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別哭了,這李大人也快回來了,真有什么委屈,咱們也不是沒名沒姓的人家,”張氏輕聲安慰,那天張氏也在場,并沒有看到劉夫人有多積極的態度,想著齊氏先入為主,誤會了人家的意思,可李琎要是事先留了這話,這事就蹊蹺了。
“我那大嫂也是被人臊了臉回來,逮著我一通好說,人家劉家說根本就沒有與琎兒結親的意思,家里適齡的小姐也全都有了安排,”齊氏抹了一把眼淚,“我兒子是那種混說的人么?她們家根本沒那意思,把女兒帶來我看做什么?我們也知道,門楣比了不了人家閣老府,我那可憐的琎兒又是娶過一回親的,但這事他們那邊不開口,我們會上趕子高攀么?呸,我們李家有從龍之功,那是跟著太祖打江山的,他們姓劉的那會兒還不知道在哪里窩著呢,敢來這么耍我們?”
李家那些舊賬這回還有誰會想起,何況若沒有李琎,怕是輔國將軍這一門早被人遺忘了,而劉家的女兒,人家是帶過去給江氏祝壽的,張氏心里一嘆,“這不是此一時彼一時么?若是往前個三二十年,劉大人還沒有入閣,另當別論,這結親不是結仇,人家不答應,咱們另尋別府的好女兒,依李大人的品性相貌,還愁找不到好姑娘?”
“不是,若只是這樣,我也能當咱們是自作多情了,”齊氏一臉憤懣,“可他們,他們欺人太甚,”
“難道劉家還說了不該說的話不成?”張氏斷定齊氏是打聽到了什么,才會有來時那么一出,只是依劉家行事一向低調,而且李琎又是劉閣老一手簡拔出來的門生,怎么會出爾反爾?
“打聽了,我那嫂子一出門,就差人聯絡內院老夫人身邊的媽媽,結果,人家竟然說,請人看了我家琎兒的八字,說是個命硬的,誰跟了他都活不長,不然也不會到了這個年歲還無妻無子的,嗚,那個殺千刀的給批的命,我跟他拼了,”齊氏哭得肝腸寸斷。
“什么?”張氏被駭的一愣,“這樣的話應該不會是劉家說的吧?”劉閣老當代大儒,怎么會相信這種話?
“我嫂子也這么說,但是劉家幾個女兒,怎么忽然就都有了安排?”齊氏得了李琎的囑咐后,想到又要有一位閣老家的媳婦,于是狠是下了功夫打聽了一番,劉貴妃的妹妹雖然出身最好,人長得又漂亮,齊氏雖然覺得把握不大,但想到兒子那長相,也動了心思,當然她也做了兩手準備,不止劉芷芬,甚至庶出的姐妹,她都打聽了一遍,“哪有這樣的事?我兒子會騙我?我越想越生氣,就沖到劉家去問了~”
“你等等,你去劉家了?什么時候?”張氏一把抓了齊氏。這個沒腦子的,人家說女兒有了安排,不論真假,都是拒婚的意思,“你竟然,”這下完了,李琎算是把劉家得罪了,“你怎么那么渾?!劉閣老退下來了,劉家幾個兒子都還在呢?你這不是給自己兒子種雷么?”
齊氏若是自己妹妹,張氏這會兒一個大嘴巴子就掄上去了。
“就是剛才,”現在齊氏也冷靜下來,已經能夠意識到沖動的后果,“我晚上越想越氣,天不亮就起來了,想著早些去,人少~”
現在才辰末,張氏心里算了下,這人怕是卯正就出門了,“那人家怎么說?”
“什么也沒說,只說是空聞寺里的主持大師說的,”齊氏從劉家出來一直哭到現在,人已經有些脫力,“姐姐,你說,我該怎么辦啊?我家那個死鬼,成日就知道出去鬼混,我的兒子,嗚~”
空聞寺是個什么寺院饒是張氏在京城有些年頭了,也沒有聽說過,“這主持大師是什么來頭?他說的話能信?”
“你不知道,這空聞寺廟小但住著位大佛,先皇在時常聽了塵和尚講經的,”齊氏擤了把鼻涕,“我家琎兒以前也極得他的喜歡,誰知道這人抽什么風,他這金口一開不打緊,生生害了我的兒子,姐姐,你說我要不要去找那了塵和尚理論?”
你快得了吧,知道人家的身份,還要去理論,這再惹毛一個,你兒子的前程怕是也不保了,張氏強壓怒火,“你一個女人家,到廟里鬧什么?再說了,人家若說不知道是李大人的八字呢?事情不是鬧的更大?”
“快別哭了,李大人不是好好的么?這次回來,怕是還會有封賞,”看著茫色無措的齊氏,張氏嘆了口氣,揚聲叫來驕陽幾個幫她料理,自己則往好里勸,“事到如今,只愿劉家看在李大人的面子上,不計較就好,至于那什么命相的事,你可別再提了,咱們不說,還架不住有心人亂傳呢,”何況這個不著調的娘,還將事情鬧的這么大?!
