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 jul 09 23:49:06 cst 2016
手臂上青筋暴起,感覺快要爆炸了一樣,剛才的一幕讓他震驚得不得了,怎么也不敢想象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他又恐懼又吃驚,現在想想還是渾身冷戰的厲害。終于,他定了定神,把槍先擱置在一邊,把手臂上的傷口又用布條緊了緊,不被別人看出,然后又把身上有血跡的地方想辦法遮了一遮,做完又瞟到了地上的槍,他四處看看了沒有人,找了商店墻角的一處土坑邊,把槍埋了進去,用黃土厚厚的覆蓋其上,又踏實的踏了兩腳,保證不會從外看出來,隨后便去離這里還有段距離的外資銀行。
按照程序,佟云西很順利的便找到了父親開的戶頭,所有資料都吻合之后兩天之后就可以取出里面所有的東西,這家銀行是瑞士聯合銀行在上海開設的分行,之前是英國人開設的匯豐銀行,后來因為政治原因讓瑞士人接了手改為現在的聯合銀行上海分行。為了安全起見,佟云西決定兩天以后自己再來一趟。離開了銀行,他不敢再走剛才逃過的路,可是沒辦法只有一條回家的路。他硬著頭皮往前挪,快到的時候看見有醫生護士正在救治擔架上的人,正是剛在被他開槍打死的日本浪人!他的腦袋不在流血,額頭上有一個極大的窟窿,眼睛睜得很大,面如死灰,兩條胳膊無力地垂在擔架兩側。一旁還站的著另一個日本人,佟云西見狀馬上低下了頭快步從擁擠的人群中擠過,經過的時候聽見那日本人在辱罵醫生,嫌他來得晚耽誤了救治時間。佟云西快要離開的時候看見了十幾個當地警察正往這邊趕,他知道肯定是闖大禍了,死者不是一般人,前車的事情也多,在大街上就莫名其妙死了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看見朝自己方向跑來黑壓壓一片的制服,他心里恐懼的要死,幾乎是跑回了家。家里還是一樣的冷清,沒有多少仆人,母親還在自己的臥室里,她不會太清楚今天發生了什么樣的變故。佟云西疲憊不堪的回到自己的房間,把父親的日記本收好,準備詳細的考慮下未來的計劃,剛一坐在椅子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浮現出那個死去浪人的面孔,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扣動扳機時子彈貫穿頭顱時的震動,他嚇得立馬睜開了眼睛,什么也思考不進去。他很害怕,他怕警察會把他抓起來,會判他的死刑。他想和他們解釋,是日本浪人挑釁在先,自己是正當防衛,但是又沒有勇氣相信警察的公正性,怕是兇多吉少。他焦躁不安,本來是去辦事,怎么會殺了人呢?他可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現在不僅是手在哆嗦,腿也跟著打顫。后悔死了,要是當時忍一忍說不定能過去,現在出了人命想挽回都難,況且這次回國是處理家事的,這個檔口有意外真是要人命。佟云西苦惱不堪,他想逃,又不知道逃到哪里去,空坐了幾個小時后他決定正式脫手佟氏紡織,丟掉這個毫無疑義的空殼子,等銀行的財產全部取出后后就帶著母親離開這里,到一個僻靜的地方生活。他知道這樣做完全背道而馳回國的想法,但是現在的情況比他預料的復雜得多。他想辦法說服母親,然后……去參軍。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卻讓他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他忽然認為打死日本浪人的那一刻自己真的上了戰場,離死亡也不過一寸遠。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先把公司搞好再說吧。兩天后,他再次來到外資銀行,銀行經理按照貴賓的標準為他辦妥了一切事物,佟云西將取出的東西攜帶好離開銀行,剛走到門口立馬想起了上次的事,他小心翼翼的往回走,路過之前那家早點攤,主人依舊在不急不忙的為客人做著食物,桌子旁的籠屜上冒著熱騰騰的氣,看不到對面的屋子。佟云西緊了緊腋下的東西快步前行;氐郊,他把這些東西交給母親,并且說了他的想法,母親不語,佟云西知道母親失望了。半晌,她說
“這個紡織企業是你父親一手創立的,到你這兒是第二代,當年你父親的心愿是希望把它一直繼承下去,可沒有想到適逢亂世,這不是誰的錯,既然你說是被日本人滲透了,那我也沒什么好遺憾的,這不是我們的錯,F在這個年代咱們能保命就行了,何況我們還有活命的家底兒!辟≡莆鳑]想到母親會如此理解他的做法。
“媽,我沒有能力守住家產……是我的無能……但我想我還可以做別的事情,也一樣可以救贖我們大眾百姓。”他想和母親說參軍上前線的事情,但又怕母親接受不了,頓了頓,還是沒有說出口。
“安兒(佟云西的字,姓佟,名云西字效安),你記住,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要忘本,做生意如此,做人亦如此。你剛才說救贖大眾百姓是什么意思》“佟母問道。
