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風(fēng)起,樹葉嘩嘩作響,澄澈月光之下,白霧隨風(fēng)散去,化作虛無。
那男人站在原地沒有動,長衫下擺被吹得漾起,周身涌著一股極為壓迫人的氣場,讓人覺得自己被兇猛的野獸盯上,幾乎要淪為盤中餐。
晏云開默不作聲地往后退,眼睛死死地盯著男人的雙瞳——那是一雙在夜色中也能看清的金黃色的獸瞳,此時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
他抱緊了懷中瑟瑟發(fā)抖的橘貓,空出一只手來,摸向褲子的口袋,那里放著幾張符紙,他自知不是男人的對手,只盼著能全身而退。
手還沒接觸到褲兜,周圍的風(fēng)逐漸止住,不遠(yuǎn)處金黃色的兩點眸光像一盞燈一樣熄滅了,變成了與人類別無二致的瞳孔,隨之變化的,是那個男人身上讓人壓抑的氣息。
晏云開一愣,眼睜睜看著眼前的妖怪變成一個看起來低調(diào)、老實、乍一看甚至絲毫不起眼的青年。
“請問……您有證件嗎?”晏云開小心翼翼地問道,“身份證、人間居住許可證……”
他夜視能力極好,隔著夜色,也能看清男人臉上轉(zhuǎn)瞬即逝的茫然的表情。他膽子向來大得很,見有了溝通的可能性,便按耐住心下慌亂,清了清嗓子,硬是扯出一抹笑,做足了表面功夫:“事先說明,我沒有惡意。不過看您如今的狀態(tài),恐怕與社會脫節(jié)已久。”
男人看著他,終于開口,嗓音沙啞:“我進(jìn)結(jié)界那一年,是民國28年。”
結(jié)界?竟然能在青城山布下結(jié)界而不被道長們察覺?民國28年是1939年,距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79年了,他這么長時間避世是為什么?
晏云開滿腹疑問,小心思七彎八繞地,臉上卻連一個問號都不顯出來,溫和道:“已經(jīng)過去近八十載了,滄海桑田,先生如果想入世,必然需要一個向?qū)А!?br />
“大千紅塵,蕓蕓眾生……”男人的目光過于澄澈了,像是不諳世事的孩童,又像過盡千帆的老者,襯著他剛毅的輪廓和俊朗的五官,有一種奇特的氣質(zhì),半晌,他淡淡道,“再去看看吧。”
“我很樂意幫您這個忙,這正好是我的工作內(nèi)容之一。”晏云開誠懇道。
男人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為什么不……”
話還未說完,晏云開甚至來不及反應(yīng),男人朝前走了幾步,再一眨眼,竟已經(jīng)走出去很遠(yuǎn)了。
晏云開:“……”
“好吧。”左右也追不上了,他摸了摸橘貓的背,苦笑,“免費向?qū)В瑢嵙Ρ人酰瑝焊鶝]威脅,他為什么不接受?”
“喵。”橘貓?zhí)ь^蹭了蹭晏云開的下巴,跳到地上,化身為一個少年。妖族向來以強者為尊,段依的臉色還蒼白,畏懼地四處看了看,小聲道,“我從小在成都長大,又是本地妖委的工作人員,但是從未聽說過這樣的大妖。”
晏云開撿起外套,拍了拍塵土,嘆氣:“算了,下山吧。”
兩人又往回走,段依開車送晏云開回前山酒店,他今晚被嚇得夠嗆,生怕有妖怪對他這只小貓咪下手,索性也開了間房住下。
此時夜已經(jīng)很深了,晏云開躺在大床上,手機擱在耳邊,匯報工作。
“錄像了沒?”聽筒里傳來充滿東北大碴子味的普通話,“你咋回事兒,你一個搞后勤的逞啥能?”
晏云開漫不經(jīng)心地擺弄著自己那只被改造過的手表,回答:“錄了,還好戴了表。”自動忽略了后面的詰問,又說,“我本來還想勸他上個戶口,老當(dāng)黑戶也不行啊。”
“我先看看錄像,聯(lián)系當(dāng)?shù)匮艺铱础K降锥鄥柡Γ壤细缥覅柡Σ唬俊?br />
晏云開打了個呵欠,他一個常年坐辦公室的,很少這么忙活,這會兒實在乏得很了:“不知道,沒和他交過手。我要睡了,明天還得開會。”
“行吧,等你回來。”
晏云開掛了電話,簡單沖了個澡,很快就沉沉睡去。
凌晨兩點,成都妖委辦公室。
一只灰狼蹲在辦公椅上,耷拉著耳朵,爪子擱在鼠標(biāo)上,一下一下點擊著播放和暫停。顯示屏上的男人生了一雙金黃色的獸瞳,瞳孔豎著,像是會自動發(fā)亮似的。
“眼睛長這樣的族群多了去了,猜不到是什么妖哦。”灰狼用后腿撓撓耳朵,問旁邊的同事,“段依怎么說啊?”
