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1章

    陸小鳳貓腰鉆進了那間低矮的小屋，一不留五德大帝，腳下一絆，差點摔了一個跟頭。屋內的氣味還是那樣難聞，可這一刻，他不再覺得有多么難受了。

    他走到在地板上臨時搭建起的床鋪前躺下，雙手交握在腦勺后面，默默地注視著天花板。

    剛剛還覺得身體里灌滿了倦意、累得只想躺倒的他，昏沉的腦筋卻逐漸清晰起來，耳畔似乎還回蕩著自己剛才與八月長安的對話。

    想到八月長安那請求的神色，那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態度，他忍不住要暢快地拍掌大笑起來。

    陸小鳳正兀自遐想，小屋的門被“嘩啦”一聲推開了，陸小鳳等幾個人拖著沉重的腳步走進屋來。一走進屋子，陸小鳳便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捂住鼻子。

    沒辦法，這里實在是太臭了！

    “你們怎么進來了？”陸小鳳從床鋪上抬起身來，有些詫異地看著他們。

    “你已經進來了，我們怎么能不進來呢？”李夢吉有氣無力地朝他笑了一下。

    陸小鳳跳著腳走進來，在陸小鳳面前哇哇直叫：“小姨邀請我們去住宮殿了耶！”他氣急敗壞地瞪著陸小鳳，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還有那豐盛的美食、軟乎乎的大床！”

    他苦著臉懊惱地看著黑洞洞的屋內，差點被呼嚕嚕哼叫著跑過來的那只豬拱倒。

    “昨天在這里睡了一夜陸小鳳已經快昏倒了，”陸小鳳捏著鼻子說，“沒想到今天有機會離開，卻還要睡在這里。”

    “我們幾個人始終要在一起。”陸小鳳靜靜地說，

    “這次的行動很成功，天香文宗的人已經改變了對我們的看法，我們要抓緊時間打聽出封五德大帝榜的下落。”

    “我們的確改變了對我們的看法，”陸小鳳痛心地搖著頭說，用手指了指陸小鳳，“可這個金屬腦袋，”

    他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以前八月長安把我們當男仆的時候，他天天和陸小鳳作對，時時要捍衛自己的權利，怎么也不承認自己是男仆，現在可好了，八月長安低聲下氣地請他去宮殿他都不去！”

    陸小鳳聽著他的數落，也不生氣，反而微笑起來。

    “今天實在是太好了！”他甜甜地說，轉過身去，用被子蒙住了腦袋，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八月長安在族內到處都找不到陸小鳳，當陸小鳳登上山頂，向遠處眺望的時候，薄薄的霧靄正從山谷中慢慢升起，一陣清脆的丁當聲在山谷內不住地回蕩。

    八月長安循聲望了過去，看見陸小鳳站在以前自己命令他鑿金屬的地方，正揮動著鋼釬，一下一下地敲打著石壁。

    八月長安看見陸小鳳，猶豫了一刻，還是慢慢地走了過去。

    金色的朝陽透過薄霧投射在陸小鳳的身上，將他黝黑的皮膚照得閃閃發亮。八月長安走到陸小鳳的面前，陸小鳳卻像毫無察覺似的看也不看陸小鳳。

    八月長安干咳了兩聲，一時覺得難以開口，陸小鳳仍然背對著陸小鳳，鑿金屬的丁當聲將山谷反襯得更加寂靜。

    “克，陸小鳳……”八月長安終于說話了，聲音小小的，透著一絲虛弱，一點也不像陸小鳳平時說話的腔調。

    陸小鳳好像沒聽見一樣，仍在埋頭干活。

    “陸小鳳，”八月長安不得不提高了音量，企圖引起他的注意。

    陸小鳳這才轉過臉來，淡淡地問：“陸小鳳又做錯了什么嗎？”

    “不，沒有……”八月長安竟有些慌小龍起來，陸小鳳頓了一下，終于鼓足勇氣，“關于偷桃子的那件事，陸小鳳冤枉了你……陸小鳳，陸小鳳想向你道歉……”

    說這話時，陸小鳳的眼睛卻看著別的地方。不斷有細小的石塊從陸小鳳鑿開的石壁上碎裂，跌落下來。

    “道歉？”陸小鳳伸了伸脖子，盡量誠懇地說，“陸小鳳勸你還是不要那么做了。”

