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這么想就好,”賈連城看妻子將自己的話聽進(jìn)去了,繼續(xù)勸道,“雖說李大人如今官居四品,又是朝中新貴,但自古文武不相統(tǒng)屬,他對我的助益也是有限,你不必如此費(fèi)心費(fèi)力的去維持與李家的關(guān)系,以前是李家六少奶奶在,以后李家再有了新奶奶,你還要去結(jié)交?”
現(xiàn)在母親和妹妹對妻子時常外出已經(jīng)很有意見了,以前有李家少奶奶在,外人也說不了什么,而且妻子也是一片好心的為自己打點(diǎn),但現(xiàn)在李琎夫人歿了,賈連城認(rèn)為葉睞娘實(shí)在沒必要再與李琎拉扯太多,沒得委屈自己還讓他也背上靠裙帶關(guān)系的名聲。
“你這么想?”葉睞娘訝然的看著丈夫,她自問不是那種為了丈夫的前途就委屈自己巴結(jié)奉迎的人,嫁進(jìn)賈家一年來,雖然也多出門交際,但關(guān)系好的也只有寧家,還是因著寧家與葉家早有往來而寧沁又天真爛漫毫無機(jī)心的關(guān)系,賈連城其他的同袍家里,不過是虛與委蛇的應(yīng)酬罷了,而李琎夫妻,是她真正的朋友,怎么在賈連城眼里,竟然成了為了前程而曲意結(jié)交的了?
“你啊,”賈連城看著妻子眼下的青黑,愛憐的捏捏她的臉頰,“看都瘦成什么了?你覺得別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來你的目的?只是李琎真的幫不上我什么忙,你就好好在家里歇著吧~”
真真是,葉睞娘有些無語,但又無法與賈連城細(xì)說自己“友誼”這個東東對一個人有重要性和珍貴,“知道了,我以后不去了~”
“小姐,這荷包好像不是咱們府里的手藝,”確切的說應(yīng)該不是葉睞娘的手藝,一早李子就拿了只靛青荷包進(jìn)來,“您給少爺做的那只奴婢沒找到。”
“是么,”葉睞娘將那荷包拿到手里細(xì)看,手工真的很好,顏色配得也好,確切的說,比自己那只可是出色多了,尤其是彎月映青松,意境也好,“是外面買的么?”
“不像,”錦言管著葉睞娘的四季衣裳,錦色繡工不錯,聽葉睞娘問都湊了過來,“外面沒有這精細(xì)的手工,若是天工閣之類的字號,應(yīng)該有它們的徽記。”
這就奇了,葉睞娘將荷包放在炕桌上,“找不到的是哪只?”她的手工不能隨便丟在外面了,只是葉睞娘一向?qū)@些不在意,而且她也給賈連城繡了不止一只荷包。
“是那只四季平安的,”李子道,“奴婢到處尋了,沒找到。”
那只四季平安葉睞娘可是下了大功夫的,外面看著是四季平安的圖樣,其實(shí)里面的她則是特意繡了蝶戀花的圖案做了夾層,若是被人看到。
“都圍在一起說什么呢?”賈連城練劍回來看到妻子和幾個丫頭集在一起,有些奇怪。
“看這只荷包呢,”葉睞娘盈盈一笑,“相公哪里得的,手工真是好,我正說她們幾個呢,平日閑著,也不把女紅好好練練。”
“呃,”那只荷包是席明月給他的,說是還他上次的人情,“是,是我在街上買的,”想到那次因?yàn)槟莻叫什么花的丫頭,葉睞娘跟自己吃醋,賈連城將口邊的話轉(zhuǎn)了回來。
“哪間鋪?zhàn)樱渴炙囘@么好?咱們把那里的繡娘請來指點(diǎn)一二才好,”葉睞娘含笑道,“不怕相公笑話,妾身的手藝著實(shí)不能跟這做這荷包的人相比~”
“不過一只荷包,還是外面得的,”賈連城擺擺手,“那天與兄弟們過招將你繡的那只跌到地上弄臟了,我便在巡街時隨手買了一個,倒分不出什么好壞來,就是裝銀子用。”
“是么?那只臟的呢?讓李子去洗干凈了,”葉睞娘將那只“外面買來”的荷包收到炕屜里,“這只就與妾身吧,這上面圖樣極好,妾身也想照著繡個。”
那只荷包被席明月拿去了,賈連城面色一滯,他可不敢告訴葉睞娘,“那個啊,當(dāng)時臟了,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我到衙門里尋尋。”
“晚上我不回來吃飯,你跟母親說一聲,”臨出門賈連城吩咐道。
“噢,要見人么?”這半年賈連城的應(yīng)酬倒是越來越多了,葉睞娘心里沉了沉,自己是不是對這個人太篤定了些?
