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延綿過第二天,沈燁靈繼續抄著水袖在庭院中練戲,嘴上帶著點咿咿呀呀的調子,只見徐汝良也穿著小生角色的戲服走來,他現在的能力算是能和沈燁靈唱臺戲了,他也有心提拔徐汝良,像以前他師傅一樣細密的給他調整動作細節。
他們站在一起便油然而生唱起了一段牡丹亭,只見唱到最急時張尚植和那幫小徒弟一個接一個的逃難似的過來,張尚植領著頭,輪番給自己換了幾口氣,嚷嚷著:“還催大善人的姨太呢,昨天遠遠的看著還挺好的,怎么一湊近就這么香”。
身后的一個小徒弟點點頭:“這都快不是香了,那都趕上臭了”。
“師傅,徐大師兄”,小徒弟見著,連著幾個人也紛紛一個接一個的給練戲的這兩人打照面。
兩人只好先放下眼前這段斗戲,沈燁靈收著水袖,柔聲勸道:“你們慢點跑,仔細的別摔著”
由于中途被打斷,徐汝良再好的脾氣,如今也板著一張臉,不耐煩的撇了他們一眼:“你們一個個慌里慌張的這是怎么啦”。
領頭的張尚植指了指自己的后邊,眼神里透露著半分驚喜,半分惶恐:“二叔,我二嬸居然在彈琵琶,唉!要不是催大善人那幾個滿身香水味的姨太讓我們趕我們出去,我們還想再挺會兒呢”。
張尚植說著,揉了揉自己的鼻尖,表示那幾個姨太周身的香味實在是不敢恭維,后邊的小徒弟也紛紛如小雞啄米一樣點了點頭。沈燁靈也露出驚訝之色,但想了一會兒經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哦?我自從第一次見面時聽到,就再也沒聽過。她怎么有力氣給她們唱了”?
也不等沈燁靈仰天抬頭,張尚植就一把抓著他的手幫他拖著戲服,理好水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哎呀,那師父你更要過去看看啦,那幾個姨太都不讓我們看,就要讓她們瞧瞧誰才是這家的主人”。
說完負氣的拉著沈燁靈,在一幫小徒弟的簇擁下去找許曼。
相聞,許曼她獨坐在幾個姨太面前,先是和他們閑聊了幾句,然后主動的抱著準備好的琵琶,放在大腿上,她的身子雖說是長出了幾斤肉,但還是皮包著骨一樣瘦,一把硬綁的琵琶擱在她腿上,還不知道誰膈應誰。
只見她端端正正的挺直腰桿坐著,早上喝的一碗補湯使她來了氣力,周身運作一口氣,左右兩只手擺完姿勢一面按著弦一面撥著弦,倒真有股江南女子獨特的風味。
她身子小,臉也小一架琵琶頂過她半個身子,所以臉也被遮了一半,顯出幾分神秘感。她彈著琵琶時斷時續,倒是輕快,等著彈道一定時便開口插入曲中,聲音清麗還帶了起承轉合的韻味在里頭,倒還真是練過的。
不過許曼唱了一小段,早上的補湯也只能供她一小段,她便沒力氣了,聲音也有些不著調,起起落落換了不知道幾口氣。但這倒不妨礙幾個姨太互看了對方幾眼,點頭說著好。
許曼也沒辦法,硬是停著一口氣,發虛的手指繼續彈,沒氣的嘴繼續唱。只等著張尚植帶著沈燁靈過來,幾個姨太的注意力轉移她才緩緩的停下來,喘了幾口氣。
她臉色唱的發白,露出一點疲態,但還是笑臉相迎,大方得體。幾個姨太看著沈燁靈進來,也紛紛站起身,朝沈燁靈那個方向走了幾步,反客為主,只見大姨太做起領頭說道:“沈老板,您夫人彈的是真好,倒是大家閨秀,什么都學,沈老板可是撿到寶貝了”。
說著幾個姨太有的將手絹捂著嘴,有的拿手擋著紛紛笑了一下,更是有還讓許曼彈給沈燁靈看的意思。
只見許曼用手擋著鬢角那一處晶瑩的薄汗,正準備坐下抱著琵琶坐著準備。沈燁靈拿余光撇了她一眼,彬彬有禮的笑了笑,走近許曼幾步,對著她們躬一躬身:“既然是夫妻,我也是聽我夫人常唱,不說倒也是不錯比我唱得好,只可惜我夫人是到了該喝藥的時辰了,大夫說為了能讓我夫人病好,勸我監督她喝藥需準時,我也是掐準時間過來了,掃了幾位夫人的興真是不好意思”。
