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搖碧臉‘色’有點古怪,道:“你記得那時兮墨嗎?”
“自然。”卓昭節莫名其妙的問,“和她有關系?”時家四娘子時兮墨只是時家大房里的一個庶‘女’,時家大夫人蘇氏是蘇太師的嫡親‘女’兒,長樂公主的小姑子,與時斕長子感情也頗好,在時家地位穩固的很。
所以時兮墨……她能在蘇夫人手底下鬧出什么事情來呢?
寧搖碧一哂道:“時大娘子多年來一直不肯嫁人,他們家的二郎時雅風前兩日不是娶了蘇宜笑?五郎連嫡長子都有了,這會做長輩的當然是考慮起三郎四娘的婚事來,三郎是二房里的,蘇夫人么自然是要替四娘盤算了,結果這一盤算卻盤算出了大事兒。”
卓昭節忙催促他:“是什么大事呢?”
“上個月蘇夫人就把時兮墨叫到跟前說了這事情,問她自己的意思,然而時兮墨卻不斷尋出理由來推脫道是不想嫁人,只想學嫡姐時大娘子留在家里伺候父母。”寧搖碧道,“起初蘇夫人還道她是場面話,后來幾次給臺階都不見她下,這才起了疑‘惑’……時兮墨平常對父親嫡母嫡姐都尊敬的很,與慕三娘子關系也不錯,蘇夫人就想著她別是看時大娘子不嫁人,擔心自己先嫁了掃了時大娘子的面子。但時大娘子的態度那么堅決,二房的時雅風都越過她去先娶妻了,蘇夫人也不想平白耽擱了庶‘女’的青‘春’,就直言讓她不要顧忌時大娘子。”
“后來呢?”
“蘇夫人管著時家上下,哪來那個功夫一直哄她?勸了幾句見她不肯松口,就把這差使給了慕三娘子,讓慕三娘子去問個緣故了。”寧搖碧道,“結果慕三娘子倒是好手段,姑嫂兩個一番長談,生生被她撬出了時兮墨心中早已有人,只是到底是哪個人她就死活不肯說了。”
卓昭節聞言心下一跳,道:“別是這個人不宜娶她罷?”
按說以時家的‘門’楣,王孫公子也嫁得,時兮墨是庶出,可只要嫡母肯抬舉,憑著時家與皇室里沾的親帶的故,如今長安上下沒娶親的郎君,還真沒有不能探口風的。這一點時兮墨自己不會不知道,可以慕空蟬的‘精’明,套來套去卻也沒把人套出來,顯然這個人有點問題了。
寧搖碧贊許的看了眼妻子,道:“可不是不宜這么簡單……慕三娘子做事一向干脆,她起了疑心后,就買通了時兮墨身邊的使‘女’,知道時兮墨有個上著鎖的箱子寶貝得緊,平常都不許人碰的,料想里有點什么線索,前兩日不是時雅風娶蘇宜笑過‘門’?趁這光景,慕三娘子命人在時兮墨的酒盞里下了點‘蒙’汗‘藥’,讓她順理成章的醉倒,跟著就打著送她回房的幌子,去把那箱子開了。”
卓昭節詫異道:“她還真不怕惹事兒,萬一什么都沒搜到,或者那人也未曾娶妻,不過是‘門’第太低之類,我想蘇夫人不是不能考慮的。到時候鬧起來總歸是大姑子。”
“錯有錯著,這一回也虧得是她發現的早,不然往后事情鬧出來還不知道要怎么收場。”寧搖碧哂道,“你不知道時兮墨記著的那個人——竟然、是時二!”
“……誰?!”卓昭節被這句話兒驚得呆住了,半晌才吃吃的問,“你是說……時……時雅風?!”
這可是時兮墨的堂兄啊!
因著時兮墨與慕空蟬關系不錯,之前卓昭節與慕空蟬來往時也是常與時兮墨一起的,這小娘子雖然是庶出,‘性’情上卻比卓‘玉’娘還好相處點,又愛說笑又會看眼‘色’,著實不叫人討厭的——怎么‘私’下里居然藏了這樣的秘密?!
