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羅斯島,切爾夫城邦港口,中央戰(zhàn)艦。
上次的殺手在暗殺艾米莉亞后,第五艦隊,第三小隊幾乎全軍覆沒,留下的幾人也被艾米莉亞趕下船去,現(xiàn)在整艘戰(zhàn)艦,只有封塵與圣女艾米莉亞兩人。
甲板上,封塵盤坐于雨中,黑光病毒擬化的衣服不會被水浸濕,但頭發(fā)卻掛滿水滴,他目露回憶,怔怔的看著遠處的大海,在他的身邊,有一個制作精美的盒子,上面繪制著優(yōu)美的線條以及花紋,盒子表明極其光滑,落在上面的雨水只能順著盒子光滑的表明滑下去,在盒子的底座形成一小片微不可查的小水洼。
良久,封塵伸出手去打開了盒子。
里面有一張暗金色的羊皮卷,封塵小心翼翼取出來,展開后發(fā)現(xiàn),上面依舊什么也沒有,空無一物。
“喂!”艾米莉亞撐著一把封塵給她的傘,不滿的看著坐在甲板上的封塵,“你這家伙都這么坐了一天了,到底在做什么!”
自從昨天將赫拉提婭的遺物交給封塵后,眼前這個討厭的家伙就像在甲板上坐著一言不發(fā),神色像白癡一樣,反反復復打開那個盒子,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整整近一天時間。
封塵回過神來,又將羊皮卷放回盒子,然后收入自己的空間儲物裝置。
“羊皮卷一般是記載著某種內容,赫拉提婭不會無緣無故給我留下這么一張不可說明的東西,只是這羊皮卷該怎么看?”
“你這家伙,一張羊皮卷也能盯一整天,給你一整只羊你是不是可以看一年?”艾米莉亞嘟起小嘴,嘲諷著眼前的家伙。
“不不不,”封塵將有關赫拉提婭的思緒壓下來,笑的說道:“看到不可能,吃到是可以。不過,你能告訴我怎么才能讀到羊皮卷的內容?”
艾米莉亞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每個安格拉神教的圣女有著自己的獨特能力,有關上一任的我也不知道。”
封塵略微沮喪,暫時也沒有辦法,只有等到回歸時空屋后讓存在解讀。于是,他伸個懶腰,頓時響起一陣炒豆子的聲音。
“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我有關阿特米西亞的一些事情!敝骶任務二到現(xiàn)在,已然剩下三天的時間。
聽到封塵這么說,艾米莉亞卻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她銀色的長發(fā)披肩,如銀河一般,顯得華美而又高貴。
“她的事情,你自己去問唄。”
封塵翻了一個白眼,剛想說些什么,卻回頭望去,在遠處在黑暗中,一個身影帶著這漫天的大雨,走了過來。
她的步伐始終一個節(jié)奏,不多不少,那貼身的黑色盔甲和腰上的長劍似乎沒有重量,以至于她的步伐沒沉重,只有輕盈,宛如一只在雨夜靈巧的夜貓。
阿特米西亞冰冷的頭盔下,眉頭微皺,她記得在中央戰(zhàn)艦上艾米莉亞不喜歡有守衛(wèi),可眼下卻多出來一個,而且坐在那里,一點也沒有護衛(wèi)的樣子。
還沒等自己說什么,一道倩影撲過來,“阿特米西亞姐姐!”艾米莉亞高興的撲到阿特米西亞的身上,銀色的長發(fā)隨風飄舞,散發(fā)出淡淡的莫名花香。
阿特米西亞黑色而又深邃的眸子中滿是寵溺,這和她之前的氣質判若兩人,她卸下手上的臂甲,露出一條白玉般的手臂,輕輕撫摸著艾米莉亞的小腦瓜,柔聲說:“艾米莉亞,沒有人來打擾你吧?”
