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痛苦真的會使人麻木。
長時間的昏昏沉沉使她根本無法辨別日夜,易云默默數著被那高大男子抗在肩上的次數,知道已經過了四十八天。
根據這四十幾天的觀察,他們這個牢房算是僅有的不穿犯人琵琶骨的牢房,吃的也是分量足夠二十幾人一頓七分飽過上一天,不像別的牢房一天只給三分飽的飯,修士還好,那些普通人已經瘦成一把骨頭。
不是沒人想自殺,但是不知道那些人給他們喂過什么東西,一旦想要自殺便會遭受極大的痛苦,再醒來就已經癡傻。易昀所在的牢房雖然依舊十分惡劣,但是絕大多數人都清楚,這是那個高大的男子帶來的,順手或者盡力讓他們好過一些。這也使他們多了一股生氣,渴望活著的生氣。
易云想,她也要活著,但是她活著要干什么呢?
她的眼神有些迷茫,這些天她多少也知道,她娘親又愛又恨的人就是魔界的魔尊,而抓他們的卻是魔尊的兒子,只是為了他們身體里的血脈就對他們下手。
可是,她根本就不屑有這樣的血脈啊!憑什么呢——
“喂,小丫頭,醒醒!”一雙腳踢了踢她的腰,可她根本感覺不到疼痛。
“喂!”粗糙的手掌拍在她臉上,雖然放緩了自己的力道但他這輕輕一拍還是讓易云的鼻子見了血。
易云回過神,入目便是一個熟悉的人頭。那人臉上神色有些尷尬,從自己袖子里摸出一張白手絹,摸了幾下,想了想還是收了回去。
他又低頭看了幾眼滿臉是血的易云,扯住她破爛的衣領子,揪下一塊不沾血跡但看不清原色的衣料,并不溫柔的抹下她臉上的血后,擰巴擰巴那一小塊布就堵住易云留血的鼻孔,這才舒了一口氣。
高大男子掏出水袋,喂了易云一口后站起身,轉過頭去看一眼身后橫七豎八還想掙扎著爬起來的眾人,心中嘆了口氣,幽幽道:“該走了。”
那些人互相扶持著坐起身,沒力氣的就靠眼神傳遞自己的感激,有力氣的就盡力扯一個看起來不算勉強的微笑。高大男子咬了咬牙,默默給每一個人喂了一口水。
轉過身去,大步走向牢門口,遷出一條繩子來。牢房里的人順從的被拴住雙手,兩三個人互相扶持踉踉蹌蹌地,機械般挪動步子。
牢門外已經有了隊伍,只是一個個都瘦的恍如干尸。那高大男子看了一眼,不發一言,牽著一溜的人率先離去了。
只是在走出暗牢后,迎面就是一道尖刻的聲音:“喲,這不是那跟血奴沆瀣一氣的楊安楊大護衛么?怎么著,就綁個破繩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奸細呢!”
“爺自有爺的辦法,能治住就行,你還是管好自己吧!免得你手底下那些撐不到獻祭就嗝屁了!”
“哼!我不與你計較,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你跪著喊我爺爺!”
“等你死了那天爺興許會把你的腦子挖出來洗洗!”
“你——”
“夠了!丟不丟人,爺我可要走了,哼!”
高大男子對那大腹便便的矮胖子冷哼一聲,牽著自己身后一溜的人趾高氣揚的就走了。留下身后那矮胖子對著身后那些神色被穿了琵琶骨廢了經脈的修士指桑罵槐:“你們這群廢物!血脈高貴又怎么樣!現在還不是連狗都不如!”
高大男子脊背緊繃,顯然被說到了痛處,但他沒有回過頭去對罵,只是默默領路。他原本是上任魔尊的眾多魔子之一,上任魔尊退位后,他因為血脈強度及其低下而幸免于難,被分到九少主這里當一個小護衛。而這次血脈搜刮,因為他隔了一層的緣故,反而逃過一劫,沒有淪為血奴。
這也是他盡力讓自己手底下的人好過一些的原因之一。
何必為難這些人呢,他們連生死都不能掌控。
他曾試著說服自己冷酷一些,但是不可以。最后面前找了一個借口——他是魔,而他們體內有魔的血脈,就當做是……可憐他們吧。
四十九日已到,他們被帶到折磨了他們四十八次的清潭。
清潭處在一個祭壇中央,詭異的花紋從清潭向四周蔓延,八方各有一個巨大的柱子,易云雙眼發昏,只能知道柱子上也有一些暗紅色的花紋。 四周圍著許多黑袍人,都是和那次出手殺了娘親的人一樣裝扮。
易云身體微微發抖,強迫自己不去想那天的場景,可越不想,那沾血的玉水蘭就仿佛在自己眼前輕輕搖曳。
那位叫楊安的高大男子解開繩子,不用他再招呼,二十多人安分的一個個跳下清潭,貼著潭壁,等待著最后一次的折磨‘炮制’。 易云扶著背后光滑的石壁,有些站不穩,身旁那個瘦削的男子伸手穩住了她。
她想說謝謝,但她發不出聲音,一只鼻孔還塞著布條,一牽扯面皮就覺得難受,她只能朝那男子輕輕抿嘴,再也做不了多余的動作。散亂的頭發遮住那男子的眼睛,也不知道他看不看得到自己這細微的動作。
她視線上移,突然看到那之前與楊安斗嘴的矮胖護衛隊伍中末尾的一人不知從哪掏出一顆黑漆漆的球,奮力甩在穿透自己的鎖鏈上,可惜那球還未碰到鎖鏈,就被周圍一個黑袍人吸在掌心,反手一彈就已經進了那人的眼眶,只聽一聲悶響,那人的腦殼被炸的粉碎。出手的那個黑袍人揮一揮手,就有幾個隱在暗處的黑袍人將尸體拉出去,收拾現場,并在原處擺了一些黑色的礦石。
那矮胖護衛盯著那幾塊黑色的礦石,頗有些眼饞,這等好東西居然只是為了凈化一下血腥氣?嘖嘖,要是給他多好。至于死了一個人?那有什么,又不是他殺的!
陸陸續續的,清潭里已經站滿了人,原本過膝的水已經蔓延到胸口,四周的黑袍人領了各自的筐子,用魔氣碾碎成汁液后盡數傾倒進潭水。
原本還算清澈的潭水已經漸漸變得血紅,伴隨著時間流逝,血色潭水仿佛沸騰了一般,瘋狂的侵蝕著每個人的身軀,那種痛苦已經經歷了太多次,可每次經歷還是那么的讓人想要發瘋。
仿佛自己的身體已經死去,而遭受折磨的是她的魂魄。易昀能感受到,自己身體里曾經被娘壓制的血脈已經再次復蘇,瘋狂的流動在她的身體里,最后遇上那些侵入身體的潭水,又被緩緩壓制下來,只是已經濃縮成了巴掌大的一團,盤亙在她的胸腔里,仿佛下一瞬便會破體而出。
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耗盡了力氣,原本穩住她的瘦削男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只能盡力撐住身體,將口鼻伸在潭外。
潭水已經下降,聽著噗噗的出水聲,她知道,這次的‘炮制’已經完成了,而他們正在被撈出去,作為血奴獻上自己的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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