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是多事之秋,一向持重內(nèi)斂的相王李旦也折騰出了不大不小的動靜。他本已娶刑部尚書劉德威孫女為妃,亦有孺人豆盧氏、崔氏、王氏等,身邊雖然說不上鶯燕成群,但也絕非后院空虛。李旦一向崇信道教,年紀輕輕少私而寡欲,更不消說會為女人神魂不清。然而這回,他的的確確是為了一個女人而沖撞了武后。
冒冒失失入宮,直截了當請求賜婚,若是李顯如此行事,武后毫不驚訝,可李旦這樣,武后實在是有些意外,甚至不快。
“你說那女子叫什么?”武后又問了一遍,卻并非是沒有聽清。
李旦跪地,重復道:“竇玉燕。”
“可是將作大匠竇抗的曾孫女?”武后接著問。
“回母后,正是。”
武后心里明朗得很,不緊不慢地說:“此女我早有耳聞,聽說才貌出眾,且溫順賢惠,遵守禮儀……祖父是大理卿、莘國公竇誕,父親為潤州刺史竇孝諶,也算世家門第出身。”
李旦心上一陣喜悅,想著母親既然都這樣夸贊了,納娶玉燕為孺人一事必成,正想謝恩,不料武后又開口:“可惜她的幾個兄弟,竇希瓘、竇希瑊、竇希球皆為貪鄙之人,名聲極差,旦兒,你不會不知道吧?萬不能因為竇氏的美貌而沖昏了頭腦,從而鑄成大錯。”
“兒臣只是要娶玉燕而已,玉燕毫無瑕疵。”李旦流露出頑固的一面。
武后陰著臉,卻笑道:“你是不是覺得喜歡誰、厭惡誰都只是你個人的事情,既然如此,你又何苦進宮稟報,由著自己的性子,豈不是更為灑脫?”
李旦將態(tài)度柔和下來,“母親,是兒子說錯話了。”
武后見他改換了稱謂不叫“母后”而喚“母親”,如同民間母子相處一般,心上有了微妙的變化,口吻卻依舊,“旦兒,按理說,以你的性格,親口把這種事情提了出來,必然是動了心,我自然能夠體諒,只是你終究是皇子,這樣的身份是榮耀,也是束縛,你必然不能隨心所欲……況且若是為了一個女子,傷了皇家體面和親情,可真是要讓人笑話了。”
“兒子考慮得不深,讓母親憂心了。只是玉燕對于我來說,分量不輕,我拿得起,卻割舍不下。還請母親周全。”李旦叩首,極力把話說得委婉。
見他懇切真誠,武后反而不適宜再說那些說教之辭,變得慈愛了一些,“你快起來吧,因為這點小事,不至于行這樣的大禮,我可看不下去。”
又斜睨一眼侍奉在側(cè)的春櫻,似問非問,“你可看得下去?”
春櫻臉色早已灰白,雙眼通紅,為了不在武后面前失儀,強顏微笑,“殿下情深義重,娘娘豁達寬容,奴婢實在是感觸良多。”
武后冷冷哼了一聲,不知道是在嘲笑誰,“你們年輕人的那點兒心思,我反正是懶得去看,懶得去理,不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為好。”
李旦額上滲出一層細汗,“兒子向母親保證,若是娶了竇氏,必定收斂心神,從此不再做任何胡思亂想。”
“算了。”武后發(fā)出低沉的聲音,“婚配嫁娶,也是強求不來,逆了你們的心意,又要說我不通情理,還不如順遂著你們,皆大歡喜。”
“多謝母親開明。”李旦這才把一顆懸著的心安放了下來。
春櫻絕望地目睹著這一切的發(fā)生,她無力阻止,甚至無法將悲痛盡數(shù)釋放。原來忍耐像一把鈍刀,割在心上,起初沒有感觸,待到有了知覺,已是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武后抬手置于耳后,慵懶地舒動了一下頭頸,“退下吧,我需要清凈一會兒。”
李旦行禮告退,春櫻看著他,唇角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她想著在這種時候他若能看她一眼,她必然會好受得多。然而李旦自始至終就當她不存在。
“奴婢去送送相王殿下。”這個請求很是大膽。
武后并沒有發(fā)怒,做了個手勢,算是準了。
春櫻在這一刻對武后的感激之情達到了新的頂點。
李旦知道春櫻必然窮追不舍,于是大步流星朝前走去,幻想著能把她遠遠甩在身后。他對她,有說不出的厭煩,也有莫名的忌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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