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八月的天氣,院子里的桂花,早已經開了,香氣襲人。樹的濃蔭,籠罩在青石板的中面上,就象是斑駁陸離的畫面。
段青茗沿著青石板路,緩緩地向前走著,心里卻將自己的前生仔細地濾了一遍。
被劉蓉害死的娘親,還劉蓉一手自己,因為劉蓉的刻意引導,而被自己忽略,最終被毀掉的弟弟,還有那個負心的男人白遠皓……
段青茗的心里,仇恨再一次翻騰起來,她微微地閉了閉眼睛。
八月的風,微微的溫涼,吹在段青茗的臉上,依稀的,還帶著前生的煙霧氣息。段青茗用力甩了甩頭,將這些東西甩開。開始竭盡全力地想著以后的路。
就在這時,遠來的風里,忽然飄來一股時濃時淡的,血腥的氣息。
段青茗是已經死過一回的人了,所以,對血的腥氣極其的敏感,而且,循著血光,她敏銳地感覺到,一側的假山里,有一對冷光四射的眼睛,正虎視眈眈地望著她。
那猶如寒冰一樣的眼神,令段青茗驀然一驚,有人在側?
段青茗心中一凜,剛想躲開。就在這時,頭頂,大片的陰影罩下,一個黑色的身影,以一種惡虎撲食的兇猛姿態,朝著段青茗直撲了過來。
段青茗一個不留神,就被撲倒在地。
濃濃的血的腥味,撲鼻而來。熏得段青茗幾乎窒息。
還沒有來得及作任何掙扎,就被那黑衣蒙面的男子挾持住了。那男子,比段青茗最起碼高出一頭,他挾持住段青茗之后,就將雪亮的刀刃,架在了段青茗的脖子上,只要她稍微地動一下,就會一命歸西。
經過這么一折騰,段青茗的頭發散了,衣衫也臟了。只有她一雙清凌凌的眼神,猶如寒冰水潭里的冰塊一般,冰寒刺目。
她任由男子左右拉著擺騰,不掙扎,也不會哭叫,眼下,她處于弱勢,只能見機行事。
跟在段青茗身后的夏草兒看到段青茗遇險,差一點發出驚叫,那個黑衣人適時地低喝道:“你若想她有命的話,別叫。”
夏草兒一聽,立時用手掩住了口。她壯著膽子,壓低聲音說道:“你是誰,快放開我們小姐!”
那男子冷笑了:“退后。”
夏草兒的眸子里,露出緊張的色彩。
段青茗被那男子扼得幾乎不能呼吸。她朝夏草兒使了個眼色,示意夏草兒不要慌張。然后,跟著那男子,一步一步地退到了假山山洞的最深處。
段青茗用力一抖肩膀,低聲說道:“放開我,我不會跑的。”
那個黑衣人微微地愣了一下。
一般女子遇到這樣的情形,不都應該或驚惶失措,或哭叫不止么?可是,眼前的這個少女,從剛才到現在,不要說是哭泣了,就連聲音,都沒有發過一次。
那男子轉過臉來,正看到段青茗的臉上,冷凝得沒有一分表情的臉。
段青茗蹙著眉,望了那男子一眼,淡淡地說道:“你受傷了,若不快些止血,你會死的。”
那男子似乎傷得重了,腳步也有些踉蹌。他扔掉手里的長劍,望著段青茗,冷笑道:“我若死了,一定拉你陪葬。”
段青茗淡淡地挑了挑眉:“想要我陪葬,得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段青茗走到男子的面前,伸手撕開他的衣襟,露出他結實的胸膛,還有胸膛上橫空而過的傷口。
段青茗不作聲地拔出頭上的簪子,在男子肋下刺了兩下,血流,立時緩慢起來,她低頭,不作聲地從男子的身上撕爛布片,幫男子包扎起來。
沒有人知道,前世的段青茗,曾經潛心學醫。原本,她只是想治自己黝黑的肌膚的,可沒想到,她學醫的天份非常的高,還曾經因此而得到名家的指點,所以,這些人體穴-位啊,這些什么紅傷、劍傷之類的啊,她可以說是獨樹一幟,手到擒來。
男子看到段青茗手中尖利的簪子,先是微微一凜,可看到段青茗嫻熟的手法,還有安寧的眼神時,他便安靜下來了。
包扎完畢,段青茗將滿手的血,在男子的衣服上擦了一下,這才開口道:“這里不是你的久留之地,你要什么,快說,說完,就走吧!”
冒著危險,在段府之內挾持一個年輕的女孩兒,這個人,一定有著不為常人知道的目的。
那個黑衣人愣了一下:“我會以為,你是一個成年人。”
臨危不亂,進退有度。還有她的眸子里暗藏著的洶涌憎恨,令男子竟然有一瞬間的失神。
今天的意外太多了,這個女子,實在是意外之中的意外。
段青茗冷笑了:“我不是為你,只是為我自己的名聲,所以,你的要求,若是不違背我的原則的話,我倒可以幫你一把。”
男子黑布之下的臉,沉默了半晌。接著,他從懷里掏出一樣東西,低聲說道:“謝謝你的體諒,我實在是有苦衷的……追殺我的人,還在這個府外,若是我死去的話,這個,麻煩你交給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殿下?
那個傾城少年,卻也少年夭折的三皇子殿下?
世人皆知,當進帝王一共有八個兒子,個個德才兼備,人人稱贊。而其中的三皇子殿下,更是人中翹楚,人中龍鳳。可惜的是,天妒其才,在上一世的時候,在段青茗死去的前一年,這位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三皇子殿下,便輕紀輕輕地夭折了。
段青茗望著這男子的眼神,更加深沉起來。
那男子的手里,拿著一個黑色的布包,黑色的蒙布,被他打開了,露出了一面小小的鏡子。打磨得平滑的古銅色的鏡面,以及鏡面那繁復的上古花紋,這些,都是上一世的段青茗所熟知的。
段青茗只看了一眼,渾身猶如電擊。
那個東西,竟然是水月鏡。是在上一世,她偶然得知,卻葬送了她一生的東西。
段青茗拼命地望著那面小小的鏡子,眼神之中,蓄滿了裂天一般的恨意——水月鏡,這一生,即便換了一種方式,你也要回到我的手里么?
可是,我不要。
段青茗勉強抑制著自己的情緒,緩緩地轉過頭來,搖頭,冷冷地說道:“這東西,我不會要的。東北靠南的方向,有一個缺口,到卯時,是府內侍衛交班的時候,你趁那時候,逃出去吧!”
段青茗說完,邁步,以一種極其優雅的姿態,越過那男子,朝著山洞外走去。
如果說,上一世,就是因為這個人人趨之若鶩的水月鏡,不但葬送了她段青茗的一生,也毀掉了她的一雙兒女,所以,這一次,雖然和上一世的一幕有些差別,可是,重活了一世,她卻選擇了相反的答案——拒絕。
是的,她不要選任何一個和上一世有任何有關的東西。
可是,世間事,豈能遂人愿?這面水月鏡,段青茗是否選擇了不要,就真的不會再回到她的手中了呢?
這事,還真沒有人知道。
段青茗的身后,男子狠狠地愣住了。
她說,她不要。
段青茗走出山洞,四周的風,吹散她身上的血腥味道。她仰天微微地嘆了口氣,又微微地笑了起來。水月鏡,這一世,她不要你!
因為剛才的那一番折騰,段青茗的身上臟了,剛剛梳好的頭發也亂了,這“安”眼看著也請不成了。段青茗拍了拍身上的土,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就帶著早就急得直哭的夏草兒,若無其事地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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