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是在星之內海。
地點是在人見神社。
兩位權能之柄大量重疊，互相之間幾乎同源，甚至同樣都是古蛇的君臨者級別的神明正在會晤之中。
“你的思路大體上是沒錯的，畢竟不說其他神明，妾身自己可能需要這么一艘虛空渡船……問題就在于，我們怎么樣才能夠登船？想來你已經發現了吧？”
在明白了星之內海的存在意義之后，雅典娜略帶贊許的說道，然后輕飄飄的注視了某人一眼。
出現在這里的也是「她」而不是「祂」，似乎就和莫宸一樣，她并不是太喜歡使用神圣真身來行動，多數時候表現出來的都是更加傾向于人性化的一面。
“是的，我之前本來以為只要成功的造船就可以了，但是后來發現除了造船之外，登船也是一個難題……我們的主體就在這個世界，能夠干涉到其他時空的都是力量的延伸罷了。”
莫宸搖了搖頭，攤了攤手，這么嘆了口氣。
如果不能夠解決這么一個問題的話，那么虛空渡船的存在也是沒有意義的，就像是一個人在墻壁上鑿開了一個洞，然后將自己的手臂伸進了隔壁的房間去。
然后呢？這個人的主要身體還是在這邊的屋子里，屋頂塌下來了還是要砸死他，不會說他把一只手通過鑿開的墻洞，伸進了隔壁就能夠避開這一場災難。
所以說，要是解決不了這么一個問題的話，那么這就是一個如同刻舟求劍一般愚蠢的計劃。
“很正常，因為我們的力量就來自于這個始源宇宙，這個宇宙是多元時空乃至于無窮個平行宇宙的起源與基準點。誕生于其中的我們就是這個宇宙的概念、法則、事象，以及運行力量的具現化，是這個宇宙實體的一部分。”
雅典娜平靜的說道。
“我們就是這個世界，所以我們在其他的多元時空以及平行宇宙之中，是如同上層敘事一般的全知全能。但是作為代價，我們幾乎無法脫離始源宇宙的體系，畢竟嚴格來說，我們的存在就是它的本質。”
莫宸也是點了點頭，對此似乎并不感到驚奇，因為他早就已經明白了這個真相。
這個宇宙本來就是如此，它從來都沒有真正的升級過，也沒有從規則層面上補充過什么，之前莫宸以為是魔方帶來的問題，讓這個世界在不斷地融合其他的世界觀。
然后從最低級的無魔世界，一步一步的升級到最高級，能夠包羅萬象，容納萬有萬全之盛景。
但是事實上卻是不然，魔方只不過是解除了一道道的規則禁制，讓本來被隱藏起來的某些東西浮出了水面而已，因為古老的神明都是這個宇宙的各種現象與權能的具體現象化。
——本質上就像是這個宏大系統之中的某些重要運行庫，沒有祂們的支持，什么奇跡魔法、修真武道、天使神術……等等等等，這些程序都運行不起來，只能夠攀登最基本的物質科技。
所以當祂們在沉睡的時候，系統之中的運行庫就相當于根本就沒有安裝。
因此那個時間段的世界就缺乏各種法則規律，甚至就連神秘力量以及歷史都銷聲匿跡，仿佛是沉淀在「不存在」的虛數空間之中。
宛若是一個低級的、普通的、無神秘位面。
而當魔方發揮作用，逐步解除禁制，讓祂們開始逐漸蘇醒過來之后，這個世界的各種規則細節也就隨著祂們的回歸，而開始浮現出來……
當象征著萬有萬全的所有現象規則對應的終極概念都回歸之后，這個世界自然也就恢復了本來的面貌。
“沒錯，這個東西也是始源宇宙實體的一部分，你現在應該也看得清楚了，它是被諸神從根源處剝離出來的部分，以實體投影的方式被固定在三維的時空之中……”
雅典娜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了魔方的來歷，而這也和莫宸猜測的相差無幾。
這意味著他已經非常接近最后的真實了。
“那這東西為什么會落在我的手里？”他非常直接的問出這么一個問題，沒有任何的繞圈子的打算。
“妾身不知道。”出人意料的，雅典娜輕輕搖了搖頭。
“嗯？”莫宸的眸光略微有些懷疑。
“妾身是真的不知道，你應該也清楚，每一次輪回對于我等而言也是屬于諸神黃昏一般的終結，在下一個紀元我們還會出現，但是就和徹底死了一次沒什么兩樣，記憶都被清除了……”
擁有少女身姿的神明解釋了起來，正好神社之外的一陣寒風吹拂進來，拂動了她銀色的發絲。
“哪怕用盡手段，都留不下太多有用的信息，我們幾乎就像是一個全新的個體存在……所以，妾身也不知道這個東西為什么會在你的手上，我曾經可能知道，但是現在我真的不記得了。”
“……”
“……”
好吧，果然又是上一個周目的歷史遺留問題，而且是永遠不可能得到解答的那種。