這說的讓幾個姨太瞪圓了眼睛看著許曼,又紛紛怨著自己耽誤了許曼用藥的時間,許曼也帶著疑惑的眼神看了看沈燁靈,見著沈燁靈儀態自然,半點目光也沒分給他,于是又微微抵著頭便也做著準備喝藥的姿態。
沈燁靈又躬了躬身,將手供成拳又說道:“可是無奈,我昨晚又約了我家夫人外出賞梅,眼看著現在臨近中午,是這大冬天里最暖的時刻,我怕我夫人御寒能力不夠,所以請怪沈某招待不周,等有空了,我在給幾位夫人唱上一段”,說完沈燁靈伸出一只手,對著門,給他們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幾個姨太摸著頭發理著衣裳看了四周,猶猶豫豫的才被張尚植以冷態度請出門,除出了門也沒什么好抱怨的,迎著門口的兩輛車,擦著粉抹著香被汽車載走了。
請走了幾個姨太的沈燁靈,扶著許曼坐下,給她到了杯水,將她把手中的琵琶放下服侍倒是體貼周道,他是早就看出來許曼的身體條件是彈不動琴唱不了曲的:“要是嫌累了,也不要勉強,我也不會讓她們過來鬧騰你了,以后有誰來找你,跟你相處讓你不適你可以過來和我說。也不用心善說著誰都好”。
許曼點著頭,含著笑記下了,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沈燁靈為她倒的水,不知這順著她的嘴滑落到她的胃,順勢流過她的心頓時感覺心頭一暖。又替她們解釋道:“她們也是圖個樂,都對我挺照顧得,我那時真要是彈不動了也會和她們說的”。
接著許曼眼波一轉,換著話題和沈燁靈聊:“聽二郎你說洛姑娘這幾天去外頭做生意,元宵才回來。你可以等她回來的時候,再請她到家里來坐坐,我還想親手做幾個包子給她嘗嘗”。
沈燁靈慢慢的等著許曼說了幾句關于洛小七的好話,他聽著也入耳,于是又勸著沈曼睡下。
轉頭又回想起洛小七來了,真不知道她在無錫有沒有犯病,程家白河江沅可是監督她吃藥了。他聽到洛小七的這病癥,光惦念著她的身體狀況,連自己被毒啞的后遺癥也要喝藥都給忘了。
剛剛在門外,徐汝良忍著也想去看許曼唱曲的想法,去給門外敲門人開門。
他先是將門開到一半,露了個腦袋探到外面去查看,門外的黃大娘盯著他半個腦袋,當場就隨性的沖著他的頭拍了拍:“哎喲,我當是誰呢,徐小哥呀,我來也沒事,你師娘在嗎?”
徐汝良最后將整個身子都送了出來,將門開起,然后一臉恭敬的笑瞇瞇道:“我師娘在待客,剛剛我師傅也去了,真是不好意思,黃阿姨,您來的不是時候”。
黃大娘擺了擺手,將徐汝良上下打量“唉,也沒有,我就是來通知你們師娘一聲過幾天我們又要去城隍廟給神仙燒香了,想問問你師娘那些貢品都準備好了沒有”。
接著,她眼在徐汝良身上入了定,徐汝良戲衣來不及脫,便被黃大娘看上,倒還真顯幾分俊俏。
等著徐汝良知道自己身上的戲衣未脫,直接穿出來見人,連忙畏畏縮縮了一下,嘿嘿的對他一笑:“黃阿姨,您放心我會和我師娘說清的,這幾天師娘心情好,也都是拖你們的福,輪番來看她,使她現在飯也愿意多吃兩口了,人也比以前更精神了”。
黃大娘聽了,也樂呵呵的拿手擺了擺,笑著夸徐汝良說話好聽:“哎喲,那可都是你師娘為人謙和,就是個端端正正的大小姐,看了誰不喜歡啊”。
她說著又和徐汝良扯了兩句閑話,就打道回府了。
自從洛小七走后,旬陽重點交談的對象也換了一個人,人們不想再點評這個說著那個。他們倒是學會了發現真善美,將許曼這個賢惠的人物茶館,街道四處在討論,都說著許曼這個落魄大小姐的身份究竟配不配得上沈燁靈。有了許曼在前成了大家的論點,唯一能想到洛小七的也就沒有幾個,要說也唯沈燁靈獨他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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