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fā)老將郭石欽這一生或許打完美勝仗的次數(shù)沒有程玉多,但是他的年紀比程玉大出一
倍,他參與過的大軍戰(zhàn)斗,卻比程玉要多得多。
在他這一生之中,也從未有任何一次指揮戰(zhàn)斗如此簡單,如此不需要考慮眼前的勝負結(jié)果。
他只是最為簡單的,將面前所有能夠調(diào)動的軍隊,朝著前方砸了過去,只是留出了所有
的修行者和一支可以跑得最快的騎軍,沖向了杜占葉。
他要做的也只有一件事,用所有的軍隊來阻攔程玉和聞人蒼月,用一支騎軍救太子離開。
太子到底死了還是活著?
此刻這名渾身披掛,也已經(jīng)驅(qū)馬在持著長槍往前沖的老將也不知道,他只知道,現(xiàn)在已
經(jīng)是他所能做的極限。
……
“還活著么!”
一名臉孔雪白的將領(lǐng)沖到了瘋狂退卻的杜占葉的身旁,第一時間語氣顫抖的喝問出了這
一句,因為心神太過激蕩,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樣的喝問是顯得極其無禮和沒有尊卑之
分。
他發(fā)出這句喝問的瞬間,他的整個人也從戰(zhàn)馬上躍了下來,第一時間就想不管死活先行
對傷口進行處理,然而馬上讓他呆住的是,他看到不知什么時候,杜占葉已經(jīng)在太子胸口那
一條近乎通透的傷口上施而來藥,此刻那一條傷口處像是被一層微紅色的蠟封住,沒有鮮血
流出,而杜占葉在狂奔之間,手中還持著一根金針,在飛快的縫合傷口。
這名將領(lǐng)只是呆了一呆,就想到了這名微胖的女修行者是何人的后人,他看著幾乎沒有
呼吸,但身體還沒有冰冷的太子,眼中驟然燃起了些希望的火焰。
“殺!”
他沒有再出聲問詢什么,只是重新躍上了馬,揮舞著手中的長刀,發(fā)出了一聲震天的嘶
吼,朝著前方程玉親率的大軍決然的狂沖而去。
……
因為所有人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程玉統(tǒng)帥的大軍大部陷入了混亂之中,一些可以發(fā)揮
遠程打擊的軍械和騎射軍隊已經(jīng)完全死去了作用,而郭石欽這一方的軍隊卻陡然有了無盡的
勇氣,決然的迎向平時最為敬畏的軍隊和將領(lǐng)。
一時之間,郭石欽這方的軍力,反而是程玉這一支青色騎軍的數(shù)倍之多。
然而這局部數(shù)倍之多的軍力,都根本無法阻止程玉和天狼衛(wèi)的前行。
一柄白玉般的飛劍,從程玉腰間的黃金劍鞘中飛了出來。
整個碧落陵,算上并沒有入軍籍,只是作為聞人蒼月門客的道若素,一用有三名圣師。
程玉便是其中之一。
雖然他的修為遠不如聞人蒼月,不如道若素,甚至在聞人蒼月的判斷之中,還不如當日
在深巷之中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救走南山暮的南宮未央。
然而他畢竟是這個世間的修行者都要仰望的圣師。
他的飛劍不是霸烈的近身劍道,卻是和青鸞學院的輕靈迅捷劍道如出一轍。
白玉般的飛劍在空中以常人肉囘眼難辨的速度急劇的穿梭,永遠在空中形成數(shù)十條白色的流光。
只是沖近他身側(cè)百步,一名名軍士的咽喉就被切開,一匹匹戰(zhàn)馬的馬蹄就被齊齊的斬
斷。數(shù)十名沉默冰冷至極的天狼衛(wèi)在他的飛劍沖出之際,便有一半越過了他的身位,將他護
衛(wèi)在其中。
所有程玉來不及斬殺,沖到這些天狼衛(wèi)身前的軍士,全部被這些天狼衛(wèi)一刀斬殺。
程玉和這數(shù)十名天狼衛(wèi),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絞刀,在陣中毫無停留的飛快切過。
只是片刻的時間,如層層黑色浪濤般涌上的大軍,就被切開了大半,根本無可阻擋。
林夕和高亞楠、姜笑依等人看著這樣的場景,震撼至極。
昨夜他們率輕騎破鐵策輕鎧軍,也是如此勢如破竹,但此刻郭石欽這方的數(shù)支軍隊人數(shù)
上萬,這么密密麻麻的大軍被一路切開來,更具視覺沖擊力。
看著那一柄在陣中切菜般斬殺軍士的白玉般飛劍,林夕更是直觀的認識到,為什么圣師
被這個世界冠以一個圣字。
“老師,我們怎么做?”