“段依說一開始的威壓很可怕,后來不知道是故意收斂了還是怎么,沒察覺到氣息。”旁邊的妖怪維持著人形,困得腦門上長出兩只毛茸茸的熊耳朵,“唉,調(diào)取監(jiān)控錄像的申請批下來了,我去青城山監(jiān)控中心看看。”
灰狼擺擺手:“記得把耳朵收起來。”
青城山從很早以前就開始建設(shè)智慧景區(qū),視頻監(jiān)控點位覆蓋很廣,甚至接入了天網(wǎng)的部分監(jiān)控點來監(jiān)控附近路段,料想那位來自民國的妖怪先生也不會防備到這一點。
熊達(dá)一邊感嘆人類社會的發(fā)展日新月異,一邊苦逼兮兮地在監(jiān)控中心里盯著幾塊大屏幕,屏幕上又分割出好幾塊畫面,看得人眼花。
好在這個時間點兒,也沒什么人在外面閑逛,給他減輕了不少工作壓力。
天色微微亮起來,熊達(dá)困得直打盹,被旁邊值夜班的工作人員叫醒:“熊警官,熊警官,這個是不是您要找的人?”
熊達(dá)打了個激靈,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耳朵,很好,沒露出來。他連忙道:“哪里哪里?”
工作人員放大其中一個畫面,只見青城山前山附近的一條路上,一個穿著長衫的男人不急不緩地往前走,偶爾停下腳步觀察附近的廣告牌和霓虹燈。
瞧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熊達(dá)心里默默吐槽著,但還是不敢松懈,掏出手機在一個微信群里發(fā)了一個位置。
夏天,天亮得早,這會兒街上陸續(xù)開始出現(xiàn)游客和當(dāng)?shù)厝说纳碛埃喑巧礁浇?jīng)常看到穿道衣的道士,這會兒看到一個穿長衫的男人,竟也沒人覺得奇怪。
那男人腳步微微一頓,側(cè)過小半邊臉,露出剛毅的臉部輪廓。他的余光甚至沒有看到后面,下一刻便自然地回過頭,并不在意身后那些跟著他的人——或者說,妖怪。
酒店房間里,晏云開被鬧鈴鬧醒,抓過床邊手機看了一眼,自言自語道:“這屆成都妖委不行啊,這都一個晚上了還沒抓到人。”
他洗漱完,還不忘護(hù)膚,然后才扎起披肩的頭發(fā),用清潔咒處理完自己的西裝,最后吹毛求疵地調(diào)整領(lǐng)帶。
一切收拾妥當(dāng)之后,晏云開對著鏡子露出一個矜持的笑容,自顧自打了個響指,出門開會去。
會議廳里大多數(shù)都是中年道士,穿著道衣,蓄發(fā)蓄須,除此之外也都是中年領(lǐng)導(dǎo),這么一比對,晏云開就顯得打眼了。他對外自稱是國宗局的工作人員,然而又跟國宗局的人互相不認(rèn)識,在會議上也從不發(fā)言,挑了個偏僻位置坐下,盡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本來這種活動的協(xié)調(diào)會,壓根不需要他親自來參加,不過這次羅天大醮的規(guī)模實在盛大,為了避免出什么亂子,他還是過來看看了。
晏云開椅子還沒坐熱,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他看了眼微信,這才想起昨夜加了段依為好友。
段依:領(lǐng)導(dǎo)!我們堵到昨晚那個男的了!現(xiàn)在怎么辦!
晏云開:抓住,銬起來。
段依:不敢上!他看起來好兇!
晏云開:……
過了一會兒,段依發(fā)來一個定位,后面跟著一條消息:領(lǐng)導(dǎo),他好像要見你。
晏云開盯著這條消息看了兩秒,擰起眉毛,抬眼環(huán)顧周圍,好在這個位置靠近后門,下一刻,他輕手輕腳地從后門出去,給段依回了條語音:“穩(wěn)住他,我馬上到。”
定位的地點在一個巷子,晏云開趕過去的時候,覺得畫面有些怪異。
橘貓蹲在巷口,伸著并不明顯的脖子對他翹首以盼,巷子的盡頭是一家農(nóng)家樂,偶爾有游客進(jìn)進(jìn)出出,因此其他幾人根本不敢露出真身,只能裝作游客的樣子在巷口走來走去。
穿著長衫的男人站在巷子里,正在研究貼在電線桿上的小廣告。
這氣氛看起來雖然談不上輕松,倒也沒有千鈞一發(fā)的意思,晏云開問道:“動手了嗎?”
