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岐山愣了好久才回過神來。

    他抬起步子緩緩的朝后面走去。

    是他做錯了嗎？他一直以來都在不遺余力的幫著殿下，從房山郡一路走來，眼看著離那個位置越來越近，但是為什么他的位置越高，她臉上的笑容就越少。

    他這一生已經注定孤寂，注定要站在一邊以一個旁觀者的心態看著她。只要她是幸福的，快樂的，他想。那也就夠了。云初自打生下來就和他很親，比王府中任何一個孩子都親，從她會爬，會走路。都是跟在他的身后打轉，他沒有孩子，云初在他的心目之中就和親生的女兒沒有兩樣。

    這世上只有云初一個人是知道他的秘密。

    這兩個女人已經是他這一生之中最最疼愛的人了。

    如今她們過的都不開心。

    云初剛才眼底明顯的抗拒，他看得出來，公主是他看著長大的，從沒有過這樣的抵觸情緒。即便之前她也會耍小性子，但是這次不一樣。

    王妃眼底越來越透著淡漠與疏離，雖然她依然在為太子殿下操勞擔心，但是孟岐山也從她的眼底再也看不到當初的喜悅與滿足。

    孟岐山的腳步十分的沉重，即便來到了云初的房門前，他都在猶豫要不要進去，進去之后說點什么或者做點什么，才能將陰云從她們的眼底抹去。

    “月兒。”李慧兒柔聲對坐在梳妝鏡前發呆的女兒說道，“你是不是有心愛的人了？”能讓云初如此抵觸的無外乎兩點，那個風家的嫡長子的確不成樣子。或者就是女兒已經喜歡上什么人了。

    云初是她素來最操心也是最放心的女兒，她時時刻刻的作死，從小到大不斷將這個技能升級，不過這么多年來，她從不惹禍，反而一直幫著她的父親。

    自己這個女兒的聰慧是她都沒意料到的。

    云初心底十分糾結，慕容千觴對與她來說現在已經好像是一個魔咒了。她真的愛上他，真心實意的想要和他在一起。

    可是老天總是喜歡和她開玩笑。

    難道她每一次喜歡上一個男人，都要一種悲劇的方式來結束嗎？

    前世她喜歡鐘霖，發自內心的喜歡，可是最后他們的結局是什么。現在她愛上了慕容千觴。哪怕他們之間隔著很多她摸不透的事情，他就是該死的吸引住她了，可笑的是當她心心念念以為這一次她真的能當慕容千觴新年的時候，卻橫空出世一個風無塵。

    所以當母親問及她是不是喜歡上誰的時候，她的心底泛起了最深切的痛。

    她忽然之間好像十分羨慕小妹，至少她還有時間，能去給自己心愛的人塑造出一個全新的身份來，而到了她這里卻好像完全沒有了時間一樣。

    風無塵年歲不小了，他不可能如同楚麒一樣給她時間。

    她還能拖延多久，這場動亂結束之后，她就快要出嫁了吧。

    “母親呢，對父王，母親現在還和以前一樣嗎？”云初幽幽的問道。太子妃娘娘聞言愣住了。

    明明是她來開導勸誡自己的女兒的，怎么忽然女兒開口說這種話。她都看出來自己已經和在房山郡的時候不一樣了嗎？

    對于云秋荻，她自然是喜歡的啊，不然當初她就不會那么決絕的拒絕了當初的慕容小侯爺，拒絕了那么多人，毅然的嫁給了他。別人都說她是愛慕虛榮，狠心的拋棄了與她青梅竹馬，一直在等她長大的慕容小侯爺，其實她真的不是，她是真的喜歡云秋荻。

    當年的云秋荻，沒有慕容錦那樣出眾的外表，卓絕的武功，沒有孟岐山那樣飛揚的文采，他只是一個耿直的俊俏少年，帶著他獨有的熱情和活力，他連情話說的都不怎么樣，見到自己的時候只會傻乎乎的笑。

    但是就是那種笑容深深的吸引了她，她不知道皇族之中還有人會笑的如此的真摯，清澈。

    她喜歡看著他笑的樣子，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笑容越來越不那么純粹了。

    “現在說的是你，為何又要扯上我？”太子妃娘娘嘆息了一聲，走到了女兒的身邊，將手按在了女兒的肩膀上，她的女兒長的真美。太子妃娘娘嘴角露出了一絲溫柔的笑容，“你是不是有了真心喜歡的人了？”

