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國燕京都城皇宮,完顏永濟快步向著完顏璟所在的書房走去,前幾日皇宮那簡單的喜慶早已經煙消云散,隨著完顏雍的去世,完顏璟這半年多來的動作,也可謂是頗為頻繁。
雖然顧忌著完顏雍剛剛去世,不宜大肆操辦的想法,但終究是圣上納妃,而且還是一次娶兩個大臣的女兒,所以該有的喜慶與熱鬧還是不能少。
完顏永濟也明白完顏璟在完顏雍去世后,如此快的再次娶妃的舉動,無非是希望借此來穩(wěn)固他的帝位,以及跟手握實權的大臣,保持著更為親密的關系。
紅通通的燈籠點亮著夜色,護城河的水面波光粼粼,完顏永濟的心思卻一直在思索著,一會兒見了完顏璟后,該如何答復。
在太監(jiān)陳新喜的帶領下,走進書房的完顏永濟剛要行禮,就被從書桌后面起身的完顏璟制止:“皇叔不必如此多禮,賜坐。”
簡單明了的話語,讓完顏璟顯得頗為有親和力,同樣,也讓完顏永濟的心情多少輕松了一些。
“圣上,臣今日接到了葉青的信件,但他提出了一個條件,臣不敢擅自作主,所以深夜打擾圣上。”完顏永濟謹尊君臣之道,即便是他沒有奪帝之心,但面對已經非皇侄,而是圣上的完顏璟,還是一直恪守著君臣之道。
聽著完顏永濟的話語,完顏璟則是仰頭嘆了口氣,道:“此事兒不怪皇叔,是朕當時過于著急了,其實若是當初朕不告訴葉青所要之人,也就不會給他今日提條件、耍無賴的機會了。”
完顏璟一臉的懊悔,當初在濟南城下,自己被葉青一人堵在黃河河面上,因為完顏雍的去世,加上看著葉青那張人畜無害的親切臉龐,完顏璟則是直截了當的,把他看重的人名都報給了葉青。
而葉青雖然也遵守了諾言,確實放了好幾個他想要的臣子回來,但依然還是把完顏永濟等幾人給留下了一段時間。
如今完顏永濟都已經回到了燕京,但完顏璟更想要的兩個人:李喜兒、李鐵哥依然是渺無音信。
完顏璟甚至都有些懷疑,葉青是不是早把兩個人給殺了,或者是那兩人早已經在濟南一戰(zhàn)中戰(zhàn)死時,完顏永濟卻是告訴他,李喜兒跟李鐵哥還活著,不過是一直被葉青關押著,說什么也不肯放人。
“李喜兒跟李鐵哥,難道對他很重要嗎?”完顏璟皺眉不解道。
“葉青的心思向來難以揣摩,此人臣在濟南跟他打過幾日交道,平日里也不曾限制臣的自由,時不時還會跑到府里與臣下棋,雖然他的棋藝如同人品一樣,總是會胡攪蠻纏、偷奸耍滑,但其秉性依臣來看,并非是那種會無故出爾反爾之人。”完顏永濟說道。
“那他的條件是什么?”皺眉思索,也沒有想明白葉青為何不放李喜兒跟李鐵哥的用意,而后搖搖頭,便把話題轉移到剛剛完顏永濟稟奏的事情上。
完顏永濟搖頭苦笑一聲,道:“葉青的條件他要借我大金國圣上您的臣子為他所用。”
“他瘋了,還是傻了,大金國的臣子借給他用,他當朝堂官員是什么,官員家里的下人、奴仆不成?還借給他用。”完顏璟被葉青的條件給氣笑了,口氣帶著一絲郁悶的埋怨道。
“圣上息怒,臣以為,這是葉青走投無路之舉。”完顏永濟說道。
“走投無路?此話怎講?”完顏璟愣了下,神色帶著疑惑問道。
“圣上有所不知,這葉青不單是要借我大金國朝廷的臣子,而且還指明了是必須對黃河水情了如指掌之人,否則的話。”完顏永濟有些苦笑著說道。
“否則就怎么樣兒?”完顏璟愣了一下,開始思索著完顏永濟的話語。
“否則他就會殺了李喜兒、李鐵哥二人,從而達到讓圣上后院起火的目的。”完顏永濟一邊說,一邊從懷里掏出葉青的親筆信,遞給完顏璟后道:“用葉青的話說。”
“你不讓山東兩路、南京路的百姓安寧,我就不讓你的后院安寧,別以為我不知道李喜兒、李鐵哥是誰,這兩人可是你最為寵愛的淑妃李師兒的兄長。”完顏璟接過葉青的親筆信,喃喃念著,只是念道此處時,忽然抬頭道:“宮里有葉青安插的探子不成?要不然他怎么會知道淑妃的事情?”