寧搖碧道:“不然時五為什么要過來和我商議?”
“這么大的事情他也來告訴你……”卓昭節呆怔了半晌,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嘆道,“那現在時雅風……還有蘇姐姐知道了嗎?”
“怎么能讓蘇宜笑知道?”寧搖碧嘿然道,“蘇宜笑是長樂公主愛‘女’,如今皇后娘娘也在,她沒有郡主之封,可論起實際上的尊貴,定成和唐千夏這兩個郡主因為是庶出,加起來也不如她在帝后跟前的地位!她要知道了,時兮墨沒了‘性’命事小,整個時家都要被鬧起來了。蘇夫人雖然論起來是蘇宜笑的嫡親姑母,可蘇宜笑發起‘性’.子來哪里還顧得了這么多?更別說長樂公主之前就因為時大娘子的事情對時家大房很不滿意了,若再知道這事兒,沒準還以為之前時大娘子不肯出閣是因為要給庶妹掩護——你說蘇夫人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嗎?”
貴族少‘女’們的做派……卓昭節自己也是其中之列,論起嬌縱任‘性’也許蘇語嫣看著不比卓昭節沒出閣時,可這并不代表蘇語嫣發作起來就不‘激’烈。想一想這位心高氣傲的長安第一才‘女’若知道有人覬覦自己的丈夫——還是丈夫的堂妹,蘇語嫣不抓了狂才怪!
這樣‘亂’.倫的丑聞固然沒有真正的發生,然而此刻只聽個苗頭卓昭節就替時家感到一陣陣的頭疼了,她吐了口氣,道:“所以五郎尋你商議是想悄悄的把事情解決了嗎?你可有主意?”
“自然是讓時兮墨不引注意的離開長安,接下來要滅口還是嫁人那就看蘇夫人的意思了。”寧搖碧道,“這個主意不要我來出,時家大房當然也想得到,問題就在于這長安城里偏還有人對時兮墨上心得緊,之前就遣人提過親。然而當時提的辰光不對,那時候大房正頭疼著和長樂公主商議時大娘子出不出閣的事情,哪里有心思替庶‘女’費心?直接就借口時兮墨上頭幾位兄姐都沒議親,先不打算提把事情擱置了。”
卓昭節忙問:“這人是誰呢?”
“能到時家求親的當然也是宰相‘門’庭。”寧搖碧道,“這人你也見過的,就是高獻陵的嫡幼子高寅。”
“高家十六郎?”卓昭節立刻想了起來,說起來高家和卓家曾經也是姻親,她的五嬸就是高獻陵的嫡幼‘女’、高寅的胞姐,然而后來卻和離了,所生的一個卓家五房嫡長‘女’卓昭寶也被高氏帶回了娘家,只有每年避暑的時候會打發人領到蕊蝶別院去給敏平侯問個安。
這高十六郎卓昭節前后見過兩三回,相貌端正,至于為人卻是沒留意過了,不提高氏這邊的關系,高十六郎與卓家還是有一層關系,就是卓家六娘子卓‘玉’娘的夫婿江十七郎的堂姐,是高十六郎的一個嫂子——這些沾親帶故的關系回頭再理,單說高十六郎的出身,宰相幼子,求娶另一個宰相,雖然是首輔宰相的庶出孫‘女’,是絕對夠資格了。
若不是當初蘇夫人被長樂公主‘逼’得手忙腳‘亂’,沒準早就把事情定下來,也輪不到時兮墨的意見了。
寧搖碧道:“可不是嗎?要是其他人有意,蘇夫人也不這么頭疼了,高十六是說動了高獻陵親自替他開口的。之前蘇夫人拒絕了一回,用的理由是時大娘子這些人沒議親,時五是例外。如今時二都越過時大娘子娶妻了,時家二房也在為時三郎物‘色’妻子,時三郎只比時兮墨長三個月而已,大房這邊照理就該忙時兮墨了——你說現在要怎么回答高家?雖然時家不用怕高家,然而到底同朝為官多年,總也不能太駁了高獻陵的面子。”
時兮墨只是宰相孫‘女’,比起宰相嫡子來到底差了一層,更不要說她還是庶‘女’了。即使有華容長公主血脈的身份,高家這邊主動提親,倘若沒有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再次決絕的話,那真的太傷高家臉面了。不僅僅是得罪了高家,也叫人生疑,未免想到是不是時未寧不愿意出閣,所以蘇夫人故意壓制著庶‘女’的前程?