“哪敢啊。”旁邊一個人小聲道,“打架要進(jìn)局子的好不好,而且萬一他用法術(shù),會引起騷動的。”
晏云開默默舒了一口氣,緩步走進(jìn)去,在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停下腳步:“我叫晏云開,工作是負(fù)責(zé)協(xié)調(diào)這人間的妖鬼精怪。敢問先生尊姓大名?”
“……盜機。”男人轉(zhuǎn)過頭去,看了他一眼,補充說,“趙盜機。”
“趙先生,我們找您沒有敵意,只是想跟您談?wù)劇!标淘崎_說。
“我知道。”趙盜機微一頷首,面無表情地瞥了眼不遠(yuǎn)處的那些人,“所以我沒有動手。”
能夠講道理的妖怪都是好妖怪。
晏云開心下有了幾分把握,淡淡笑道:“我們換個地方聊吧。”
折騰這么一上午,飯點也快到了,晏云開找了家餐廳,決定邊吃邊聊。晏科長其人,好歹好說也是體制內(nèi)的一個小領(lǐng)導(dǎo),雖然他那單位的特殊性質(zhì)不需要他隔三差五地應(yīng)酬,但在京城那地方耳濡目染,好賴也參悟了幾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
現(xiàn)在見了這實力不知深淺的妖,自然是不能硬來了。
他訂了個包廂,點完菜,見趙盜機一直在打量空調(diào),想了想,找了個談話的切入點:“如今的中國,比之民國時期,變化非常大。想必趙先生有所感悟。”
趙盜機收回視線,平靜地看著他。
晏云開對上他的目光,望進(jìn)那雙淡然無波的眼睛里,內(nèi)心有點懷疑昨夜那雙獸瞳帶給他的壓迫感是錯覺。他定了定神,繼續(xù)道:“人類的生活條件更加優(yōu)越,社會秩序更加穩(wěn)定,與此同時,妖族入世,也受到更加寬容又更加嚴(yán)格的轄制。”
“縱然絕大多數(shù)人并不知道妖族的存在,而作為少部分人的那些能人異士,也不再將妖怪視為邪惡,他們逐漸接受妖族進(jìn)入人類生活的地區(qū),嘗試著和他們打交道,甚至一起生活。這是寬容。”晏云開微微一笑,伸手示意飯桌邊的那些妖。
段依鼓起勇氣看了眼趙盜機,接過話頭:“但是我們必須和人類的一樣,遵守這個社會的規(guī)章制度,甚至有專門針對妖族制定的規(guī)定,若不遵守,也要被制裁。這是嚴(yán)格。”
晏云開開了瓶酒,從容地給趙盜機滿上,又給自己倒上一杯,道:“所以,首先,您得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身份證明。”
趙盜機的眉頭剛皺起來,晏云開立刻又無奈地眨了眨眼:“我們?nèi)俗迳鷣砥胀ǎc妖族尚不能比,縱使妖族人口不興,也不敢大意,權(quán)當(dāng)自保。先生,您就當(dāng)體諒體諒我們,何況人間發(fā)展超乎您的想象,有個身份證,您生活也方便得多。”
他說著,朝趙盜機舉了舉酒杯,低頭抿了一小口,心想要是自己打得過他,早就直接上了,來什么先禮后兵。
菜陸續(xù)上桌,晏云開低頭發(fā)微信,抬眼時發(fā)現(xiàn)趙盜機沒吃也沒喝,就靜靜地坐在那里看自己玩手機,也不說話,跟個自閉癥兒童似的。
說是孤寡老人可能更合適一點,與社會脫節(jié),身邊還沒個同伴,什么也不懂,錢也沒有房子也沒有……晏云開默默地想,嘖嘖嘖好像有點慘。
他思緒亂飛,已經(jīng)由孤寡老人想到北京房子多少錢一平,表面上還端著一副穩(wěn)重可靠的樣子,微微笑道:“趙先生既然已經(jīng)下山了,不知道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有要做的事情嗎?”
趙盜機搖搖頭。
“這樣啊,人間這么大,考慮要去哪兒也是個麻煩事,不如先和我一道。”晏云開說,“以后有了什么想法,您再離開也不遲。證件的事情,我們單位保證一條龍服務(wù),一定給您安排妥當(dāng),盡力解決您所有困難。”
段依從碗里抬頭,很有興趣地問:“領(lǐng)導(dǎo),包吃包住嗎,我也想跟你一道。”
晏云開:“吃飯的時候別說話。”
段依:“……”
趙盜機沒反應(yīng),盯著酒杯,似乎在權(quán)衡什么,過了半晌,才應(yīng)了一聲:“好。”
晏云開終于舒了一口氣。
段依擱下筷子,小心翼翼地問:“前輩,冒昧問一下,您的原身是什么?”
