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俱是倒吸一口涼氣，有些不可思議的望向李師兒。

    李師兒的眼神堅定、面色從容，不慌不忙的點著頭繼續(xù)說道：“除了這個理由，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么理由能夠讓葉青對宋廷如此死心塌地。”

    看著三人依然是有些無法相信的震驚之色，李師兒有些無奈的嘆口氣，緩緩起身走到窗前，她能夠理解完顏陳和尚三人眼下的表情跟內(nèi)心的難以置信。即便是他們剛剛在馬車時，一直在搬弄葉青與宋廷皇后的種種流言蜚語，但那種“侃侃而談”的意思，更多是通過言語來替她李師兒出一口惡氣，以及發(fā)泄他們心頭對于葉青見死不救還要要挾他們的不滿。

    其實并沒有真正想過這些流言蜚語的真真假假，以及這些流言蜚語背后的意義代表了些什么。

    “如果把葉青與宋廷皇后有染，以及宋廷少年皇帝并非趙惇所生，而是葉青與李鳳娘所生一事兒公布于眾，你們說會怎樣？”李師兒轉(zhuǎn)過頭看著三人，嘴角帶著一絲得意的笑容。

    完顏陳和尚沉吟不語，他還一直在消化李師兒推理的事實到底是不是事實，而其他兩人此時顯然也沒有明白皇后李師兒此話到底是何意。

    完顏斜烈與乞石烈白山互望一眼，心頭都是頗有疑問，對于李師兒所說的問題，他們一時半跪顯然明白不過來。

    按理說，這些關(guān)于葉青與宋廷皇后的流言蜚語，雖然眼下無法辨別真假，但這樣的流言在宋廷雖然已經(jīng)被壓了下來，但在百姓平日里還是會時不時的提起，可這些并不能證明什么，也無法對于葉青或者宋廷造成什么威脅不是？

    畢竟，先不論此事兒是真是假，如果這件事兒對于宋廷跟葉青有威脅的話，那么此事兒從流傳開始，就應(yīng)該能夠顯現(xiàn)出對于葉青以及宋廷的威脅效果。

    即便是尋常百姓當(dāng)做了茶余飯后的無聊談資，但……朝中的官員、皇家的宗室也不可能坐視不理，按理無論如何都應(yīng)該向葉青或者是宋廷皇后求證才是，即便是無法當(dāng)面求證，但想來也會旁敲側(cè)擊的去尋找真相才是。

    可如今身處燕京的葉青，還是身處臨安的宋廷皇后，都是一副穩(wěn)坐釣魚臺，大有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懼流言蜚語的架勢。

    “皇后是想要借此要挾葉青，而后讓他退一步？”完顏陳和尚試探著問道。

    李師兒含笑點點頭：“我知道這很難。民間流傳著流言蜚語或許對葉青造不成什么困擾，但若是此話出自我們之口，或者是出自蒙古國大汗之口呢？”

    看著三人依然是滿頭霧水的樣子，身為女人總有著喜歡八卦、嚼舌根天性的李師兒從容自信的繼續(xù)說道：“正所謂人微言輕，街道一個臟兮兮的乞丐即便是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你顯然絕不會相信半個字，但若是相同的話語出自一位位高權(quán)重之人的嘴，你們說，百姓還會不相信嗎？”

    “權(quán)臣與后宮之間向來是剪不斷理還亂，中原各個王朝內(nèi)，有多少權(quán)臣與君王的后宮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利益勾結(jié)、權(quán)利勾結(jié)，情感糾纏，君王的后宮可并沒有看到的那般簡單。他葉青不是第一個與君王后宮有糾纏的權(quán)臣，顯然也不會是最后一個。”李師兒自信的繼續(xù)說道：“而且……我敢肯定，葉青與李鳳娘之間的事情，他的那幾位夫人肯定不知曉。想想看葉青府里那一個個貌美如花的女子，難道她們每一個都能夠大方到愿意與她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嗎？何況還是一個能夠絕對壓她們一頭的宋廷皇后！”

