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fā)桌旁的黑匣子里面水鉆裝飾依舊安詳?shù)奶芍驘铎`也不曾帶走。他這禮算是白送了。于是頹然的倒在沙發(fā)上,柔軟的沙發(fā)將他的身體陷入。管家送走了他們又來問張饒舜:“少爺,該用午膳了您吩咐讓廚房早些準(zhǔn)備的”。
這管家顯然不會察言觀色,撿著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話說,張饒舜要早作午飯的目的已經(jīng)被洛小七搶走了,張饒舜一臉疲態(tài)的揉了揉鼻骨,懶得解釋:“不吃了”。
不過管家還算忠誠變著法的來哄他開心:“劉參謀長的女兒,劉小姐給您寄了明信片,她說邀您去賞梅您看您去嗎”,說著取出一張明信片。
張饒舜有些不耐發(fā),直言:“不去”。
管家不厭其煩的又道:“聽說電影院又上映了新電影了,還是卓別林的一票難求,我替少爺買了一張,少爺您去看看”?
張饒舜皺著眉,硬氣答道:“不去”。
這‘不聽’,‘不去’,‘不看’,管家也被他弄得無話可說:“少爺那您想干什么呀”。
“我想去死”,張饒舜回答道。
管家一驚,張大帥之前吩咐過他要好好看好張饒舜,可是現(xiàn)在他居然有自殺的念頭,連忙關(guān)切的蹲下身:“少爺您是哪不舒服嗎”。
張饒舜一臉苦大仇深,確實看上去很不舒服,他哽咽了一下,拿起一個枕頭胡亂的砸到管家身上:“你別說話,我怎么都好”。
“少爺”,管家呆呆的立著果真半句話也沒說,張饒舜頓覺心絞痛,撫著胸膛給自己順了幾下氣。
當(dāng)頭就嚷嚷道:“洛小七?幫我?她能有這么好心?”,到現(xiàn)在他還是不相信洛小七能按照他爹的幾句話就幫他,況且他依舊覺得洛小七再通緝犯這件事上有重大嫌疑。
難不成她的計倆是賊喊捉賊,幫自己洗脫張饒舜心中的嫌疑。但是以著洛小七的身份張饒舜能入得了她的眼嗎,一個小小的鎮(zhèn)守的懷疑,能被她洛家摘入史冊?
而且剛剛張饒舜見著洛小七發(fā)慌了,洛小七居然還在他家,他的地盤耀武揚(yáng)威,從容淡定,這一點(diǎn)就連久立身旁的管家都看出來了,于是原本沉默的管家忍不住開口道:“少爺,您不是一直頂有信心去收集洛家家主不正當(dāng)?shù)姆缸锞索的嗎,還宣言要將她抓起來。可是您剛剛怎么還怕她,不應(yīng)該拿出您往日的勢氣嗎”。
管家這就不懂,這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但是張饒舜像是被點(diǎn)到了,他心一橫心想著對呀,他原本正義凌然的一顆心怎么會被初冬的一點(diǎn)寒氣給降下溫了呢。
要知道他之前滿腔熱血的和警察局的幾個警員合謀抓捕洛小七的決心,還真沒有怕的。
況且洛小七走時還帶走了他的沈燁靈,雖說沒想他一樣帶著搶人強(qiáng)迫的趨勢,但是依舊讓他不順心,他一時用著狹隘的目光,便覺得洛小七那時是在他的家里,并在他的身邊把沈燁靈搶走,容不得他一句的意見。他那是應(yīng)該是恨的。
他咬緊牙關(guān),突然抖擻精神站立起來,對著側(cè)身而立的管家道:“給我準(zhǔn)備洗澡水,本少爺要洗澡”。
見著他家少爺終是心情好了,連忙欠身告退,下去準(zhǔn)備去了。
張饒舜重新躺會沙發(fā)上打他現(xiàn)在眼神也沒之前渙散,眼中也有了光。他現(xiàn)在穿上制服依舊是旬陽百姓的鎮(zhèn)守,是個清官,能不記得失的幫忙抓住通緝犯,還百姓一片安定祥和的生活。也能不畏權(quán)貴的和洛小七斗智斗勇雖說還未開始,他也沒有什么快結(jié)束的可能。
于是他下定決心,在洛家府上的密探不能收回,繼續(xù)日夜兼程的盯牢。
而沈燁靈和洛小七則在后車座上坐著。
洛小七也沒什么顧及了,對沈燁靈關(guān)切的一通問:“你怎么會去他那了?他有沒有為難你?”
