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像做文官打扮,約有一人高,上面布滿了灰塵。五彩的漆皮干硬起卷,有些地方也脫落下來,露出了里面的木瓤。它右手結了蜘蛛網,左手攥著的笏板上倒是干凈——只落了之老鼠的尸體——沒有蜘蛛網。
即便如此,這神像還是這山神廟里最干凈也最完整的物事了。
我看這山神可憐,就沖著它拱了拱手:“山神爺在上,望您老保佑我這回能成功拜入仙門,學會神通,我一定給您重修廟宇,再塑金身。”
說完,我把它從神案上踢了下來,兩手用力把它折成幾段,然后堆到我生的火里。
我叫張奎,今年十八,出來尋仙已有十二年了,這十二年不說半點收獲沒有,可也差不多。
這十二年里我一共打跑了六個騙子,被拒絕了二十三次,在死亡邊緣摸索也有十五次了。
還好遇到過幾位真正的高人,雖然不愿意收我為徒,但從指縫里漏出來的東西著實令我收益匪淺。
兩個時辰前我從一樵夫那打聽到這山神廟鬧妖精,我專門跑了三十里來這廟里。小半宿就風平浪靜過去了,看來這又是一個有鼻子有眼的故事。
突然我聞到一陣腥氣,我精神一振:到底是黃天不負苦心人。夜路走多了我總算是又遇到妖怪了。而且這味道沒那么沖,不是什么大妖大怪。
我先反手從背上拔出松紋古錠劍,又在懷里摸出黃符兩道,一道貼劍,一道貼胸,縮身擰臂,蓄勢待發。
腥氣越來越濃,終于一股黑風闖進廟門,我胸前黃符靈光一閃,它的周身上下也被照得明白。那妖怪做文官打扮,約有一人多高,長了張山貓臉,左臂下夾著一個不知生死的倒霉蛋,見我在廟內也有些發蒙,腳下黑風也隨之散去。
妖風不足三尺,看來剛成精不足五十年。
我用力蹬地,身子整個向前躥出去,借著沖力古錠劍夾著風聲刺向了貓妖的咽喉。貓妖左臂把倒霉蛋往地上一摜,右臂往前一探就來抓我的劍尖。
倒霉蛋低低地呻吟一聲看來之前還有氣,之后……之后就看他的命了。
古錠劍和爪子相碰發出金石撞擊之聲,巨力作用之下寶劍撒手向后飛去。我早有準備,在寶劍撒手時身形隨著右臂扭轉,左手向前一擺從袖內飛出五點寒星正打在貓妖的臉上,疼得它喵嗷一聲。
聽聲應該是只母貓。
畜生到底是畜生,劇痛之下也不顧站立,身子一弓,渾身毛發一炸就揮著兩只前爪撲了過來。我右手早掐好劍訣,見它撲來,身子一矮,向她一指: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被打脫了手的松紋古錠劍凌空飛起向我指的方向唰得飛去
好貓妖!她身子雖然在半空中仍是猛地一打橫,堪堪將上半身從原來的軌跡上搬開,只被切掉了后半身,腸子肚子流了一地,腥臭撲鼻。寶劍去勢不減,直插在廟里木柱上,劍身抖動,上面起了一小縷青煙。
被打臉后的貓妖十分憤怒,而被開膛了的貓妖則只想逃命。她也不管我和地上的半副下水,哀嚎著轉身駕起妖風就要逃竄。放虎歸山的事我當然不會干,她重傷之下起的妖風僅有兩寸不到,我就直接大步踏上她后背,將她壓在地上,剛成型的黑風四散開來,我任她兩爪亂抓,不住地掙扎,只從腰間取下緬刀,正插入后腦。鮮血汩汩流出,徹底沒了生機。
我拔出緬刀,在她身上反復蹭了蹭,再小心地盤回腰間。胸前的靈符失去了光澤,隨手扯下,用它擦了擦崩到臉上的血液,揉成團扔在地上。再走到柱子前拔出松紋古錠劍,并攏二指在劍身上輕輕一彈,靈符的灰燼紛紛灑落,寶劍又光潔如新。
按雁翅,退繃簧,倉啷啷寶劍還鞘。一切收拾停當,現在可以去看看那倒霉蛋了。
走到切近,將倒霉蛋翻了個身,我這一看見他臉,心里倒是噗嗤一下:這倒霉蛋就是我上午打聽到妖怪的那樵夫。看來真是山水有相逢啊。我心里雖然胡思亂想,但手上動作一點沒慢,搭脈按穴推宮過血一氣呵成。
這倒霉蛋也沒有那么倒霉,身上最大的傷是被貓妖往地它被挑出之后火也旺了很多。看來這寶貝至少是個可以避火之物。那物事長約尺半,寬有三寸,正是山神相左手中的笏板,被火燒之后木層裂開,里面半隱半現塊墨色玉質的東西。我興奮地搓搓雙手,也不待笏板降溫,雙手握住笏板一掰,那墨玉的全貌就出現在了我面前。
那墨玉巴掌大小,上尖下方,想來是塊玉牌。我還沒來得及細看,那倒霉蛋呻吟了一聲,于是就面不改色地把墨玉放到腰間的豹皮囊里,他又過了一會這才悠悠醒轉。
他醒來見我居然還認得我,說:“你看我說什么來著,讓你別來別來,到底還是讓妖精給吃了。你小小的年紀……”我沒心思聽他在這胡言亂語,抽出寶劍在他臉龐虛批一下,止住他的話頭,然后三言兩語地把事情經過跟他講說明白,簡單和他攀談兩句,問好了他家庭住址后,我把他背在背上,然后甩開大步跑了過去。
等到他家附近已經是丑末寅初,日轉扶桑。天上星,星共斗,斗和辰,它是渺渺茫茫,恍恍忽忽,密密匝匝,直沖霄漢。倒霉蛋這次險死還生,激動地讓我把他放下去,之后一步三晃,連滾帶爬地爬回家中。
他要是讓我一直背回家里還則罷了,他媳婦正給他守靈呢,見他回來嗷的一嗓子就嚷開了,屋里的親戚朋友和街坊四鄰一出來局面就有點控制不住了。還是我當機立斷,一掌把棺材蓋劈得四分五裂才算鎮住他們,之后就是解釋和一系列的閑白。
好容易打發走了那些糾纏在我身旁的村民,我又拒絕了倒霉蛋一家人的盛情邀請,只身躺在了那口棺材里,微合二目。
等倒霉蛋一家人睡下后,我倒要趁著月色好好端詳端詳那塊墨玉牌,看看它到底是什么寶貝,有何功效,會不會給我帶來仙緣。
想到此處,臉上不由得帶出笑來,和天空泛起的魚肚白相得益彰。
干!天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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