    “皇后的意思是，要把此事兒告訴葉青的幾位夫人？”乞石烈白山驚奇道。

    “這只是第一步。”李師兒嘴角的從容笑意漸漸變成了冷笑，向前緩緩踱步道：“一旦葉青的燕王府因為此事兒而有了風(fēng)吹草動，那么我們自然便可以借著這把葉青的后院之火來跟葉青再次談判，逼迫他讓步。”

    “可若是葉青不讓步那怎么辦？如此一來，會不會把葉青逼得……。”完顏斜烈有些擔(dān)憂的問道。

    “難道還能夠比現(xiàn)在的境遇更難嗎？”李師兒不等完顏斜烈說完便打斷道：“我們已然成了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葉青既然不愿意讓我們重新返回家園，那我們還怕什么？即便是他葉青想要變本加厲的報復(fù)，但對于我們來說還能夠壞到哪里去？”

    李師兒的語氣跟情緒中多少帶有一些跟葉青賭氣的成分，更像是不滿葉青對于她求助的態(tài)度，從而要在葉青面前來一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絕。

    李師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情緒中此時帶著跟葉青的賭氣成分，至于完顏陳和尚、完顏斜烈、乞石烈白山三個大老爺們，自然是更聽不出李師兒對于葉青那種帶著小女兒姿態(tài)的賭氣味道。

    此時的葉青顯然并不知道，在他看來并不八卦的李師兒，因為從一馬車就與自己賭氣的緣故，竟然就此推出了自己與李鳳娘之間的關(guān)系，甚至還連帶著連少年皇帝的身世都給她猜了個一清二楚。

    路過一家看似當(dāng)年金人開的酒家，幾架馬車零散的停在路邊，四五個約莫六七歲的孩童此時正在雪地里玩的不亦樂乎，看著那幾個孩童以及酒家門口站立說笑的幾個成年人的服侍，俱是帶有明顯的金人服侍特色，這一幕讓掀開車簾往外望的葉青心里頗感好奇。

    燕京被葉青占據(jù)還不到一年的時間，而燕京城里的金人百姓，雖說因為當(dāng)時金國大軍撤退的過于匆忙，加宋廷大軍當(dāng)時對于燕京城采取的是圍攻之勢，從而使得城內(nèi)的金人百姓根本無法跟大軍一同撤離燕京城。

    而在宋廷的大軍進(jìn)入燕京城后，并沒有因為當(dāng)年金人對于宋廷百姓的殘暴而加以報復(fù)，這也使得原本擔(dān)憂會被宋廷大軍報復(fù)的金人百姓，從而能夠安心的待在燕京城內(nèi)。

    當(dāng)隨著燕京城的城防以及宋廷對于燕京的控制平穩(wěn)后，對于城內(nèi)的監(jiān)管也開始放松后，葉青本以為金人百姓會有一大部分因此而離開燕京。可最終的結(jié)果是金人百姓離開的并不多，甚至是達(dá)到了可以忽略不計的結(jié)果。

    自李師兒等人來到燕京后的這些時日里來，葉青也經(jīng)常聽劉克師等人提及一些金人要離開燕京的消息，只是因為其中大部分是一些普通百姓，所以葉青并沒有過于在意。

    而葉青在意的，自然是自李師兒這段時間除了與鐵木真的幾次接觸外，便是幾乎每日傍晚都要喬裝打扮一番，而后與燕京城內(nèi)遺留的一些當(dāng)初頗有身份勢力的金人接觸。

    這些人種葉青如今依舊是無法分辨，他們在金國大軍撤退后一直留下來的目的，到底是因為對于燕京城的眷戀不舍，還是說他們還都有著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師兒所接觸的所有金人中，眼前的這家酒家便是去過好幾次，而站在門口的幾個正在說笑的成年人，看著裝打扮倒像是商人的模樣兒，但葉青卻不敢肯定，他們的真實身份便是這般暴露在自己眼前的身份。