艾米莉亞可愛的小腦袋使勁搖了搖,小胳膊環(huán)在阿特米西亞腰間,接的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擔憂。
“姐姐,你……”
阿特米西亞微微搖頭,打斷艾米莉亞的話,那如潑墨般的長發(fā)微微一蕩,像極了在黑暗中大海里搖曳的波浪。然后,她放下懷里的艾米莉亞,恢復冰冷的表情,漠然地看著坐在地上的封塵。
“你是哪個艦隊的?”
這次可以仔細的看她,上次只是匆匆一眼,封塵凝望著眼前熟悉的人兒,她長高了,臉上的天真早已褪去,時間給她補上一層厚厚的陌生,也教會她冷漠,那雙眸子也不復往日的天真,深邃中充滿孤傲,皮膚始終充斥著一絲病態(tài)的蒼白,細膩的五官如宮廷中捏出精美的陶瓷人偶,只是少了幾許活氣,多了幾分陰郁。
黑色的戰(zhàn)甲上到處是戰(zhàn)斗后留下的痕跡,封塵看到她的左臉上,姣好的臉頰處,有一道淺淺的疤痕。
“你是哪個艦隊的!”阿特米西亞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無禮的手下,這使得她目光更加冰冷。
她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一股陌生感以及對周圍所有的排斥,甚至連落下的雨也繞的遠遠的。
緊接著,她聽到一句話,口吻飽含著懷念以及溫柔,像是失散多年的友人闊別重逢。
“小西亞,你長大了!
封塵解除新身份,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必要在隱藏。
“已轉換為原身體樣貌,不可逆轉,請宿主注意!”存在在腦海里提醒道。
一頭黑發(fā),還是仿佛昨日的那雙黑色的瞳孔,以及那無比熟悉的面孔,艾米莉亞瞪大深藍色的雙眼。
“你怎么……”艾米莉亞驚嘆道,然后,她感到自己懷里的姐姐身子顫抖起來,抬眼的她看到從來沒有看到的場景。
自己的姐姐,阿特米西亞,波斯最偉大的統(tǒng)帥,最孤高的女將軍,半生殺人無數(shù)的嗜血之狼,此時卻露出一雙無助的眼睛,以及那深邃與黑暗里蘊含的洶涌的大海。
這一刻雨似乎停止,阿特米西亞的戰(zhàn)甲仿佛有著萬斤沉,她推開艾米莉亞,猛然拔出腰間的長劍,狠狠刺入甲板,半跪在甲板上,雙手攥著長劍的把手,指骨捏的發(fā)白,青筋顯露,整個人都仿佛都靠著雙手以及長劍才能支撐著她不曾倒下。
沒有想象中的夾道歡迎,也沒有想象中的熱淚盈眶,更不可能有想象中的場景。
封塵心里一陣苦澀,他出聲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聽到這句話后,跪倒在甲板上的阿特米西亞雙眼再也忍不住,流下兩行淚水,她如同一只矯健的豹子,瞬間起身,手中的那柄殘破不堪的長劍直直朝封塵胸口刺去,封塵沒有躲閃,怔怔站在原地。
巨大的變故再次使得艾米莉亞不知所措,直到看到自己姐姐暴怒的朝封塵出手,她才急忙上前拉住姐姐,但依舊有些晚,長劍的劍尖銹跡斑斑,但忍阻擋不了它的鋒利。
劍尖刺入封塵的胸口,然后便停下來,這點傷勢對于封塵來說只是皮肉傷而已,但他此時無暇顧及這些,臉上盡量擠出一絲微笑。
阿特米西亞身子劇烈顫抖,自己在赫拉提婭墓前發(fā)過誓,一定要帶著這家伙的人頭來陪她,但現(xiàn)在自己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力在刺下去。
若再往下,便是真正的死亡。
“我知道這二十年來你是怎么過的……”封塵笨拙地說著,但被阿特米西亞揮手打斷。
“你不知道……每當夜晚我便仰望星空,向眾神祈禱!