    “有。”云初艱難的點了點頭。對于母親，她好像隱瞞不下去了，她與慕容千觴的事情遲早都是要擺在天下人面前的。

    “是誰？”太子妃娘娘現在十分的好奇。嗎在樂扛。

    她也有過少女時代，知道那樣的感情是有多甜蜜。

    云初的唇動了動，還是說出了四個字，“慕容千觴。”

    太子妃娘娘的臉色微微的一變，隨后還是很快就平靜了下來，真的是冤孽啊。

    當初她拒絕過慕容千觴的父親，慕容錦。沒想到自己的女兒卻喜歡上了慕容錦的兒子。她指婚給秦王，三年后嫁入秦王府，又隔了三年懷上了云初，而那時候慕容錦的孩子都已經五歲了，在她拒絕了慕容錦，與秦王定親之后，慕容錦用最快的速度成親，生子，她雖然不再見他，但是也知道他在怨她。她定親前的一夜，她知道他在她的門外站了一整個晚上。他默默的用了最激烈的方式斷絕自己對她的所有念想。

    如果說這輩子她會覺得對不起一個人的話，那就只有慕容錦了。

    太子妃娘娘努力的去想著慕容錦的樣子，好像歲月悠長，已經模糊了他在她腦海之中的印象，她只記得他有一雙漂亮的不得了的眼睛，看著你的時候綿綿如水，會將你緊緊的包裹在里面。可是從小到大，她只將他當成哥哥一樣啊。如今老天卻讓自己的女兒喜歡上慕容錦的兒子，真的是在和她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云初這是在替她贖罪還是什么？

    慕容千觴那孩子她聽說過，這么出名的人她怎么會不知道。

    慕容錦是一個溫柔內斂的人，怎么會生出那么清冷暴戾的兒子？

    “你不怕他嗎？”太子妃娘娘柔聲問道。

    那可是大齊出了名的冷血將軍，還有一個天煞孤星的惡名，還不止這些，他有很多外號，疤面殺神，人屠。

    沒有一個是好的。

    怕他？是應該怕他的。

    云初在出神，一開始她是怕他的，可是她又有什么辦法，即便是怕，也要硬著頭皮上啊。不攻陷他的話，自己的全家安全何在？可是他真的是大齊的戰將啊，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攻陷他，反正她是被他攻陷了。

    現在她也一樣怕，怕他與她之間不過都是她美好的臆想。

    不過現在，云初卻是搖了搖頭。

    “怕與不怕都沒有用了。”云初低嘆了一聲。“我不會嫁給那個風無塵。”

    他即便再好，也不是她喜歡的人。

    看著云初眼底的堅決，太子妃娘娘倒是依稀看到了自己當年的樣子。

    當初她也是這么堅決，只是她堅決的是要嫁給太子殿下。

    “咱們再想想辦法。”太子妃娘娘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但是她也不希望失去女兒眼底的光輝，她摟住了云初的肩膀，柔聲的安撫她。

    “真的嗎？”云初卻好像抓住了救命草一樣一把抱住了自己母妃的纖腰，“母妃真的會幫我嗎？”

    “你是我的女兒，我不幫你還會幫誰？”李慧兒溫柔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她眼底的仿徨，懼怕都叫她心底很難受，如果不回京城，是不是就不用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了。

    人生真的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只能盡量的讓自己過的如意一些。

    可以放樂觀一點，只要一天沒成親，那就是還有希望的。

    “只是你確定真的要嫁給那個人嗎？”李慧兒捧住女兒的臉，問道，“不要只是一時的激動和沖動。你要考慮清楚，他是武將，時刻都會處在危險之中，外界對他的評價還非常不好，你的身體這么差，他的命又那么硬。我真的很擔心你。”

    “我已經下定決心了。”云初卻是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如果我要嫁，也只會嫁給他。”

    看著女兒眼底流露出來的堅毅，李慧兒不由低嘆了一聲，將云初攬入了懷里，抱得緊緊的，真是她的傻女兒。

    孟岐山就靜靜的站在門外，他不知道自己是該敲門好還是不敲門好。

    他更不知道如今造成這種局面的人是不是因為他一直在幫秦王的緣故。

    如果里面的兩個人過的不不如意，那他一切的心血豈不是都白費了？

    但是現在都已經走到這種地步了，前進是泥潭，后退則是萬丈深淵，前進的話，會慢慢溺死，后退則是馬上摔死。

    在這種時候，只能前進，只要有時間，還能有更正的機會，如果現在太子殿下退縮了，或者有半點行差踏錯，那等待他們的就是墜落深淵之中，粉身碎骨。

    即便是為了里面兩個人的性命，他也只有咬牙朝前了。

    但愿太子殿下能重新撿起往日的情懷，但是在京城浸染的時間越來越長，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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