“臣懷疑正是因為圣上您當日給他提出了這些名單,所以李喜兒、李鐵哥兩人才讓他起了疑心。畢竟,李喜兒、李鐵哥前往山東東路任差遣,只是為了以后的仕途,在當時并非是如同完顏守道等一般的重要人物,所以這才讓葉青起了疑心,暗地里查明了兩人的身份,與圣上您的關系吧?”完顏永濟思索著在濟南時的種種,那個家伙每次下棋問的問題太多,而且很雜,總是東一錘子西一榔頭的,讓自己很難察覺到他到底想要干什么,甚至還以為,那貨就是那么一個神神叨叨的貨。
如今看來,這家伙一直在有目的的刻意套自己的話,只是到現在為止,自己竟然都無法整理意識到,他到底從自己嘴里,套走了多少大金國的秘密。
完顏璟再次嘆口氣,而后低下頭繼續(xù)看著那封信,字里行間仿佛都能夠看到葉青的影子一樣,時不時的低著頭的完顏璟,還會對著那封信發(fā)出一絲輕笑聲。
緩緩把信放在桌面上,下意識的以手拍著信,思索道:“如此看來,葉青是遇到難處了,黃河水情向來變化無常、水勢不定,決堤時如同兇猛野獸,在河道時卻又是異常溫和,讓人很難發(fā)現其中的兇險。如今看來,山東兩路呵呵,恐怕是又有哪里決堤了,要不然的話,葉青不會把自己的破綻堂而皇之的亮在我們面前的。”
“可會不會是他故意露出破綻,引我們上當?”完顏永濟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感覺。
因為他總覺得,淑妃李師兒、李喜兒、李鐵哥三人的關系,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當日在濟南,跟那臭棋簍子下棋時,給無意間透露出去的,當然,也有可能是那貨刻意把自己的話,不著痕跡的給套走了,而自己沒有意識到而已。
“應該不會,雖然其人狡詐陰險、詭計多端,甚至是有些不要臉面,但胸中一直一直都存有一股難以言說的,對于華夏民族的大義,所以依朕對他的了解,他是不會拿山東兩路百姓的安危、民生來設計我們的。何況,兩個懂水情的臣子,對于他葉青,除了在黃河水情上有用外,在其他方面,顯然是不可能幫的上他任何的忙不是?”完顏璟思索著說道,腦海里便不由自主的便浮現出了,那經常面龐帶著隨和、自信笑容的先生模樣來。
“那難道圣上是打算應允。”完顏永濟自然是不敢在這件事情上拿主意,所以他只能等待完顏璟的決定。
“允了,但讓他先放人,而后你再從工部派遣知黃河水情的官員過去。”完顏璟拍了拍手邊的信瓤,堅定的說道。
而后突然又是神色轉換為帶著一絲的惆悵,喃喃道:“可惜了,真是時不我待啊,若不是韃靼人一直在我大金邊疆擾民作亂,我們完全可以借此機會,收復北地四路,迎頭痛擊宋廷,甚至是占據整個淮南東路等地,但如今朕的手里真的是分不出那么多人來,在這個時候南下。”
對于這個率軍征戰(zhàn)的話題,完顏永濟向來是極為謹慎,不過此刻看著面色惆悵、有些遺憾的完顏璟,有些不忍自己皇侄愁眉的完顏永濟,還是寬慰道:“治水從來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兒,若想要治理黃河,引導黃河猛水,非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而如今我大金鐵騎,在完顏守道等將軍的率領下,連戰(zhàn)連捷,只要圣上您能夠耐下心來,等一旦平定了韃靼人的叛亂后,在臣看來,正是最佳的南下時機。”
“皇叔不妨說明白一些?”完顏璟愣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道。
完顏永濟胸有成竹的笑了下,而后說道:“治理河堤不單是我大金朝廷的苦差事,對于宋人來說,更是一件頭疼的事情。畢竟,從葉青請求您要懂水的官吏,就能夠窺探出,宋人對于黃河水情,這么多年早就已經生疏了,要不然的話,他怎么會把如此大的破綻暴露給您?更為重要的是,治理河堤,特別是像黃河這樣綿延萬里的長河,需要花費的銀子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啊。圣上試想一下,若是完顏守道將軍這兩年能夠平定韃靼人的叛亂,或者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平定了韃靼人的叛亂,而后我們便可修生養(yǎng)息,只要關注著山東兩路等地的水情即可,一旦宋人河堤治理的差不多了,到時候我們再率兵南下,收復北地四路,這樣一來,豈不是一舉兩得,還能省下一筆不菲的治河銀兩?”