說著,阿特米西亞蒼白的臉上露出凄美的笑容。
“赫拉提婭每日摩挲著你給她的戒指,日漸消瘦的時候你在哪!”
“你可知你手里的安格拉的眼淚要耗費多大的代價!”
“你可知那根本就是赫拉提婭用自己血肉以及生命凝聚而成的血淚!”
“即便忍受著難以言喻的劇痛,如赤足行走于刀山一般,那天她也要面帶微笑將它交付于你!”
月色,詠嘆,一幅幅過往的畫面浮現(xiàn)在封塵腦海,他愣在原地,阿特米西亞的話語一句句沖擊著他的內心,這時他覺得自己強大的身體素質根本沒有作用,自己依舊脆弱,如一張任何人可以撕碎的白紙。
“你可知,之后卸去圣女身份的赫拉提婭面對怎樣的絕境!安格拉神教的大部分教徒認為她是叛徒!他們暗殺她,抹黑她!希臘人出高價買她的命!”
“無處躲藏,波斯帝國若不是大流士一力阻擋,我早已暴尸荒野!”
“大流士死后,我獨自在波斯,你可知道我是怎么在狼群的注視下走到今天!”
“所以,”阿特米西亞擦掉眼淚,她黑色的眸子深處泛出一股猩紅,瞬間占據(jù)她的眼睛。
“借大流士之死,我鼓動薛西斯出征希臘,后天!我就可以讓所有希臘人陪葬!”
艾米莉亞在一旁死死拽住自己姐姐持著長劍的手,卻也愣在原地,她從來沒有聽過這些事情,看著自己姐姐如此難受,艾米莉亞也跟著難過起來。
“姐姐……嗚嗚嗚……”
封塵心里已經(jīng)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無力的握住長劍。
“我知道,我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有意義,但是,已經(jīng)有無數(shù)無辜的人因你而死,阿特米西亞,我會陪你殺掉那些值得的殺的人,所以,收手吧!
阿特米西亞冷靜下來,緊緊盯著封塵充滿歉意的雙眼,封塵在那雙猩紅的眸子中看到某種別樣的情緒。
瘋狂、殺戮、還有那一閃而過的無助與令人心碎的哀求。
這時,阿特米西亞仰頭冷笑起來,雨水順著白皙的臉頰滑下,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
“收手?!你叫我收手!你憑什么讓我收手!”
長劍平推,瞬間從封塵胸膛穿過,然后猛然拔出,帶出一股黑紅色的血液,封塵盡量保持的身體站立,但奈何劇痛如潮水一樣拍打著他的神經(jīng),哭泣的艾米莉亞被如此變故嚇了一跳,她哭著伸出一雙肉乎乎的小手壓住封塵流血的傷口。
阿特米西亞一把拽過來哭泣的艾米莉亞,她最后看著因失血過多而嘴唇發(fā)白,身體微微顫抖的封塵,一甩手里長劍上的血液,隨著她的動作,血珠落在甲板上如綻放在雨夜的一朵朵紅玫瑰,然后被雨水瞬間沖散。
“這是你當初的長劍,”阿特米西亞恢復平常,漠然開口,手持長劍,劍刃平與兩側,在劍身中央處,一處銹跡包裹的地方,斷痕明顯,她再次刺入甲板,那長劍不堪大力,斷痕更加明顯。
“現(xiàn)在,還給你。”
“砰!”的一聲清脆如玉碎的聲音響起來,這柄如侍衛(wèi)一般衛(wèi)于墓邊二十年的長劍在此日完成了它的宿命。
“封塵,這是我最后一次稱呼你的名字,”這二十年來,自己從來沒有過放棄記住他的真名,亦如二十年前自己被他從奴隸販子手里救下來一樣,艱難的念出他的名字,阿特米西亞頭也不回的拽著不斷回頭擔心看過來的艾米莉亞,走下船去,消失在遠處的黑暗中,余下的聲音徘徊在四周。
“今日之后,你我,就此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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