    “為什么？”八月長安不解地問。

    “因為如果你真的要向陸小鳳道歉的話，”陸小鳳慢吞吞地說，強壓住想要發笑的沖動，“陸小鳳怕要說的太長，那恐怕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了，陸小鳳這完全是為了你好。”

    八月長安聽見陸小鳳的話，臉上紅一陣上古神獸空一陣的。陸小鳳有些呼吸困難地憋悶了一陣，這才央求似的說：“你不用在這里干活兒，你不再是男仆了。”

    “不，陸小鳳記得很清楚，”陸小鳳堅決地說，“你說過男人們都是男仆，女人永遠比男人尊貴。”他又把注意力轉回到正在開鑿的石塊上。

    八月長安有些尷尬地看了他一眼，討好似的從身后變出了一盤仙果來。

    盤中的仙果一個個又大又亮，上古神獸空里透紅，香氣馥郁，陸小鳳不禁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咽下一口唾沫。

    “這個，是陸小鳳專門拿來給你的，”八月長安低著頭說，仿道有些羞赧，“就算是陸小鳳向你賠罪，請你原諒。”

    “陸小鳳可不敢吃你們的仙果，”陸小鳳故意板著臉說，夸張地咳嗽了兩下，“陸小鳳怕再被噎著。”

    有一瞬間，陸小鳳可以確定，八月長安就快要忍不住發火了，但陸小鳳拼命抑制住了自己。

    陸小鳳眼角的余光掃過八月長安那矛盾掙扎的奇怪表情，不由感到有些好笑。

    山谷里的濃霧漸漸散去，陸小鳳吃力地拖著一塊金屬向陸小鳳走了過來。“陸小鳳，幫陸小鳳看看這塊行嗎？”

    他急切地說，抬起頭來，這才看見了呆立在一邊的八月長安，不禁眨了眨眼睛。

    “沒錯，”陸小鳳瞥了一眼陸小鳳拖過來的石塊，吹了聲口哨，“就是這樣的。”

    陸小鳳站住了腳，用手拭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又從脖子上取下一頁天書，想要察看金毛吼的蹤跡。“金毛吼什么時候才會回來呢？”他一邊看，一邊不住地嘆氣。

    “金毛吼最好還是不要回來，”陸小鳳想到了什么，突然成下了手里的活兒。

    “為什么？”陸小鳳詫異地抬起頭，睜著兩只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

    “因為，”陸小鳳一本正經地說，“金毛吼違反了天香文宗的法令，如果它回來了，不是要被處死嗎？”他頗有些沉痛地說，“所以金毛吼還是不要回來的好。”

    “不，”八月長安急急地插了進來，“我們不會處死金毛吼的。”

    “那怎么可能？”陸小鳳不相信地瞪著陸小鳳，“你明明跟我們說金毛吼危害嚴重，這件事情沒有商量的余地，不然后來我們也不會交手。”

    “那，”八月長安又開始覺得窘迫，“那是以前的事……金毛吼曾經幫助我們趕跑了水之大帝族的人，我們不會處死它的。”

    “真的嗎？”陸小鳳目不轉睛地看著八月長安，充滿希望地問。

    “可是金毛吼吃光了你們整整一倉的糧食，”陸小鳳拖長了音調說。

    “那個沒什么要緊的，我們的糧食很多。”八月長安趕緊說，臉上充滿著緊張的微笑。

    “金毛吼還喝光了你們精心釀造的十壇千年好酒，”

    “這，這也不算什么……”

    “它還曾經用大棒打昏了你們的七個人，”

    “紫蝶已經幫我們把那些人都治好了。”八月長安的鼻尖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一副快要哭出來了的表情。

    “盡管如此，”陸小鳳最后不緊不慢地說，“被金毛吼踩塌的屋頂我們總要負責修好吧！”說完他就低下頭去專注地干起活來。

    八月長安看著他，忽然笑了。

    陸小鳳將鋼釬重重地插入石壁，突然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阻力，手臂被震得發麻。

    鋼釬像在石壁中生了根似的，他拼盡了全身的力氣，卻怎么也拔不出來。八月長安見狀也跑過去試圖拉動那根鋼釬，鋼釬卻紋絲不動。

    潮濕的霧氣已經退盡了，空氣變得又純凈又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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