“是吳均從南邊回來了,我聽他的意思,在在南邊也有船呢,這次江家的若是真得了利,下次咱們就投到吳家那邊一些,”賈連城笑咪咪道,臨近年關(guān),這香料鋪?zhàn)拥纳庖彩侨找婕t火,吳家有錢看不上這次散碎銀子,可對于賈連城,無疑是一筆不菲的收入,“我晚上請他喝酒。”
“你不是說他那邊有間鋪?zhàn)用矗恳呀?jīng)出手了吧?”半年都沒聽賈連城再提這件事,想來是已經(jīng)黃了,葉睞娘有些后悔,自己應(yīng)該再上心些,畢竟在京城置鋪面,長遠(yuǎn)來看是必須的,“待過了年洛陽的帳目送來,咱們再看看有合適的機(jī)會沒有。”
“你啊,”賈連城擰了擰妻子挺俏的鼻尖,“若要是等你,黃花菜都涼了,”他得意的一笑,“我就是準(zhǔn)備和健常說這個,當(dāng)初他想賣,又知道咱們想要,又知道咱們手頭緊,便將那鋪?zhàn)恿粝铝耍f是不等錢用,待咱們有了銀子,盤過來就是~”
“是么?”葉睞娘不忍心再看自己的丈夫,這個男人假話越來越多,到底是在騙自己什么?“那敢情好,只是洛陽的紅利畢竟有限,若是太貴,妾身還真拿不出~”
看到妻子為難的模樣,賈連城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心情頗好,這半年他已經(jīng)悄悄與了溫氏二百兩銀子,只說待妹妹出嫁時以溫氏的名義與她壓箱,他也問過白管事,那間鋪?zhàn)舆B店帶貨,吳均只收他八百兩,他是常在街面上行走的,那天香閣光租金一年怕沒個百十兩是不行的,何況還有一庫的香料?這簡直就是送了他,賈連城草草算了筆帳,到了年后,自己能落上五百兩銀子,從妻子那兒再拿上五百兩,這間鋪?zhàn)泳驼嬲闪怂Z某人的了,“我已經(jīng)托了健常幫你問洛陽的產(chǎn)業(yè),等咱們把那邊出脫了,”他嘿嘿一笑,將妻子纖長的玉指握在手心,“以后你就跟我過好日子吧,將來咱們也能掙出一份家業(yè)來,比那幾房過的都紅火~”
“嗯,我就等著跟相公過好日子了,”葉睞娘將手從賈連城掌心抽出,“丫頭們都看著呢~”
現(xiàn)在賈連城每日下衙,都要抽空到天香閣來轉(zhuǎn)一圈兒,他也想像那些東家們一樣做個甩手掌柜,可到底還是做不到,畢竟這天香閣如今是他全部的心血。
剛出店門,賈連城就看到席明月扶了紫薇冉冉向這邊走來,想是看到了自己,她抿唇一笑。
天已經(jīng)進(jìn)了十一月,前些日子又一下了一場雪,路上的積水還沒有干透,席明月走的極小心,盡量的不讓裙擺上沾上泥圬。
賈連城心里一嘆,到底是伯母教養(yǎng)出來的,雖然布衣荊釵,卻絲毫不掩席明月通身的文秀之氣,尤其是現(xiàn)在日子過的如此困苦,也聽不到她一聲抱怨,就連母親和妹妹的接濟(jì)也都推卻了,“快到店里烤烤火,繡活兒讓紫薇送過去就是了~”因?yàn)橘Z連城的關(guān)系,席明月的繡品的價錢也升了一等。
“表哥這是要走了?”席明月隨著賈連城到了天香閣,自然的在賬房內(nèi)的爐火旁坐下,這賬房是用來招待大客戶和東家平日休息的,布置的十分整潔。
“呃,正要走,”賈連城起身將爐子捅的旺些,“天不好你就不要出門了,不行的話我讓伙計過上七八日到你家里去取,你也省得跑路~”
“哪怎么成?”想是冷極,席明月將伙計送上的白瓷茶碗緊緊的抱在懷里,“我也要聽聽掌柜的要什么花樣才是。”
“我聽母親說伯母接你回去你不肯?”賈連城又問,“是你父親不允么?”
席明月垂下頭,聲音帶著淡淡的哀傷,“現(xiàn)在明月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的家,姨母那里再好,還是要走的不是?再說家里現(xiàn)在的情況,我能幫點(diǎn)就幫點(diǎn),妹妹明年就要嫁人了,弟弟也要讀書,家里全靠父親也不行~”
“你一個弱女子,”賈連城猛然看到席明月手上的凍瘡,“你的手,這要敷藥才行~”說著便要叫店里伙計出去買凍傷藥來。
“表哥,”席明月一急,下意識的拉了賈連城的衣袖,“表哥不必這樣,我日日都是如此,天暖和了自然就好,擦了藥繡東西,會留味兒的~”
“小姐,今天多給了兩錢銀子,”紫薇笑嘻嘻的進(jìn)來,揚(yáng)著手里的荷包,“要是良嬸次次多給就好了~咱們也能雇頂轎子來坐~”
“紫薇,”席明月瞪了這個多嘴的奴婢一眼,不些赧然的笑道,“紫薇也是在外面呆久了,規(guī)矩都忘了,”說著起身道,“我已經(jīng)很暖和了,表哥快回家吧,我們也要走了。”
看到紫薇揚(yáng)起的荷包時,賈連城想起來葉睞娘與自己的荷包,他想問席明月要,但看著表妹的樣子,有些開不了口,半天道,“好,我?guī)湍憬许斵I子送你們回去。”
“謝謝表哥,”席明月燦然一笑,仿佛受了極大的恩惠,“遇到表哥就是好,還能有頂轎子坐。”
“要么我回去和母親說說,接你過去陪碧娘幾日,”賈連城覺得席明月的笑容很刺目,這個傻姑娘,若是笑不出來,何必硬撐。
席明月瞬時動了心,可看到腕上的銀鐲,葉睞娘是個聰明的,若是在她的眼皮底下,怕是更難做手腳,“不要了,過年家里都忙,我怎么好意思給嬸嬸和嫂子添麻煩,再說,家里也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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