話音剛落,晏云開和飯桌邊所有妖怪都扭過頭看著趙盜機,很好奇連出個結(jié)界都這么大動靜的妖怪究竟會是何方大佬。
趙盜機沉默了一會兒,一直不喜不悲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個古怪的神色,眉頭皺起來,說:“忘了。”
眾人愕然。
沒有妖怪會不記得自己的原身,就算不記得,變回原形自然就知道了。
“你沒法變回原身?”晏云開愣了一下。
趙盜機默不作聲,算是認(rèn)了,遇上這么大個事兒,倒也沒顯得很焦慮。晏云開琢磨了一下,還是決定回北京后再好好盤問他,畢竟還不知道趙盜機的深淺,萬一把人問煩了,跑了就麻煩了。
當(dāng)務(wù)之急,應(yīng)當(dāng)是先哄趙盜機到北京去,就不信單位那些個老油條震懾不住他。
原本羅天大醮活動協(xié)調(diào)會后,道協(xié)還安排了領(lǐng)導(dǎo)們參觀全山的設(shè)壇地點,晏云開是沒心思去了,去酒店退了房,決定早點回單位。
他打開手機某個APP,正打算再定一張飛北京的機票,這才想起趙盜機沒有身份證,只好向段依借了身份證,一邊念叨:“你瞧,黑戶很麻煩的,連機票都買不了。到安檢的時候你用個障眼法,幻作段依的模樣……特殊情況特殊對待,以后這么做算你違法。”
段依開車送二位去機場,癟了癟嘴,很不情愿的樣子:“我的證件照拍得太丑啦,領(lǐng)導(dǎo),別讓太多人看見。”
“放心,到了北京就把證件給你快遞過來。”晏云開道。
趙盜機坐在后座,高大的身形在汽車狹小的空間里不太能舒展開。他看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風(fēng)景,側(cè)臉輪廓剛毅,薄唇微微抿著,倒顯得有些拘謹(jǐn)。
晏云開只當(dāng)他不習(xí)慣坐車,開了瓶礦泉水遞過去,朝他眨眨眼,安撫道:“慢慢就習(xí)慣了。”
趙盜機看著那只白皙的手,過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接過礦泉水,一路上都不再有不適應(yīng)的表現(xiàn)。
只是當(dāng)他坐在飛機上,俯視地面,看著城市越來越小,天色將暗未暗,萬家燈火卻亮起,成為昏暗中星星點點的光,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時過境遷的恍惚。
當(dāng)天晚上十點多,首都機場T2航站樓。
出站口早有人等,一個樣貌清秀的青年正低頭玩手游,感覺到前面有人,頭也不抬:“怎么出個差還帶了個野男人回來?我之前算到你有桃花運,你還不信。”
“野什么男人。”晏云開抽走他的手機,抬了抬下顎,“青城山那位,鐘哥沒跟你說?”
“青城山下白素貞……”游優(yōu)被搶了手機也不惱,隨口哼起了小曲兒,打量了趙盜機一眼,“喲,長得人模人樣,怪不得你要親自帶他來北京。”
趙盜機跟在晏云開后面,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百般聊賴地看著附近的建筑。
“少說兩句吧你。”晏云開沒有半點被調(diào)侃的羞澀,反而偏過頭去看了看,“長得也還成吧。”
夜色正濃,首都燈火璀璨,車流不息。
游優(yōu)將車停在單位大樓下,打了個呵欠:“你自個兒下去吧,我下班了。”
“行,明天見。”晏云開下了車,又開了后座的車門,待趙盜機出來后,領(lǐng)著他進(jìn)了大樓。
晏云開的辦公室在地下二層,電梯要用虹膜識別身份,誰進(jìn)誰出都會實時記錄在后臺。
他沒有回自己的辦公室,直接將趙盜機引到樓下走廊盡頭的一間屋子,推門而進(jìn),招呼:“鐘哥。”
桌子后頭坐著一個高大壯碩的男人,操著一口東北腔問道:“喲,咋把人兒帶回來的,美人計?”
“謝謝你對我的認(rèn)可,不過我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晏云開面不改色,示意趙盜機坐下,對鐘一琥道,“詳細(xì)情況我之前在電話里頭都跟你說了,你處理吧。”
他說完就要走,手腕突然被人扣住。
趙盜機抓著他的手腕,慢卻有力地將他拉扯到旁邊的椅子上,抬起眼來,漆黑的眼眸瞬也不瞬地盯著他。
晏云開怔了怔,輕輕一笑,反手去摸了一下他的手臂,無可無不可地坐下了。
“你什么妖啊,還雛鳥情節(jié)。”鐘一琥納悶。
“雛什么鳥,他的意思是,要是在這里遭遇任何不愉快的事情,他肯定搞死我。”晏云開嗤笑一聲,懶散地倚著椅背,“好了,該問什么趕緊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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