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深夜
這是一個歡快的夜晚，這是一個愉悅的夜晚，山谷中架起了三個大大的火堆，火苗狂亂的舔舐著鐵鍋，飄揚出了一股股濃厚的肉腥氣息，但是，山谷中的人聞著這樣的味道卻沒有一點點的不適！反而眼神中散發著一種獸性的光芒，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殷郎看著殷然在山坡上一頓慷慨激昂，看著山谷里的這么多人，心中不免有一絲絲不詳的預感，難道說，段大哥他們真的想帶這么多人都出去嗎？不，絕不會是這樣，肯定有什么別的計劃！
看到殷郎在一旁有些發呆，殷然這個時候上來跟殷郎說道，阿郎，想什么呢？今天你剛剛醒來，怎么有些心神不寧的啊？有什么事情跟阿哥說說啊？
殷郎聽到這句話，抬頭看了看殷然，問道，阿哥，我們真的要帶這么多人一起出谷嗎？段大哥明明說的跟這個不一樣，你怎么跟下面的人是這么說的啊？
殷然聽到這句話，摸了摸殷郎的頭，說道，阿郎，有些事情，你現在還小，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只需要知道阿哥一定要回帶你出去的！咱們還有很多很多大事沒有做嗯？我們得好好的活著！
殷郎聽到這里，躲開了殷然的摸他頭的手，繼續追問道，阿哥，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快告訴我究竟是怎么回事？這個時候殷郎已經明確的感受到情況不是太對了，但是，還是有一些疑惑，需要殷然來給他進一步的解釋。
殷然看著追問心切的殷郎，心想，反正也瞞不過去了，干脆直說了吧，說了又能怎么樣？殷郎可是他弟弟，還能出賣他不成？想到這里，于是說道，阿郎，這次段大哥打算利用這些糧食穩住這些人，再讓趙五去給他們簡單的弄些器械來，到時候，讓他們去山谷外的大營面前威懾！我們則偷偷的從山谷后面瞞天過海偷出山谷去。
殷郎聽到這里，心中大急，連忙說道，阿哥，那剩下的這么多人怎么辦嗯？段大哥有安排嗎？他們的安全應該怎么保障呢？我們這樣做合適嗎？連續一連串的問題，問的殷然面色有點尷尬......
殷然看著越說越急的殷郎，心中有些不忍，說道，阿郎，哥哥我又何嘗不知這么做是不對的，可是眼下世事艱辛，我們不這么做，能怎么做呢？就憑我們這幾十號人去消滅山谷外的官兵沖出谷去？還是武裝起這些老弱，舉旗造反呢？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啊？難道去山谷外跪著求那些官兵放我們一條生路？阿郎！別做夢了，我們截獲到一封書信，上面寫著，是要將我們這些人全部都要坑殺掉的！
阿郎！你醒一醒好不好？自從你昏迷醒來之后，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你先是忘了血海深仇，那可是我們全家大大小小幾十口人啊？我們全家人都死的不明不白，剩下僥幸活著的，也都活的豬狗不如！阿郎！你要承擔起責任來了，未來野王殷的家主，只能是你啊？阿哥畢竟只是一個旁支！咱們野王殷要重新崛起，得靠你啊！你不能有這種婦人之仁，你明白嗎？你憐憫這些人？誰來憐憫我們呢？我們野王殷當初蒙難的時候，又有誰站出來幫我們一把呢？連站出來說句公道話的人都沒有！阿郎！你要認清楚這個現實！
殷郎聽到這些，心中糾結無比，明明自己就已經變了，自己也可以悍不畏死，也可以試著堅持，試著不能輕言放棄，只是，前世的記憶太過于深刻了，一下子舍棄這么多人，自己心目中還真是放不小，這種心態，殷郎在心中自嘲了一下，這不就是典型的圣母婊嗎？無原則底線的包容、原諒他人，對任何人事物都抱有博愛之心，不講求客觀事實，一切行動準則都只圍繞“愛”、“善”兩字為中心的人。