佟云西還沒有想好怎么說服母親,所以沒有直接告訴她。既然已經達成了協議,佟云西就可以放開手的去做。公司可以脫手,但房子還是佟家的,也就無需找別的地方。翌日,登報公開聲明以佟氏紡織最大股東身份宣布公司已脫離佟家關系,法律意義上公司的一切事務包括人事變動,稅收,以及貿易往來全部與佟云西無關。聲明一經發布,馬上引起一陣聲浪。甚至于日本駐上海領事館的領事都親自來詢問其緣由,都被佟云西拒之門外。他不理會外面世界的一切紛擾,安心度過在連上仆人還不到五口人的佟家生活最后一段日子。這段日子里,他每天晚上都會做同一個夢,那就是自己孤身一人行走在滿是尸體的戰場上,手無寸鐵,身后是很不應景的一片大海,面前是鋪天蓋地手拿沖鋒槍的敵人,他看不清他們的臉,馬上要沖過來的時候突然有人叫他,回頭一看,是楠子,然后就驚醒了,醒來是滿頭大汗,看看窗外總是漆黑一片。回國的這幾天,他都沒有時間去想別的事,現在慢慢想起了遠在日本的楠子,那是他的戀人,也是他的摯愛。
她叫明島周楠,是地道的日本人,出生在東京,佟云西是在一次三溪園賞月會上認識她的。那是日本橫濱一個很古老的節日,在九月中旬至十月上旬舉辦,是日本庭院的日式中秋節。那一次,佟云西瘋狂的想家,借著機會就去看看異國的中秋節是怎樣的,擁擠的人潮中,有一位打扮秀麗的少女闖入他的視線。她不過18 ,19歲的樣子,個子不是很高,很白凈,眼睛很美麗,像是深山里的一泓清泉,沒有任何雜質,清澈明凈,仿佛可以從她秀美的眼睛中看出這世間的一切美好。佟云西一直盯著女孩看,心里暗自竊喜這次的觀賞會沒有白來,起碼可以愉悅感官,沒有注意到這是不禮貌的行為,女孩也看到了他,擠過人群來到他面前,佟云西有點緊張,卻沒想到女孩笑著向他打招呼。
“你注視我很久了?”女孩閃著靈動的眼睛問道。
“哦,那個,我剛才在賞月……你長得很好看。”佟云西有些措不及防。
“是嗎?”女孩繼續天真無邪!爸x謝你,我叫明島周楠,人們都叫我楠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佟云西”
“哦,你的名字很特殊。”女孩問。
“對,我是中國人。”佟云西回答道。楠子不自覺地睜大了眼睛,佟云西笑了笑,告訴她來日本是為了讀書,學習機械紡織專業,楠子說,那你一定很聰明了,佟云西問怎么講,楠子說如果笨的話怎么會遠赴萬里來求學,讀書厲害的人肯定不會傻吧。佟云西聽完哈哈大笑,越發覺得這個叫楠子的女孩可愛。分別的時候佟云西告訴了她自己學校的位置,楠子說自己可能不會常來橫濱,因為東京離這里有很遠的距離。佟云西沒有放在心上,沒想到三個月后的某一天,有人通知他說門口有一位女生找他,他好奇地走出去居然驚喜的發現是楠子!楠子看著他一身油乎乎的工裝衣笑了起來,佟云西也跟著笑了起來,他沒想到楠子會真的從東京跑來找他。自那以后,兩個人便形影不離,楠子告訴她,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家里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哥哥幾年前上了戰場,姐姐很早以前就嫁到了中國,對于中國人,她還是有好感的。現在家里只有父親和她兩個人,每次到橫濱她的父親都不知道。佟云西很震驚,問那你回去怎么解釋?楠子很輕松地說,就說和好朋友在一起啊!佟云西又震驚了,他覺得眼前這個姑娘看似平靜的外表之下蘊藏了一顆似火澎湃的心。漸漸地,兩個人確立了戀人關系,但是很快受到了楠子父親,一位被貶回國老兵的阻撓,其原因不言而喻。佟云西知道敏感的身份會給感情帶來傷害,兩年的相處讓他漂泊在外的內心有了從沒有過的充實。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國內拍來讓他回國的電報,他沒有糾纏毅然返回,臨行前楠子去碼頭送他。想到這里,佟云西心里不覺一震,嚴格意義上講,他和楠子并沒有分手,因為兩個人都從未承認要離開對方,分別只是暫時的?捎謺鞘裁磿r候再見面呢?他曾答應給過楠子此次離開日本絕不會是訣別的,但依照現在這個情況看他很難履行承諾。家庭,愛情,理想和現狀逼得他快崩潰了。他實在睡不著,穿好衣服趁著夜色溜了出去,回到了那個曾經的血腥之地,他徒手把埋在地下的手槍挖了出來,用干凈的手絹擦拭干凈重新包好放進了衣兜,槍觸碰到他身體的那一刻,他突然有了一種莫名的勇氣,之前所有的恐懼倘然無存。他知道自己殺了人,雖然是被迫的,但那個人他該死,對,他該死!沒什么怕的,前線戰場上每年也不知道要死多少日本人,還在乎這一個兩個?他下定決心了,明天就去找部隊申請入伍,不,就今天晚上。事不宜遲,他趕回家寫了一封信放在書桌上,只帶走了楠子曾經送給他的一枚玫瑰胸針和那把左輪手槍。去日本時,父親希望他做一個成功的商人,而如今,他希望成為一名戰士,一名不怕犧牲的戰士。
【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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