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茅草房,夏季來看的話,顯得有些荒涼貧瘠。
可在冬季,房頂上覆蓋一層白雪皚皚,和遠處的雪景遙相呼應,自然而然的融入了銀裝素裹的世界里。
臨近跟前,是一扇木門。
鏘鏘鏘…
敲門的那幾下,元正的心里起伏不定,他以前大概也沒有想到,會在年關將近的日子里,來到異國。
渭河沒有清平江那般浩蕩,可勝在綿長。
大秦的氣候,入冬就是入冬,寒冷入骨。
約莫過了半刻鐘,一位老漢打開了木門。
老漢皮黑黝黑,一臉滄桑,裹著一聲獸袍,看其樣子,應該是熊皮所縫的。
手里端著一碗面,面很寬,元正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這大概就是大秦鼎鼎大名的褲帶面了。
這里荒無人煙,只有這一戶人家,并不存在炊煙渺渺的村莊。
老漢大概是很久沒有見過生人了,一臉木然的看著元正,說道:“看公子的打扮,應該是富貴人家的孩子,怎么來這種地方了。”
說話的時候,還看了一眼跟隨在元正身后那匹黑色的高頭大馬。
元正柔和說道:“我來自于咸陽,跟著父親他們秋日狩獵,四處浪蕩,一時貪玩,和父親他們走散了,這才流浪到此地,不知可否在這里混一頓飯吃。”
元正的肚子是真的有些餓了,本來想找一家客棧,但他自己離開秦嶺,朝著大秦而來,不知不覺間就跟著渭河一路往上,然后便來到了此地。
老漢讓開一條路,說道:“進來做吧。”
進入屋子里,當下就被爐火的溫度涌來,元正的心里生了一絲暖意,剛架了柴火,火坑里的火燃燒的不是很旺。
側面有一間小灶房,一口大鐵鍋,里面還有著面湯。
元正感謝道:“多謝老人家的招待。”
老漢平靜道:“山野人家,不存在招待不招待的,我倒是好奇,聽公子的口音,不太像地地道道的老秦人,敢問公子是做什么差事的?”
元正淡然應道:“父親在大魏和大秦的邊界蒼云城開了一家客棧,我也常年在大魏境內和魏人打交道,沾染了一些大魏口音,老伯能聽出來,我也很意外。”
老漢笑了笑,問道:“你能吃多少?”
元正看了一眼灶臺旁邊擺放的碗筷,那口碗真的是很大,比人頭還要大,簡直就是一口小鍋。
柔和道:“這么大的碗,我也只能吃一碗面了。”
老漢幾口吃完了自己碗里的褲帶面,這才接著去給元正下面。
火坑里的火逐漸旺了起來,元正烤火的時候,很安分,沒有添柴,靜靜的等著老漢給自己下面吃。
不多久之后,老漢就端了一大碗面過來了。
傳說中的褲帶面,元正是第一次見,拿起筷子嗷嘮了一口,香味刺鼻,面條勁道入味。
老漢在一旁說道:“看來公子是真的餓了啊,我這里可以招待公子,可是公子的坐騎,我就沒辦法了,入冬了以后,不久之后,就會大雪封山。”
“想要給你的坐騎找口吃的,不太容易了。”
在秦嶺深處養成了食無言寢無語的習慣,也導致元正在吃飯的時候不愛說話。
直到將一大碗面吃完的時候,元正才應道:“無妨,這匹馬喜歡吃肉,渭河里有魚,帶會兒出去給他抓些魚上來吃就行了。”
老漢愣住了,吃肉的馬兒,還是頭一次見。
不過看那黑馬油光水滑的,也的確像是一頭吃肉的馬兒。
元正吃完,放下碗筷后說道:“這里荒無人煙,老人家一個人在這里住著?不寂寞?”
老漢也不著急去收拾灶臺上的殘局,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人,說說話也好。
言道:“那也沒辦法啊,我一個人守著渭河,沒事兒可以釣釣魚,去遠處的山里打打獵,一個人的日子也能過活,在這里沒有是非,也不用看官差的臉色,寂寞歸寂寞,可也自由舒坦。”
元正問道:“老伯家里幾個兒子?”