只不過莫宸也不是太在意，他其實對此也有所猜測：“至少我們可以確定，你們在上一個紀元就有相關的計劃，而且我可能是這個計劃的中心？”
“的確如此，妾身也許也策劃過什么，不過妾身現在都沒有印象了。”雅典娜輕聲說道。
“可是這樣真的不太靠譜啊，就扔了一個魔方給我，其他的什么信息都沒有，就算是想要去追查，你們本身都沒有太多的記憶，這樣怎么能夠確保我會按照你們的想法去做？”
莫宸緊緊的皺起眉頭。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紀元終結的「歸零」應該是非常徹底的，所有的記錄幾乎都會被清除得一干二凈，不說全部，但很少有信息可以保留下來……”
女神也是忍不住微微蹙眉，她在思索了一下之后，非常平靜的指出——
“也許我們根本就不指望什么計劃，只是希望你能夠盡快通過觸發這個東西，引起時空震動，喚醒我們，爭取更多的時間而已。”
“這還真是一個好消息。”莫宸微微瞇起眼睛，自己應該對此感到如釋重負嗎？
至少沒有真的背負什么計劃、什么重任，卻讓自己忘記了，并且怎么找都找不到方案書在哪里……在這之前，他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緊迫感與愧疚感的，畢竟覺得自己可能愧對了某些人的信任。
“畢竟現在看來，這應該是最保險的方法，例如說我們這一次新生，在前期就浪費大量的時間，等到我們在世界的基石之下挖掘出過去的殘骸之后，可能就已經來不及了……”
雅典娜淡淡的說。
“而且因為我們在前期的互相爭斗，所作所為，編織而成的神話還反過來的束縛了我們，讓我們在最需要時間的時候，不可避免的紛紛陷入沉睡。”
“……”
“……”
莫宸略一思索，大約明白了她的意思。
女神說的是在這一周目她遭遇的經歷，但是依此類推，很有可能在這一個紀元之前，就已經發生過無數個周目，在每一個輪回之中很有可能都在重復著這樣的悲劇。
如果是莫宸意識到了這樣的坑爹狀況的存在可能性的話，他也會考慮制造一件東西，在下一個周目的時候，盡可能為“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的。
這一次沒有希望了，就必須“理智”的考慮未來。
“好吧，先不說這個，現在的問題是我們的主體無法擺脫始源宇宙的因果，即使造出了船也只是像把一只手伸到隔壁房間里面去……”
莫宸琢磨了一下，也就放棄了討論這方面的打算，既然不可能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那么再怎么尋根問底也沒有意義。
還是先考慮怎么解決眼下最大的問題比較好。
“就目前來說，妾身知道存在著好幾個例子……首先就是仙道體系的那些仙神，妾身也不知道祂們是怎么完成超脫的，但是毋庸置疑的是祂們都抵達了超因果律的層次。”
在他的對面，那個擁有少女身姿的神明，用一點兒都沒有變化的平靜語氣這么說道。
“在這個始源宇宙的體系之中，我們已經找不到祂們的實際存在了，除了尚余的記錄之外，祂們似乎已經徹底的超脫了出去……其次就是那些外神，祂們選擇了徹底化為混沌的方式。”
“祂們不再演化任何的屬性、秩序與法則，祂們不再是有意義的存在……如此一來，即使是在紀元終結，一切都歸于混沌虛無，祂們本來就處于那種狀態，自然就不會受到什么影響了。”
“原來如此……”莫宸想了想，然后搖了搖頭，“不過代價太大了，我不可能選擇這種方式。”
外神的道路絕對是失敗的，說到底就是祂們從一開始就陷入了無意義的存在方式，在創生滅世輪回還沒有到來之前，就已經歸入混沌虛無之中了。
說得直白一些，簡直就是一個人為了避免自己被清洗記憶，變成另一個人，先一步將自己弄成了植物人……這操作簡直令人窒息，莫宸是無論怎么說都不會選擇的。
他也覺得不可能真的會有誰愿意主動選擇這樣的道路，很有可能那一群無可名狀的外神、舊日支配者，只是某些神明在嘗試超脫的道路上失敗了，才陷入了這樣的處境之中。
想來祂們之中的少部分還勉強保留有曾經的認知、心智的存在，并不甘心就這樣沉淪下去，如果有機會的話，或許還是希望可以擺脫那種混混沌沌的狀態的。
譬如說阿撒托斯，又譬如說奈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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