隨后殷郎又在心中否定了自己的這種想法，在看到盧老先生死掉的時候，自己不是憤怒了嗎？對于那個兇惡的官兵，自己不是也對他恨之入骨嗎？至于對于山谷中這些人，自己還是不能做到無動于衷，因為他明明知道這樣的方法是不對的，是騙人的，是不好的！抱著這樣的心態，殷郎沒有理在一旁恨鐵不成鋼的殷然，默默的低著頭不說話，走開了！
殷然還想再說些什么，卻不料殷郎已經低著頭默默的走了，殷然心中頓時有些懊悔，自己剛剛說的是不是有些過于的重了，阿郎畢竟還小，有些事情還要等他慢慢接受，想到此處，心中頓時懊惱不已。
趙龍這個時候走到了段塵的草棚之中，跟段塵說一下今晚的情況，沒想到，除了殷家兩兄弟，其余人都在呢，原來段塵讓趙豹早早的弄了一塊最肥美的馬腿肉烤了來吃，還弄了一些粟米，熬了一鍋粥，幾人正在草棚內眼巴巴的等著，正巧，趙龍也進來了，眾人一看到他進來，嘿！這下好了！人來的差不多了！段塵跟左枚吩咐了一聲，你去找找殷氏兩兄弟，人到齊了，咱們就開吃吧！
左枚按著吩咐出去尋人去了，這個時候，阿昌突然沒頭沒腦的來了句，問段塵，段三哥，咱們把那些老弱做誘餌，是不是不太妥帖啊？我阿昌總覺得這樣子并非英雄所為啊？就沒點別的光面正大的方法嗎？
段塵聽了阿昌這話，微微一笑，還沒等開口，旁邊的趙虎就說道，嘿！我說阿昌！你這匈奴小子！說的你跟他們的父母官似的？你們匈奴人當初肆虐邊塞的時候有把我們漢人當回事嗎？還不是老弱想殺就殺，女人想怎么玩怎么玩，玩完了，還要打包帶走，小孩更慘，直接全部宰掉，我小時候聽一個堡子的老人們說啊，幾百年前的秦漢交際，匈奴人可是厲害的緊，當時的強漢都得對他們退避三分啊！
段塵緊接著說道：后來武帝北擊匈奴，徹底打垮匈奴，再后來，匈奴也就分成南北匈奴，南匈奴就逐漸的歸附朝廷了，再后來，曹公就把南匈奴分為五部，北匈奴早就不知所蹤了，據說是往西去了，鬼知道去了哪里。
段塵話鋒一轉，說道，不過話又說回來，匈奴人畢竟是匈奴人，哪管漢人的死活，雖然都不好活，你們在并州還不是一樣被貪官污吏壓迫，怎么這會兒倒是憐憫起漢人們的死活來？匈奴人不一向都是強者為尊嗎？
阿昌訕笑道，這還是老師教會給我的道理，士損己而益所為也；為身之所惡，以成人之所急，我總覺得咱們這么做不符合俠義之道，固有感而發，倒不是責怪幾位哥哥的意思。
段塵臉色凝重的說道，諸位兄弟，咱們一定要想辦法先出山谷，只有出了山谷，咱們才能活下去，留在這里只有死路一條，說道這里，段塵呼的一下站了起來，伸出右臂，張開手說道，兄弟齊心，其利斷金！眾人受段塵情緒感染，紛紛伸出了右臂，把手搭在了一起，齊聲說道：“兄弟齊心，其利斷金！”眾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正在眾人慷慨激昂的時候，左枚帶著殷然進了草棚，說道，那個，是不是眾位兄弟漏了幾個兄弟而不自知啊？殷郎那小子一個人去散步去了，我把殷然兄弟帶回來了，咱們不管那小子了，等會兒給他剩下，咱們先開吃吧！眾人聽了左枚這渾話，紛紛笑了起來。
草棚內的眾人歡天喜地的吃喝著，殷郎則一個人站在一個山坡上看著夜空，這一夜山谷中的老弱們歡快的分食了馬肉湯，運氣好的能分到那么一兩塊小肉，運氣差的就只能吃馬骨頭湯了，運氣實在背到家的就只有喝馬肉渣的湯了，但是，就算是這樣子，他們都睡得格外的香甜，除了糾結的小殷郎，今晚注定是一個幾千人共做好夢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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