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飯時候,我特意撇了莫言師兄跑去青山那一桌,小羽師兄不知同青山鬧了哪般矛盾,兩人面色都有些不大好,我按下好奇心,問了正題,“你們從前習練印伽的時候,是怎么習練的呢?有沒有什么好方法可以教一教我呢?”在這淸胥山,只有他倆同我一樣是凡子,又都經(jīng)過印伽這道修習門檻,是以他們的修習經(jīng)驗對我更有借鑒意義一些。唔,還有三師兄,三師兄也是個凡子,只不過三師兄修得是苦修道,他不修術法。
小羽師兄一向清雋帶笑,現(xiàn)下卻有些懨懨的,但還是扒了一口飯回道,“我大概習練了大半月才有印伽初顯吧,但也只是維持了幾個滴漏的時間,到后來才慢慢讓印伽的氣澤留住。”
我原本還想問問青山,可見他的神色實在有些不濟,便停了話場開始扒飯,一時間大家都只默著吃飯,相較其他飯桌,我們這桌安靜的有些過了頭,再看這二位仁兄只顧著往嘴里扒著大白米飯,連根菜秧子都沒能分出心來夾到碗里。我忍了片刻,見他們吃得差不多了,終于沒能忍住,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個……你們今日可有遇到什么打擊么?”
見我問了話,青山小羽二人抬頭看了看我,又看了對方一眼,異口同聲的嘆了口氣,這一嘆嘆得很是有故事,我立時來了精神,拎了桌上的茶壺給他們二位滿了茶,用手支臉等待下文。青山卻破天荒的攔了我遞給他的茶杯,往后一傾,靠在椅子上,哀怨道,“這……從何說起呢?是從昨夜我掉下床開始說起呢,還是從下午在宵煉師父的課上說起呢?”
原本指望著能聽上一個新段子好同莫言師兄交流交流心得,現(xiàn)下一聽有兩個段子,心下陡然有些激動,“莫急,莫急!你先一個個說來,你昨夜是怎么從床上掉下來的?”
青山喝了一口茶悶悶道,“昨晚上我做了夢,夢醒發(fā)現(xiàn)自個兒竟掉下了床,既是醒來,便就睡不著,又見小羽還沒睡意,于是我們干脆煮了茶水聊上片刻,哪知我們越聊越歡,不覺間,竟喝了幾壺濃茶,到了半夜也了無睡意,快要天亮的時候,實在困得狠了,也就迷迷糊糊睡了,可哪知先前茶水喝得太多,又免不了起夜了幾回,就這樣折騰了一宿,神思行將崩潰。是以今日我和小羽兩個一整天都困倦得很,上課的時候也是心不在焉……”
我往常上課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心不在焉的。只是他們不巧趕在下午宵煉師父的課上心不在焉,所以這個后果就很嚴重了。只是遺憾我初學術法,下午的時候,只老老實實在我的那片術法場習練了一整個下午的印伽,并沒見到宵煉師父如何訓了他二人的實景,只現(xiàn)下聽青山說,他二人被罰今夜在寒潭浸泡一晚。原先青山課業(yè)不好的時候,清胥師父也罰過青山在寒潭浸過,只是,兩相比較起來,宵煉師父略有些不同,這罰泡寒潭在宵煉師父這里是有一番講究的,首先要在沒唇的寒潭里扎馬步,然后頭上還要頂一顆圓滾滾的旱光珠子,旱珠遇水則化,是以他們必須要在寒潭里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脑弦灰沟鸟R步。這宵煉師父懲罰人的手段,當真……很有一番情趣。
我對他們道,“今晚你們?nèi)f不可睡著了,若是睡著了,那旱珠子就掉在水里化了,后頭的懲罰恐怕更甚。要不,我請你們?nèi)ノ夷抢锖炔瑁俊?br />
小羽青山二人犯下此錯原是半夜喝茶所累,事后后悔的恨不得砸了茶壺,眼下又聽阿瑾笑嘻嘻的說請他們喝茶,二人咬牙切齒、異口同聲道:
“你走!”
“你走!”
我忍住笑,“昨晚上你們不該喝茶,可今晚上你們該是喝茶提個神。”末了我終是抱著肚子笑道,“還真是第一回聽見要特地提神去領罰的。”
“你走!!”
“你走!!”
“那……我去喝茶去了啊!”
“你走!!!”
“你走!!!”
.
雖是笑話他們時運不濟,但心里還是擔憂他們受不住這趟罰,所以打算晚上偷偷去看望他們,再不濟幫他們偷偷收好那兩顆旱珠子,免得他們身形不穩(wěn)掉了珠子再受懲戒。唔,還有,要記得給他們煮一鍋熱辣的姜湯驅(qū)寒!
