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安這才知道江沅帶他去學思想,居然是帶他去的是家妓院,還騙說什么這是旬陽最風雅之地,可是沈淮安往大門口的招牌一看,上面寫著簾雪閣,以及勾欄上一個接一個拋著手絹對他們搔首弄姿的女人,這不是妓院青樓還是什么。
于是沈淮安抓著簾雪閣門口的柱子,嘴里哼哼唧唧的發不出話,但表情卻是一臉的為難,他想起他還是十六的時候他母親忍痛割愛讓他離開這里,把他送到戲班里就再也不管他,如今他對這個地方起了感觸,說什么也不愿進去。
江沅在他后面生拉硬拽,可以拗不過他的這雙牢牢拴著柱子的手,老板娘依舊是油頭粉面的進來,對著這兩位尷尬的行徑笑了笑,打趣道:“喲,這小哥這么害羞呀”。
江沅最后氣不過,一把揪著他的后衣領,使足了力氣像拎小雞一樣,一把將他拎了起來,笑吟吟的對身旁的老板娘說道:“我這小兄弟怕生,我頭一次帶他來,他沒見過這么多姑娘”,老板娘用手絹掩著嘴笑了笑,余光有一撇沒一撇的轉到沈淮安身上。
江沅雙手扣著他的兩肩,推推搡搡的把還在掙扎的沈淮安往里帶,他給足了淮安面子,盡量讓他們的姿勢顯得好看,側過頭對著迎面跟上來的老板娘說道:“你這外面的都是什么貨色啊,我和沈小爺可是挑食的很啊,必須是要你們閣里最好的”。
他們剛來時,老板娘已經將他們倆打量了給遍,先不說沒混熟臉的沈淮安,但單看江沅全旬陽都認識,是前朝太史的兒子,還是受過西洋高等教育分子,所以看在江沅的面子上必須要給他們店里的絕色。
老板娘就將他們二樓的客房坐好,迎頭就對外叫道:“燕紅,桂枝,韻梅。都出來接客了”,老板娘這一聲嗓子足足將沈淮安嚇得往座位里縮了縮,不出幾刻鐘便立刻有人應聲,前前后后來了三個亭亭玉立的姑娘。
江沅舉著酒壺再給沈淮安桌前的酒杯上也到滿酒,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三位姑娘,不滿的朝和老板娘一嘖嘴,搖著頭拿起一杯,一飲而盡留給老板娘的一個自己去體會的眼神。
這三個姑娘站著還沒多久就被老板娘叫了出去,沈淮安不安分的也想起身出去,他心里亂,被江沅拖進來心里更亂了,皺著眉剛一站起來,就被江沅一把摁著坐了回去:“為師好心 好意帶你來見見姑娘,你應該領情才是”。
老板娘也即刻從外面趕了回來,臨門一腳是神秘兮兮的說道:“江先生,這可是我們這里的頭牌,別人想見還見不著”。
說完門外邊走出一個抱著琵琶的姑娘,一襲銀紅色旗袍映入眼簾,她踱著步子走近圓桌旁的兩位面前,蹲了蹲身子,頷首低眉,正是一個猶抱琵琶婷婷而立的俏佳人,一雙含情秋水的眼,兩鬢嫵媚纖巧的眉,皎白的面容點著一筆焦艷的紅唇,盈手可握的腰身,通體白玉的膚色。如綠茯草地中驚艷一點。便可勝過滿園紅花綠柳,果然是上等的絕色。
老板娘看著江沅終歸是點了把滿意的頭,心甘情愿的將兜里的銀元掏了掏扔到老板娘手中。
老板娘接過銀元顛了顛銀元的重量,咧著嘴樂呵呵的一笑,掩著手絹蹭到江沅身側介紹道:“這姑娘可是我們這的青倌只賣藝不賣身,我看兩位爺是個正正經經的讀書人,發乎情止乎禮,我才敢領出來的”,說完站直了身子,對眼前的姑娘正色道:“曼枝,你好好招待兩位爺”。說完悻悻的退了出去。
江沅橫看豎看都覺得這姑娘正點,于是露出一副街邊坑蒙拐騙的流浪子勾引良家婦女的模樣問道:“小姑娘幾歲啦”。