    劉克師看著葉青目不轉(zhuǎn)睛的望著那酒家門口的幾個說笑中年男子，略微想了下后說道：“要不……進(jìn)去探探？”

    葉青扭頭看看劉克師，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淡淡道：“李師兒在沒有跟鐵木真談成后，依然還能夠如此的強(qiáng)硬，想必就是這些人在幫她撐腰吧。”

    “下官也覺得應(yīng)該是這些人讓李師兒有了些跟您叫板的底氣。”劉克師認(rèn)同的繼續(xù)說道：“只是下官不明白，這些一直留在燕京沒有回金國的金人，他們……他們到底是在李師兒進(jìn)入燕京后，才跟金國站在了一起，還是說在乞石烈諸神奴當(dāng)初放棄燕京時，就已經(jīng)決定了讓他們留下來。”

    “你是說他們會是金人刻意留在燕京的內(nèi)應(yīng)？”葉青示意賈涉把馬車停下來后問道。

    “下官以為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金人向來狡詐多變，無論是當(dāng)初乞石烈諸神奴放棄燕京城決絕，還是完顏璟御駕親征離開燕京平定叛亂，給下官的感覺總是覺得好像并沒有看到的那么簡單。這就讓下官不得不認(rèn)為，有些金人沒有選擇離開燕京的原因，恐怕還是金國乞石烈諸神奴或者是完顏璟留下來的后手，期望著有朝一日他們還有機(jī)會再從您手里奪回燕京。”劉克師分析著說道。

    “完顏璟、乞石烈諸神奴。”葉青有些沉吟著道：“完顏璟恐怕沒有想過要把燕京城丟掉，他當(dāng)初恐怕還想著在平定耶律留哥等人的叛亂后凱旋而歸，從而讓自己英明神武的帝王形象更加根深蒂固于百姓與臣子的心中。完顏璟小覷了耶律留哥等人的叛亂，同樣也對于乞石烈諸神奴的能力太過于信任了。而乞石烈諸神奴，從雁門關(guān)開始接連戰(zhàn)敗時，他也并沒有想到完顏璟會選擇御駕親征。所以當(dāng)乞石烈諸神奴守燕京時，恐怕乞石烈諸神奴就已經(jīng)預(yù)料到燕京城守不住了。”

    “所以乞石烈諸神奴才選擇了對您投降，但也因為如此，這燕京城內(nèi)恐怕也被他留下了不少耳目吧？下官猜想，乞石烈諸神奴之所以留下自己的耳目在燕京，除了怕完顏璟怪罪外，也要用這些來堵金國其他官員的嘴吧？”劉克師有些

    篤定的問道。

    “那是自然。不管如何說，燕京是在乞石烈諸神奴手里丟的，即便是完顏璟不會怪罪于他，但乞石烈諸神奴也需要在燕京城內(nèi)做點兒什么來給完顏璟一個交代。所以啊……我想完顏璟在遭到完顏珣等人的篡位叛亂時，讓李師兒投奔我也跟燕京城內(nèi)還有遺留的耳目有關(guān)。”葉青跳下馬車，原本路邊玩雪的幾個孩童，看著宋人服侍的葉青與劉克師，紅撲撲的臉寫滿了好奇，手里原本剛剛握緊的雪球，也不自覺地掉到了地。

    酒家門口那幾個說笑的中年人，在看到葉青、劉克師與駕車的賈涉向他們走來時，臉閃過微微一愣神的神情，但很快就恢復(fù)了剛剛談笑風(fēng)生的樣子。

    朱紅色的梁柱、朱紅色的門窗構(gòu)成了眼前這個二層酒家，在雪后的天氣下看來顯得也更加的鮮艷。

    劉克師趁著那幾個穿著金人服侍的中年人跟葉青打招呼時，不自覺的伸手觸摸著那紅色的梁柱，看起來即便不是雪后，這梁柱門窗的朱紅色也是格外的鮮艷，顯然是時間并沒有很久。

    身后的孩童在經(jīng)過短暫的好奇后，再次投入到了打雪仗的游戲中，隨著葉青等人走進(jìn)酒家，外面再次傳來了幾個孩童熱鬧的開懷笑聲。

    現(xiàn)在顯然還不是用餐的最佳時間，自然那幾個中年人也有閑暇看著外面的孩童打雪仗。酒樓內(nèi)的溫度雖然談不溫暖如春，但經(jīng)過外面的寒冷洗禮后 進(jìn)入酒家，還是能夠感到溫度的明顯變化。