回去路上遇見幾位師兄,先前他們聽青山吹噓過我的茶藝,下午又無課,便一齊要去我那里蹭茶喝。
我拿出前幾日剛曬制好的嫩竹葉,還有從前釀好的金桂,便支了鍋子煮水,等著水開的間隙,我們幾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等水開了,我便沖泡茶水給他們喝。
“嗯,這茶甚好!”莫言嘗了一口嘖嘖稱贊,想著等會兒走的時候要記得順走一些。
“這嫩竹葉里頭加了金桂,既斂去了竹葉的苦澀味,又留著清香,這樣配著甚好!”連一向喝慣了好茶的承應也覺得這茶不錯。
“我制的茶,當然是好,但卻不是最好的,你們卻是不知道我清胥師父在制茶上真是一把好手,我這只不過是學了點皮毛而已。”
見九師兄一副郁郁的樣子,遂好奇道,“九師兄,我聽說你原屬水族,宵煉師父怎么會讓你習練火術呢?”這個疑問擺在我心里已經(jīng)很久了,我知道自己一向謙虛好學。
“我確屬水族,父君曾是南方的一頭水蛟,我打出生便是和水打了交道,自小習練的也自然都是水術,可宵煉師父卻常讓我修習我不擅長的火術。”
哎!真是怪可憐見的,原本好好的跟著他父親在南海生活,雖然術法不甚出眾,但也足夠他用了,每日蝦兵蟹將的服侍著倒也快活,現(xiàn)下被放到這座山,宵煉師父卻偏偏讓他習練火術。追其原因,恐怕正如七師兄莫言的猜測——形水剛剛?cè)肷叫蘖暷菚䞍海剖钦f過一句‘火術對我們水族有甚用處?’的話,且說這句話的時候又好巧不巧的被宵煉師父撞上。
待形水師兄期期艾艾話畢,我想到青山和小羽師兄今晚將受的懲罰,順便問了一問,“宵煉師父往日里都有哪些懲罰人的手段呢?”我這句話剛落下,便看見這三人的眼風齊齊往周圍掃了一圈,然后壓低了聲音和我聊起這個大家都知道卻一直不敢拿到臺面上說的話題,經(jīng)過這三位師兄一番繪聲繪色的描述和點化,我大致可以將宵煉師父劃分到變態(tài)這一級別。
八師兄承應是從四師兄和五師兄的故事開始說起的,四師兄載燁的母親是個凡子,剛生下四師兄就亡了,可憐四師兄從小孤零零的伴著父君給他的兵書劍戟長大,別的孩子像他那般大的時候,或還只是在娘親懷里撒嬌,可是他自小未見過自己的娘親,也未見過親爹怎么和他親密過,整日里都在習練,性格也漸漸生得冷然,后來,在他剛一千六百多歲的時候,便被自己的父君放在淸胥山上修習,有一日他被父君召回去,原來是他娘親逝去的正一千六百個年頭,那時他心中并沒有多少悲傷能涌得出來,也并沒有多少溫暖能記得起來,父君讓他去江南拜祭拜祭他未曾見過面的娘親,他便也遵著命去了。那時,正值了江南春色滿的季節(jié)。
五師兄巫幸雖然潔癖的很,從不和他們一同出恭洗澡,但倒是個活潑性子,正巧遇了宵煉師父去了別處講學,估摸著沒十天半月的回不來,便趁這機會跟著載燁一起去了江南。本來這也沒什么,只是詩詞中都道江南乃千古多情地,兩位師兄這一趟江南行倒還真的惹了樁情事。載燁在墳包前祭奠的時候,有一個女子也恰在邊頭祭奠自己的母親,當是時,天上剛布過蒙蒙細雨,正是煙暖雨初收,花正發(fā),柳絲長,很是應景。隔著薄霧看到旁邊那位佳公子翩然冷寂的風儀,那女子便也毫無懸念的許了芳心。可惜的是糾纏了許多日子仍舊是妾有情來郎無意。
原本在江南惹下的這樁情事不說出來也沒人知道,可這女子偏偏存了癡心,竟硬是一路不辭勞苦的問到了仙靈洞天的淸胥山。因著山下布滿了結(jié)界,無法上得山來,便在山下苦等心上人。這也倒是巧了,正遇著下山采辦的三師兄元棄,元棄見她可憐,又勸說無用,便將此事知會了大師兄炎華。炎華告訴那女子這里是仙山靈地,凡子不可上山。可那女子卻決然的掏出防身的匕首來指著自己的脖子,死活都是要見一見載燁。大師兄起了憐憫,便做了一回主將這女子帶回山上,意思是想要她死了心,做個了斷,也好過一條紅顏命香消玉殞。
那四師兄向來的冷漠性子對此種風月事從來是不能看上眼的,即便這女子跟著過來也不會多加理會,只是這女子后來當真覺得絕望了,一時情難自禁的當著圍觀的眾師兄們說出了一番話,這倒讓載燁失了平日的性子。當那時,一個法扇便將那女子扇到了幾重山外,那時若不是大師兄炎華施術保了那女子的小命,那么,今日的四師兄便定是要背上一個脫不離的罪孽了。
我很好奇那女子到底說了什么話,令四師兄失了往日的氣性,承應師兄見我殷切的問他,便也就直接說與我聽了。那女子期期艾艾的說,“你連自己的心都瞧不清嗎?我卻看出你是當真喜歡巫幸,只是我也是當真癡傻,見你始終不愿承認,便也盼望著你能朝我看上一看……你那么高高在上,我也當真不能配得上你……現(xiàn)在我曉得,我自始至終,不過是個笑話。只是載燁,你喜歡巫幸卻連自己都不敢承認,你也當真是比我可笑的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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