沈燁靈搖搖頭,棄了剛才的對人客套的恭恭敬敬,含笑著答道:“張鎮(zhèn)守,是我在北平時的好朋友,他來找我無非是敘敘舊,怎么會對我怎樣呢”。
沈燁靈仰頭,將整個后背都靠在后座的墊子上,他是整個人都放松下來了,但洛小七依舊不管不顧,皺著眉陰陽怪氣的說道:“敘舊?我看那人倒是沒這么好心”,她抵著鼻子輕哼了一聲:“你那時也不是沒見過他爹是什么樣的貨色,他能真心誠意待你到什么程度。十六,他若是再請你去,你一定要派個人來告訴我,知道嗎”。
洛小七看著他,臉上寫滿了憤怒和擔(dān)憂,而沈燁靈他現(xiàn)在最是閑適,他找到了洛筠笙便什么都放下看開了,眼角眉梢都帶著笑,像在哄小孩一樣哄著洛小七:“好”。
他寵溺一答,她得意一笑,洛小七在這方面倒是大義凜然,于是又語重心長的和他道:“你現(xiàn)在也是知道我的身份,在旬陽也是有一定地位的,再不會像十年前讓你受那樣的苦了。現(xiàn)在我雖說不能當(dāng)面照著你,但是所有敢動你一根指頭的人,我都不會放過,這個你放心”。
他得了她一張保命票,在旬陽即便是戰(zhàn)火紛飛也能護(hù)他及周圍人一生的安全,這算是亂世年代最幸福的事莫過于此了吧。
而沈燁靈卻有些不放心,直挺挺的從椅背上坐起來,緊緊抓了膝蓋一把,擔(dān)心道:“我來尋你難道是圖你這個的嗎?我就是想看著你好,健健康康安安穩(wěn)穩(wěn),就算不是洛家大小姐,過平凡人也無所謂。可是那天你我都經(jīng)歷到了,那把槍指的可是你,要拿走的是你的命,多危險啊”。
沈燁靈的一記關(guān)心,將洛小七原本熾熱的心澆了一盆冷水,她收起一臉天真爛漫的笑容,拉長臉淡淡道:“好,我會注意的”,周圍的氣氛似乎和天氣一樣冷。
她寥寥幾語顯然她的回答讓沈燁靈有些不滿意,憂慮的擰著眉,被送回了他家的宅院。
他下了車,剛想提步進(jìn)門,洛小七從車窗處探頭,將剛才的冷臉又變回笑臉,她一般不喜歡和她的十六這樣不歡而散,于是便當(dāng)作兩人什么事也沒發(fā)生,洛小七沒心沒肺的笑著,給了沈燁靈極度的容忍:“沈先生,請留步”。
沈燁靈聽了這稱呼,頓覺好奇連忙停下了腳步,轉(zhuǎn)身看向她。
洛小七笑道:“還是那句,洛家現(xiàn)在是我的天下,安全的很,沈先生可以不用顧忌,歡迎來參觀。我也會逢年過節(jié)常點(diǎn)沈先生的戲,方便你我兩家走動。能認(rèn)識名伶沈先生倒是我的一件樂事,沈先生再會”。
洛小七說完,對著他一挑眉,很懂禮節(jié)的拱了拱手。車還沒等沈燁靈做出回應(yīng)便開走了。
這是打算重新與他認(rèn)識的節(jié)奏。不再是仆人舅舅與大小姐外甥女的關(guān)系。而是旬陽奸商與梨園花旦只見得關(guān)系。重新屹立在旬陽百姓眼里的關(guān)系。
沈燁靈灑然回了家,而洛小七雖說是表面看得開,但依舊是對沈燁靈說的話耿耿于懷,看著陳德三的尸體倒在自己的面前,她也幻想過自己身上也被子彈鉆了個洞,血流不止的倒在大街上。
不只是幻想,她自從當(dāng)了家主,辦了買兇殺人的勾當(dāng)起,一閉眼腦袋里都是自己倒地的場面。她也不是沒想過回頭,但是她已經(jīng)踏入沼澤深淵,擔(dān)起了全旬陽百姓辛辣狠毒的罵名,試問還回得了頭嗎。
索性她不回頭大著步子往前走,管它前方是生是死,終點(diǎn)是明是暗,只要她走了,中途惹她的花花草草,她一腳踩爛或是連根拔起,沒人能夠再指控她,欺負(fù)她,打斷她的腿。她在這條路上當(dāng)了霸主圖了一時爽也就足夠了。
她想完,被送到家門口,幾個聽差伶伶俐俐的過來幫忙,將她安放在輪椅上推著。剛進(jìn)了門口高高聳立的門檻,程家白便行色匆匆的趕了過來。
陰沉這臉說道:“阿姐,彭家、彭家二少爺來訪”。
洛小七一怔,像是沒聽清再質(zhì)問道:“彭家”。
程家白看著她,認(rèn)真的點(diǎn)點(diǎn)頭,就是彭家。那天戲院買兇殺她的彭家。洛小七還沒打算怎么對付他們,倒先被找上門來了。
洛小七冷聲笑了一下,轉(zhuǎn)頭讓程家白帶路,聽說彭會長在生前娶了四名姨太,但能給他生子的只有兩位。
所以彭佳也就只有一個大小姐,和一個二少爺。彭大小姐是個識大體,曉經(jīng)商之道的人物,但彭二少爺則是個無賴?yán)俗樱导樗;毦土恕宥揪闳墓Ψ颍煌郎献摺?br />
他今天突然到了洛家,正巧撞上洛小七不在,他也不想白跑一趟,就賴在他們家一處專門用來會客的風(fēng)雅小閣樓,讓他們送上酒菜,一遍喝酒一遍看風(fēng)景,一直看到洛小七回來。
他見著來勢洶洶的洛小七和程家白一同進(jìn)來,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上前同洛小七一起一同誕笑。
他握拳拱了拱手:“小七爺,久仰大名,我今天可算是見到您了”。
他本想去握洛小七的手,表現(xiàn)激動,誰知手伸出去了半天,洛小七卻不領(lǐng)情,看了一眼掛在半空的手,淡然:“有事?你是想再給我來一槍?”