曼枝諾諾的回答:“雙十”。
“哦”,江沅點了點頭,又拍了拍一臉不安分的沈淮安說道:“那你可比我跟前的這位小兄弟大個三四歲,那你覺得我這小兄弟長的如何”。
曼枝秋水眸子一抬,正好和沈淮安撞上了對眼,即刻又低了下去,繼續回答道:“好看”。
“好看?可比你好看”。
。。。。。
曼枝一驚,覺得一個大男人怎么能和一個姑娘比美言呢,但剛才匆匆一瞥卻是是位美男子,若陰差陽錯的打扮一番倒也是枚絕色,于是曼枝怔了怔繼續回答:“比我好看”。
回答完江沅即刻抽動身子捧腹大笑,笑完騰出口氣說道:“還真不說,我這小兄弟以前是唱京戲的,在生旦凈末丑里面排了個花旦,可惜唱得太好讓別人生了嫉妒,被人毒啞了嗓子,要不然啊”他頓了一頓:“還上戲服打扮起來,都會讓人誤會成美人胚子”。
曼枝饒有興趣的抬頭又多看了沈淮安一眼,原本存在身上的緊張與謹慎也在隨之稍縱即逝,沈燁靈也被看的扭捏著身子,剩下的也只有靦腆與不安了。
江沅也不多說廢話,即刻就叫曼枝坐下來,給他們彈上一曲。說是彈上一曲果真就是彈上一曲,中間也沒說什么,就是安安靜靜的聽曲,沈淮安也平靜下來。來妓院只聽曲不干別的,讓別人聽見只會可嘆何等的高尚情操。
這姑娘明顯是從江南水鄉里土生土長出來的,會唱蘇州的秦淮曲,越劇黃梅戲,各會一些而后輾轉到了北邊學了一星半點兒的評劇,她嗓子好唱著北平天橋底下的大鼓詞也是有滋有味的。
四周萬籟俱寂,唯獨曼枝抱著琵琶三挑四撥的出了幾個音,前奏曲就來了,只聽她用九江清音唱的《四季相思》,曲如其名便是姑娘對遠方心上人的思念,只聽曼枝用著清麗的歌聲徐徐唱道:“奴郎一去不回來,為你俏冤家害奴如癡醉,一片冰心有誰哀?依然里個梅帳宋獨自子個睡,奴的天呀!冤家嚇,自有青天在!”
凄凄瀝瀝的歌聲,其中夾雜著撥弄琴弦的曲聲,即便是不隨聲入境,心情也會隨聲生有感觸,蕭瑟暗淡。
江沅看著曼枝彈著琵琶唱著曲,便覺得此人渾身透露的清冷氣質,猶如也天邊弦月高高而掛讓人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正當曲畢,曼枝拖著長長的一個尾音,琵琶緊隨其后收走,江沅也剛一轉臉問問身旁的沈淮安這姑娘唱的怎么樣。
只見沈淮安剛才還老老實實的坐著,如今瘋病又起了,甩開江沅的袖子,徑直頭也不回的沖了出去,江沅凌空對沈淮安抓了一把,卻抓了一個空。。。還真讓這小子跑了。
沈淮安一路回到家,喘了大口的氣,臉憋得通紅,是誰也不離一合上門,悶著被倒在床上了。
他回想著剛才,曼枝彈的曲,彈的動作、神態,為什么能和他母親這么像,他似乎已經快忘了他母親,快忘了他還是十六的時候。可是曼枝的一曲仿佛凌空一顯,將他埋在腦海最深處最不愿挖出的記憶,又一次剖開,浮現在他面前,腦海里,母親同樣也是抱著琵琶悻悻的彈曲,那眉眼,那神態簡直和曼枝完美貼合。
他吸了一口涼氣,感嘆著:他母親可還好。
過后,沈淮安還是對那天抱著琵琶猶唱的曼枝心心念念,想重新聽一遍她的曲,可是又怕那是青樓,事非多。最終還是想歸想,沉了一口氣,還是不去了。
沈淮安心心念念著曼枝沒幾天,另一件事又堵住了他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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