畢竟照著時兮墨的出身,能夠嫁給高寅是極好的,除非心里有了人,不然沒有不答應的。可若是心里有人,怎么就不見時家傳出給她議親的風聲呢?倉促之間把她嫁了,嫁不到合宜的人是其一,高家也未必服氣,沒準會覺得高寅被輕視了——即使不考慮高家的體面再拒絕高家,高寅這樣的年紀恐怕一時間也不肯死心,這么盯著,蘇夫人想對時兮墨做點什么都要小心翼翼……
卓昭節替蘇夫人想一想也真覺得難,嘆道:“我從來沒看出來時四娘子竟然這樣不省心?她怎么會起這樣的心思?那可是她堂哥啊!”
“時二風儀如謫仙,時五風流卻翩翩。”寧搖碧哼了一聲,道,“這是長安城里一直盛傳之語,仰慕這兩人的小娘子一向就不少,只是不想時二把自己堂妹都‘迷’倒了!現下時家大房提心吊膽的想把這事兒掩蓋過去,奈何又怕高寅這邊牽扯不清,五郎來尋我,卻是為了對付高寅。”
卓昭節嘆了口氣,道:“要怎么辦呢?”
“自然是讓他沒辦法提親。”寧搖碧看了眼妻子,笑著道,“你可不要‘亂’疑心……方才我把夏氏借給時五了。”
卓昭節一驚,道:“什么?那你叫我怎么向慕姐姐‘交’代?”
寧搖碧忙道:“你不要急……不過是讓時五去設個局坑上高寅一把,叫他無顏、至少短時間內無顏去時家再次提親。回頭夏氏自然還還回來的,我可沒說給他,沒你發話,我怎會把她胡‘亂’還給時五?”
“設個局?那到底要多久?”卓昭節皺緊了眉,道,“萬一叫慕姐姐知道我可頭疼得緊。”
“這個你不要擔心。”寧搖碧道,“這主意本來就是慕三娘子出的,過來借夏氏也是她說了,道是思來想去能夠把高寅勾引下水的還是這夏氏可靠些,北里這幾年的行首都沒她這身天生媚骨……呃,這個是時五說的,我可沒留意過那夏氏!”
卓昭節白他一眼,推著他手臂道:“這會我哪里來的心思吃醋?快說快說!那高寅既然一心一意記著時四娘子,會被夏氏引‘誘’了去?”
寧搖碧微笑著道:“這個你就不要擔心了,風月場的手段,時五最‘精’通不過,他要坑人一輩子不可能,要坑人一陣子卻是毫無問題的。”
又道,“這件事情可不要說出去。”
“知道知道,你當我連這個都不明白嗎?”卓昭節不以為然,道,“但也不要太為難高寅了罷?到底是我堂妹的嫡親舅舅,再說他也是不知情。”
寧搖碧道:“哪里會怎么為難他?只不過抓他個痛腳與夏氏有染……以這為借口道是時家不放心把‘女’兒給他罷了。要不是他太過癡心,蘇夫人生怕因此不好處置時兮墨,誰會去算計他呢?橫豎是為個借口,除了我,有幾家郎君閑來無事會不到勾欄場上逍遙的?”
“是是是,人人都說我嫁了個好郎君呢!”卓昭節不禁一笑,嫣然道,“你可得繼續好好兒的,也叫我能夠一直叫人羨慕下去!”
“你放心罷,這輩子羨慕嫉妒你的人都決計少不了。”寧搖碧自信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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