老漢言道:“三個,都是當兵的,說是在戰場上殺一個甲兵,就可以得到一大筆銀子,還能當官,一股腦的扎進軍伍里面,也不肯出來了。”
秦人尚武,尋常百姓唯一的晉升之路,那就是去當兵,殺人。
至于秦國的寒門學子,也要去走當兵的路子,肚子里有點墨水,可能在軍營里面還能混一個好差事。
在秦國而言,不存在寒門難出貴子這條定律,只要你愿意當兵,敢殺人放火,出人頭地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不像是大魏,寒門還真的就是難出貴子,古老的世族,壓迫著尋常百姓,廟堂之上,但凡有什么好差事,都是豪門世家里的崽子的囊中之物。
陳煜叔叔當年就是一個窮酸秀才,也是走了當兵的路子,才成了聞名天下的大軍師。
元正應道:“眼下來看的話,尚無戰事,我大秦和大魏之間,早晚都會有一戰,可不管怎么看,也到了七八年以后了。”
老漢攏了攏火坑里的柴火,一根木柴被燒的紅彤彤的,還冒著煙,顯然還沒有燒透。
“打仗這種事情,我年輕的時候也想過,想當年,也想給自己混一個好前途,可是點子太背,遇到的不是老油子,就是敵軍的精銳,人是一個都沒有殺到,反倒是差一點被敵軍給斬殺了。”
“回想起來,當初去了十九個弟兄,就我一個人還活著了,守著這漫長的渭河。”
“我也不指望我那個三個兒子能殺人當官,別到時候死完了就好,起碼也得活一個下來,找個媳婦,來給家里傳宗接代。”
“最好啊,三個兒子一個都不要有事,對的起家人,對的起大秦就好。”
說這話的時候,老漢自己心里都沒底,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兩全其美的事情。
一旦打仗的話,肯定是要死人的,別人家死的也是兒子,自己家死的也還是兒子,細說起來,都是父母親等著兒子從戰場回來,不指望帶著啥賞賜軍功,活著回來就好。
向老漢這樣的老人還有很多,元正想起了李塵和李鼎養傷的那個農家院落,那個老伯,怕也是年年過年,都是自己一個人過。
老漢好奇問道:“說來慚愧,當初我跟著軍伍去過大周境內,但可沒有去過大魏,蒼云城到底是個啥樣子?給我說道說道唄。”
元正自己都沒有都不了解蒼云城,只是記得師姐單容曾去過蒼云城,解決了一些私人恩怨。
胡謅說道:“交界處,永遠都是魚龍混雜,有我們大秦的諜子,也有大魏的諜子,有些時候可以坐在一起吃吃喝喝,有些時候,就是短兵相接。”
“那里還算是繁華,搞鹽鐵生意的人很多。”
“可基本上每天都在死人,也每天有人去那里。”
老漢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道:“銀子和金元寶這兩個東西,永遠都是最害人的東西啊。”
元正道:“那可不,三月之前,我們從蒼云城返回咸陽的時候,都遭遇了一場暗殺,死了三個伙計,雖然把仇給報了,可心里也難受啊。”
老漢已然知曉元正差不多是來自于官府里的,家中長輩都是吃俸祿的。
元正提議道:“快過年了,怕也得囤積一下大肉才行啊,我看你這里也有長弓,不如我陪著老伯你去山里看看,搞點過年的年貨。”
冬季是打獵最好的季節,沒了樹葉遮擋,山林里的獵物,也不容易躲避隱藏,皚皚白雪的山里,獵物也跑不快。
有個年輕人幫忙,老伯心里自然來了勁頭。
“行,我先把碗筷收拾了再說。”老伯立即起身,去了灶房里洗刷鍋碗。
元正走出屋子,那匹黑馬很安分,沒有化作萬里煙云照的樣子,外面的雪,是越來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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