彭二僵著笑容看著洛小七意味深長的臉,他們停頓的對視了幾秒,彭二隨性的擦了一把腦門滲出的汗,回身坐回到填滿酒菜的圓桌上,撐起一只手抵著頭,用另一只手敲打著酒杯,哂笑著:“小七爺真是破怪我了,我好心好意來的,卻被你當(dāng)成殺手,我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能不能開動槍還難說,來府上不被你手下的人打,已經(jīng)算是不錯的了”。
他也張開雙臂讓洛小七來看,他是真的瘦弱提不動槍。
洛小七不想理他,他就是個小混混:“彭二少爺,這酒菜算是我洛家請你的,吃完了就趕緊滾,否則我可保不準(zhǔn)你們家彭大小姐因為你和我杠上一頓”。
誰知彭二連忙拍手稱快:“那也好呀,等你把我阿姐弄死,我就是彭家的繼承人了”。
說著又拿出隨身攜帶的一張支票和一張欠條。支票開票是八萬,欠條寫著的是彭世榮欠洛小七十二萬大洋,一月之內(nèi)還清。彭世榮便是彭二的大名,他在彭家雖是獨(dú)子,但是彭會長生前對他恨鐵不成鋼,把愛都轉(zhuǎn)到彭大小姐身上。
所以彭世榮人微言輕,手上繼承的是小資產(chǎn),不足和洛小七談生意。只見他拿著總共加起來二十萬的票據(jù)對洛小七誕笑了一下:“我聽說小七爺做著買兇殺人生意,由于買兇的東家惹了我們彭家,我阿姐卻把所有的罪過都推卸都小七爺您的身上來,在您做東的戲開了您一槍真是對不住”。
欠條和支票交疊,彭世榮拿著手指在這兩張上面隨性的畫著圈,他咽著口水覺得這兩張紙到最后就不是自己的,又有些不舍:“我這人生性好賭,不小心欠了一屁股的債,本來回家挨了我爹一頓打也就能還上,誰料老爺子沒了,我那姐姐是同父異母所生,關(guān)系和血緣上本就不算親的,而且他還是鐵公雞變的,即便讓我在外面被人打死也不拿錢給我,所以我這才投奔您來了”。
說完將這兩張票據(jù)向著洛小七方向推了推:“這您也別嫌棄,等我繼承了家產(chǎn),我給您的回報可不止這些,起碼兩家的生意上不會硬碰硬”。
洛小七看著這兩張票據(jù)就在自己眼前,眼角一黠往彭世榮那里一送,倒還真是忘恩負(fù)義的壞東西:“那可是彭二少爺?shù)陌⒔悖乙惨遄靡环鸥覄邮郑矶贍數(shù)挂哺纱唷薄?br />
彭世榮擺了擺手,又拿著筷子在盛滿水的酒杯上敲了敲,敲著杯口,聽了兩聲又敲了敲杯側(cè),他聽著自己敲擊出來的聲音,活有一股真瘋卻在賣傻的風(fēng)采。絲毫不為自己所作所為感到一點(diǎn)恐懼。
洛小七收下這兩張票據(jù),盯著彭世榮對身旁久立的程家白說道:“聽見彭二少爺說的了嗎,照他的去辦”,并給了彭世榮一個一切放心的表情。
等著彭世榮走后,酒菜由著丫鬟們收走,她盯著剛才彭世榮敲擊的酒杯看了許久,想著這位彭二少爺因為家里一點(diǎn)賬款不肯還就能對他姐姐痛下殺手,顯然是真瘋了。還瘋得和她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洛小七當(dāng)年可是被被他叔叔打斷了腿,被逼得什么也沒有,才發(fā)瘋的,這樣看來洛小七還不如彭世榮。發(fā)瘋的程度不夠,將來要是彭世榮真繼承了彭家的家業(yè),怕是又會出一個洛小七。
她頓時覺得胸口一悶,揚(yáng)手靠近桌子將那酒杯打翻。酒杯隨即落了地,變得粉身碎骨。——洛小七不能再有一個,心狠手辣的瘋子必須是她。
她按下決心,隨即第二天就讓程家白再派人去把彭家小姐給做掉。
可無奈彭家小姐萬萬沒有想到,洛家真會來人殺她,更想不到殺她的主使者居然還是自家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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