖不出名,卻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地方偏僻,暫時還沒有人發(fā)現(xiàn)罷了。”
蘇長安站在最高跳臺的位置,被風吹的有些睜不開眼:“有...多高?”
“76米。相當于從20蹭樓一躍而下。”一旁的看護人員上前解釋道。
蘇長安粗略想象了一下高度,一陣頭皮發(fā)麻。
“非下不可嗎?”蘇長安垂死掙扎道。
蘇永安的笑容完全沒有受到身旁肆虐的風的一絲的干擾,語氣輕柔:“玩者病史、身體狀況的表格已經(jīng)填好,保險已經(jīng)買好。”
蘇長安閉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氣。
半晌,打開雙臂:“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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