    一壺茶水一份點心，而后便是坐等著酒家的老板推薦的菜肴桌。

    相貌頗為穩(wěn)重的一個中年男子顯然是這家酒樓的主心骨，自從葉青進(jìn)入酒樓后，便是由他一個人來招待，而其他幾個人則要么看著他的眼色離開了大廳去了后廚，要么便是被這名中年男子指使到了樓，唯獨留下了他自己在此處陪著葉青說話。

    “幾位客官不是燕京人氏吧？”中年男子打量著葉青三人含笑問道。

    自從三人走下馬車，宋人的特質(zhì)極為顯眼，明顯不同于其他本就在燕京過著低人一等的宋人。

    自然，如今隨著燕京被宋廷占據(jù)，使得如今燕京城內(nèi)原本低人一等的宋人身份地位也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不再像從前那般見到他們后便是畏首畏尾的模樣兒，但不管怎么說，原本就身居燕京城的宋人，見到他們金人時眼神中還是若有若無的摻雜著幾分敬意。

    “不錯，從臨安而來。”葉青同樣是面帶微笑開門見山說道。

    “臨安？”中年男子顯然沒有想到葉青會回答大的如此直白，一點兒也沒有對來自何處藏著掖著的意思，微微又是一愣神后，便繼續(xù)從容的笑著道：“臨安是個好地方，據(jù)說一年到頭四季如春，不像北地這般，一年有好幾個月都是這般寒冷的天氣。臨安富庶，也不像燕京這般窮鄉(xiāng)僻壤，沒見過什么大世面。”

    “掌柜客氣了。如今燕京已經(jīng)是我宋廷城池，所以我們便說什么也要過來看一看不是？”葉青笑著說道，絲毫沒有把眼前的中年男子當(dāng)成敵人看待。

    中年男子含笑自若，對于葉青這種時不時那言語刺一下他這個金人自尊的舉止也顯得絲毫不在意，繼續(xù)滿面微笑道：“那是自然，不論對于朝廷還是咱老百姓來說都是可喜可賀的一件大喜事兒。所以想必臨安應(yīng)該很熱鬧吧？”

    “如此說來，掌柜在我大宋占據(jù)燕京后，并非是沒有機(jī)會離開，而是……。”賈涉突然在旁問道。

    只是不等賈涉說完，中年男子便解釋道：“早些年就跟隨祖父來到燕京了，根都在燕京，若是離去又能夠去哪里呢？當(dāng)然，最初朝廷大軍入城時確實擔(dān)心過，但后來朝廷大軍從來就沒有欺負(fù)過我們這些百姓，這不也就踏實下來繼續(xù)過自己的日子。更何況……這城內(nèi)還有不少當(dāng)初大金國的貴胄豪門，不也一樣自在的生活在燕京，他們都不擔(dān)心，我一個商家又有何擔(dān)心的。”

    緊鄰萬寧宮左右兩側(cè)的兩條大街，不管是如今在宋廷的管制之下還是當(dāng)初在金人的統(tǒng)治之下，向來都是豪門貴胄、身份地位顯赫的人家才有資格居住的地方。

    而如今那兩條大街之依舊是不乏金廷大軍離開后，一直遺留在燕京城內(nèi)的金人豪門勛貴。

    只不過相比較于金廷還在燕京時的熱鬧場景，如今的兩條大街顯得格外的冷清，加各家各戶都是大門緊閉的緣故，從而顯得這充斥著貴族豪門的深宅大院所處之地有一些些的陰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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