“姐姐,你說我怎么辦?琎兒回來又該不理我了,”齊氏一想到兒子成天那副冷臉,好不容易交代自己辦件事,還被她弄成這樣,心里直哆嗦,“我去跟劉家賠禮?”
“事已到此,想來劉閣老是李大人的恩師,又扯到劉氏女子的閨譽,這事啊,還是冷著好,大家都當沒這回事吧,”張氏現在這唯愿這京城里的人都起的晚,而劉家的人嘴又嚴了,“你也不要再提了,不行的話,待李大人回來,快些再尋門親事這件事也就不會有人再提了。”
“那也要等琎兒回來,問問他的意思,”李琎的事情,齊氏是再不敢做主了。
可惜事情并沒有想張齊二人希望的那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李琎命硬克妻克子被劉家拒婚的事情幾天之內已經傳的沸沸揚揚,葉睞娘聽著周炳家的打聽到的消息,心里一嘆,這事若是他的算計,那也算是用心良苦了,竟然為了自己要自毀名聲,以絕那些高門大戶的心思,可是世間的事哪有那么簡單,就不怕有些人家,只為姻親,不怕女兒受苦。葉睞娘心里微嘆,就算是李琎也同樣背了個“命硬”的名聲,自己也是高攀不起的。
“小姐,宛梅小姐和她的新女婿來了,”錦言笑咪咪的進來,“說是要來給您磕頭。”
“快請他們到前面吃茶,噢,那個方秀才也請他進來,我這個做姐姐的也沒什么不好意思的,”葉睞娘忙喚了桃子與她尋衣裳。
葉睞娘從賈家離開,給自己通風報信的賈宛梅成了她的心病,那個一個纖弱的姑娘在賈家呆著,怕以后的日子更加難過,因此她就起了給賈宛梅尋個差不多的人家的心思,當然,這事不能由她出面,而是交給了賈連城的表姐英娘來辦。
而賈宛梅如今嫁的方秀才是葉睞娘鄉下莊子附近的教書先生,因富家二個兒子都送到他那里認字,被英娘相中,賈宛梅的丈夫葉睞娘還沒有見過,只是相信英娘的人生經驗,又聽說這方秀才在村里風評不錯,家里不富裕但極為和睦,而賈宛梅也是個綿軟的性子,有個忠厚本分的相公是最好不過的。葉睞娘又讓永媽媽仔細打聽了,知道是個品性端方的男人,也沒有什么不良嗜好,因此便有了這樁親事。
“宛梅給姐姐磕頭,”賈宛梅看到葉睞娘出來,急忙扯了自己相公跪下,“若是沒有姐姐相助,妹妹怕是~”想到葉睞娘走后自己在賈家的日子,賈宛梅伏在地上泣不成聲。
“快起來,”葉睞娘看著一色簇新的賈宛梅,再看看她身旁一面疼惜的方秀才,心里挺滿意,“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現在好了,你以后一心跟著妹夫好好過日子就是。”
自己一介寒儒,若沒有眼前這個女子相助,哪里能娶上這么好的妻子?再想到妻子跟自己說的話,方秀才也不含糊,納頭便拜,“方良臣拜謝葉姑奶奶大恩。”
“快起來,宛梅快扶你相公起來,”葉睞娘被這個七尺高的漢子弄了個大紅臉,“,這家里沒男主人,讓周管事陪你相公去用點飯,”這賈宛梅的夫家離城里怕得幾十里的路,這兩人怕都是空著肚子,葉睞娘命李子將飯菜擺上,又讓桃子將她一早準備的一以足金鐲子給了賈宛梅,“你成親前我也不與你添妝,這個原就是與你的,莫要推辭,你們都是苦日子過來的,以后就全靠自己了。”
“姐姐,”賈宛梅眼眶一紅,又要與葉睞娘跪下,“你不知道,去年那個紫薇就與太太出主意,說是要將我和四姐送與哥哥衙門里的上司做妾,我快嚇死了~”妾過的日子,庶女庶子過的日子,賈宛梅太清楚了,“若不是姐姐讓英娘表姐來提親,妹妹只有死路一條了。”
“只是方家家底太薄,你~”條件太好的親事自己也給賈宛梅尋不來,但愿她日-后不怨自己就好。
“我如今的日子挺好,”賈宛梅面上添了一抹紅暈,“相公也是個人雖然不多話,但很體貼,公婆對我也極好,”賈宛梅對自己定位極是準確,若是夫家條件太好,怕也輪不到她身上,“姐姐的苦心宛梅明白,那邊家里妹妹不打算再回去了,姐姐若不嫌棄,還將宛梅當做妹妹吧。”
送走了賈宛梅夫妻,葉睞娘長舒一口氣,賈宛梅有個不錯的歸宿,這賈家的事情算是與自己再無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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