邊凌涵忍不住發(fā)出了聲音,她明知一名合格的風行者必須在任何時候都保持絕對的冷靜
和沉穩(wěn),但是此刻她的手指卻是依舊忍不住微微的震顫著。
強大的修行者必須用修行者來阻擋,這是這個世間公認的真理,邊凌涵十分清楚,在友
軍這方的厲害修行者先前已經(jīng)幾乎全部被聞人蒼月殺死的情形下,郭石欽的這一支軍隊已經(jīng)
完全不可能擋住程玉這支騎軍的縱切。
“去接應(yīng)太子。”
安可依此刻已經(jīng)徹底的看清了殺聲震天,無數(shù)流矢和鮮血亂飛的戰(zhàn)場形勢,只是極其簡
單的吐出了這幾個字,她便縱馬朝著在大軍掩護下飛快撤退的那支輕騎軍迎了上去。
……
黑色大軍只余數(shù)十米,就被程玉統(tǒng)御的這支軍隊徹底穿透。
在這段時間之內(nèi),已經(jīng)位于騎軍中列的聞人蒼月也一直在閉目冥想修行著。
他便是佟韋所說的那種精神強大到了能夠直接在戰(zhàn)場上隨時進入冥想修行的修行者。
在數(shù)名天狼衛(wèi)的環(huán)衛(wèi)下,位于騎軍中間的聞人蒼月沒有絲毫的危險,然而就在此時,他
卻是睜開了眼睛。
因為他感覺到了他想要殺死的那個人的氣息。
手持長槍的白發(fā)老將郭石欽正決然的率軍從側(cè)翼掩殺而來。聞人蒼月知道即便自己不出
手,這名老將也會被程玉或是天狼衛(wèi)殺死,而且在平時,這名老將也并不能引起他的太多興
趣,然而正是因為這名老將的統(tǒng)御,集中所有穿山弩不顧自己軍中將領(lǐng)的犧牲而對他施射,
這才使得他無法確定太子的死亡。
所以他的心中對這名老將有了一點殺意,而在他看來,能夠死在自己的手上,是這名老
將的榮幸,是他對于這名老將臨陣指揮的肯定。
在他睜開眼睛的一瞬間,一道赤霞般的飛劍從他的布衣袖中飛射了出去,飛出了兩百
步,穿透了郭石欽的身體。
郭石欽的身體從馬背上倒飛了出去,他感覺到了自己的生命力被這一柄飛劍迅速帶走,
在這生命的最后時刻,他沒有對于自己生命流逝的恐懼,而是在心中乞求,乞求太子不要死
去,因為他無法想象太子的死亡,會給云秦帶來什么樣的命運。
在這名頭發(fā)花白的老將迎來自己的死亡之時,林夕和前方撤退的騎軍已經(jīng)只有百步之
遙,就在此時,他卻看到安可依沒有直直的迎向這支騎軍,而是略微偏轉(zhuǎn)了方向,迎向了剛
剛徹底將黑色大軍切開的那支青色大軍。
驀的,林夕明白了安可依要做什么,他的心臟便又極其劇烈的怦怦跳動起來。
“不要再前行!”
“我不想殺死你們…但你們再不停步,我會將你們殺死!”
安可依停了下來,看著遠處極速而來的青色大軍,發(fā)出了聲音。
她的聲音平平的,但充滿了在林夕聽來最嚴厲的警告和無奈。
然而青色軍隊絲毫沒有減速。
程玉和聞人蒼月只是微微的皺起了眉頭,他們直覺到了危險的氣息,但像他們這樣的梟
雄,自然不可能因為安可依的一句話便止住大軍。
這支軍隊中絕大多數(shù)的人,遠遠看著一名近乎村姑打扮的女子說出這樣的話來,只是覺得可笑。
看出對方不可能停止,安可依的臉色瞬間變得雪白,她咬著嘴唇,伸出了雙手。
她身上唯有的一支“藍杏”,飄飄飛了出來,被她雙手源源不斷噴涌的強大力量沖向了高空。
林夕停止了呼吸,看著這支他已經(jīng)看過一次的冰藍色杏花迅速的消解在空中,盡力的控
制著自己想到下面的場面時產(chǎn)生的心臟劇烈抽囘搐感。
這株外表好像只是一層薄冰,內(nèi)里全部都是寶藍色液體的杏花瞬間消融在空中,形成了
一片奇異的藍色雨云。
安可依面前的整個世界,驟然變得安靜。
只是一個呼吸的時間,那一支青色的軍隊,全部驟然失去力氣一般,紛紛墜地。
站著的人,站著的馬匹,全部躺到在地,唯有程玉和聞人蒼月還能站著。
“這…能殺死聞人蒼月么?”
林夕看著這支好像驟然遭遇瘟疫暴斃的軍隊,深吸了一口氣,飛快的接近安可依的身
邊,問了這一句。
“能持續(xù)的造成損傷…但圣師的魂力可以緩慢的拔除…我們必須得離開,不可能乘機殺
得死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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