“那是不是也足以說明,葉青的治河決心,是建立在我大金往后再無力南下的基礎上?”完顏璟反向思考著說道。
“這世間沒有未卜先知的事情,誰能夠預料到未來會發(fā)生什么?即便是他葉青,雖然眼光與高度,以及對事物發(fā)展的預判常人難以企及,但他怎么就能夠肯定,我大金不會再南下?怎么就可以肯定,韃靼人就能夠一直為他們牽制著我大金的鐵騎?讓宋廷就能夠安枕無憂的坐擁山東四路的疆域呢?我大金并不怕宋人,相反,臣以為,恐怕宋人之中,并沒有多少人有像葉青一樣的自信,會認為山東四路,能夠永久的歸宋廷所有,恐怕這個時候,他們時刻都在提心吊膽著,深怕我大金鐵騎,會在何時南下收復疆域。”完顏永濟對于大金國的軍力,依然是有著無比的自信道。
與完顏永濟的自信不同,完顏永濟的自信,甚至是可以代表了整個大金國百姓對宋廷時的自信,但就如同宋廷官員、百姓對于自己大軍的不自信,敬畏金人大軍一樣,完顏璟在面對葉青時,卻是有股說不出的心虛跟不自信。
“既然皇叔能夠想到,葉青又何嘗不知自己的困境?他又豈會如此輕易的就把破綻暴露給我們?就如朕剛才所言,葉青治河之心堅定不移,必然是對我大金有著防范的后手,所以我們切不可過于大意,免得再次上了他的當。”完顏璟愁眉不展,緊緊捏著拳頭沉思了下,而后繼續(xù)說道:“但不管如何,北地四路自然是不能如此輕易被宋人占據,如今我大金雖無法兩面抗敵,但也正好趁著葉青要治河無法分神于防備我們,即便是防備我們,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情況下,我們當該快一些平定韃靼人,而后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收回我們的北地四路。”
就在他們君臣二人剛剛談完北地四路的事情,太監(jiān)陳新喜走進來稟奏著淑妃求見。
如今的完顏璟,雖然剛剛娶了朝堂重臣夾谷清、林明二人的女兒不久,但論起宮內受寵的妃嬪來,即便是皇后蒲察氏,都無法跟眼前的淑妃李師兒相抗衡。
原本不過只是一個宮女的她,不過是一個偶然的機會,在太監(jiān)梁道陪同著當時還是皇太孫的完顏璟行走于宮內時,恰巧碰見了身為宮女的李師兒,驚嘆于此女的歌聲與美貌,于是便從此飛上枝頭變鳳凰,連帶著她的家人也跟著她收到了大金皇室的恩寵。
甚至就連當初陪同完顏璟的心腹太監(jiān)梁道,也因此被完顏璟送給了李師兒平日里使喚,由此也便可以看出,在完顏璟的心中,李師兒可謂是深得恩寵。
完顏永濟離去之時,依然還是依稀聽到了身后傳來李師兒,向完顏璟詢問著李喜兒、李鐵哥的事情。
走到長廊的完顏永濟,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當初在濟南城跟葉青下棋時,問起葉青為何要監(jiān)押李喜兒、李鐵哥時,葉青臉上那頗有深意的笑容來。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完顏永濟的腦海里突然冒出這一句諺語,而后猛地轉身,望著身后那亮著明亮燈光的書房,以低不可聞的聲音喃喃道:“后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難道葉青他真的是為了璟兒才如此,真的是怕淑妃的親**亂朝堂不成?”
想到這種可能性的完顏永濟,不由自主的向著書房走了兩步,旁邊的太監(jiān)詫異于完顏永濟反常的舉止,剛要提醒時,只見完顏永濟則是停下了腳步,神情凝重的望著完顏璟那書房的窗戶,嘴唇不由自主的動了動后,這才轉身繼續(xù)跟著太監(jiān)往宮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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