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伯的身旁，一個嘶啞虛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響起。
“老……老陳頭，你……你這是大義滅親了嗎？”
是不是大義滅親，陳伯并不知道。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赤現在的確已經掛了……
但……
“特么不是我殺的……”
“吧？”
陳伯糾結起來。
“不是……你殺的……難……難道，是我殺的？”
秦大爺的話讓陳伯再次愣住。
在場，只有他們三人，而秦大爺現在是處于就剩一口氣吊著的狀態……
唯一能殺掉赤的，就只有他了。
可是……
到達陳伯這等實力，他要赤死，赤就必然會死，但他要赤活著，那赤怎么也不可能在他面前死掉。
剛才那一頓掌摑，無非只是想教訓一下這個不明道理的“壞孩子”。
但結果卻是，一通教訓下來只字未發的赤直接暴斃。
陳伯陷入了深深的茫然之中。
“有一句……說一句……老陳頭，雖然和你……相識多年，但，我真的沒想到你如今的覺悟竟然高到了這種層次。”
“感謝你為人類的除妖事業添磚加瓦，呃……盡管你現在也是個妖。”
“感謝……感謝……咳咳……”
隨著秦大爺一口老血咳出，他的雙眼緊跟著閉上，陷入了昏迷。
陳伯回頭看了一眼倒地的秦大爺，確定對方只是昏迷不是暴斃之后，重新看向面前赤那龐大無比的尸身。
“真的是我殺的？”
“罷了……是就是吧……”
嘆息一句后，陳伯的面色重回嚴肅。
他十分嚴肅地走到了這句巨大蛇身的近前方，而后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了幾根香。
將香點燃，插在地上。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真沒準備直接這么把你打死。”
“我是想的放你一馬，讓你回去好好琢磨一下……”
“不過……估計你回去好好琢磨一下之后，也仍然會打著我的旗號去洗腦其他領主跟著你造反，到時候你也會死。”
“所以說，到時候死跟現在死，其實區別不大。”
“嗯……你可以說這是我自己在為自己開脫，但是現在你已經走了，所以到底是不是為自己開脫這一點，并不重要。”
陳伯又是嘆了口氣：“你生前也是個體面妖，這一炷香結束，我會帶著你的尸身走，去你我相識的地方，葬下你。”
說完這句話之后，他后退兩步，臉上情緒逐漸復雜起來。
除了風的律動，空氣中許久都沒有任何聲音出現。
良久之后，那幾根被陳伯點燃的香已要燃燼。
他動了動嘴唇，輕聲開口道。
“如果有來生，做個人吧。”
突然，狂風大作。
大風吹起了漫天塵埃，也吹起了一片又一片因此前戰斗掉落在地的葉子、樹枝。
陳伯抬頭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如果把這一切理解為已經死去的赤對他剛才所有的話作出的回應的話……
“如果來生你還是妖，而且還是這么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妖，那么，我還會殺了你。”
剛才激烈的狂風緩緩停了下來。
沒人知道的是，剛才風起的時候，大風灌進了赤的巨口……
赤身體內部蜷縮著的穆白，被這一陣穿堂風吹得一抖。
迷迷糊糊之中憑借本能意識，他摸了半天也沒摸到被子。
掙扎著想睜開眼，但腦子里卻有一個“好困”的聲音不斷響起。
最終他也沒醒過來，但是……
他卻因為身體的動作又往深處滑了一段距離。
風最終還是停了。
陳伯抖了抖眼皮。
他也只是隨便說說，如果按照這樣看來的話，貌似剛才那陣風的確是赤給他的回應？
“不過……也不是什么要緊事了，再給你十輩子，你也打不過我……”
搖了搖頭，陳伯回頭走向秦大爺。
在將赤的尸體帶去葬下之前，他還需要把秦大爺扔到容城覺醒總局去，要不然的話這老頭八成就掛在這里了。
他用手輕輕地拍了拍秦大爺的臉。
昏迷中的秦大爺毫無反應。
陳伯皺了皺眉，一巴掌打了上去。
“啪”的一聲響起，秦大爺又是一口老血飆出。
此時的秦大爺，全無之前大開嘴炮時的精氣神，虛瞇睜著的半只眼睛已經極像到了彌留之際的樣子。
“你……特么……沒事打我干嘛？”
陳伯嚴肅地回答道：“就是有事才打你。”
“剛剛打了那么多巴掌……把……把你小老弟活活打死，現在又準備把我也給打死？”
“不打你，你怎么聽得到我說話？”
“道理的確是這個道理……可……可是，你沒看人家電影電視劇里邊嗎？要么冷水要么冰水澆頭的，非要打耳光是受的什么教育？”
陳伯面露無奈：“秦老頭，不是我說你，你現在就只剩半口氣了，還有時間嘴炮？”
“性格使然……噗！”
話說到一半，秦大爺又是一口老血噴出。
陳伯在旁十分無語地搖著頭。
緊跟著，他正色道：“沒時間跟你瞎掰扯……赤的尸體，我得帶走，雖然在它死前我與其就形同陌路，但畢竟曾經有過那一層關系，我得把它葬下。另外，赤身死的消息到時候你肯定會報告上去，你就說是你殺的，別讓你們總局的人知道我出現過。”
半死不活的秦大爺顯得十分詫異：“可……之前不是都跟你說了嗎，你站在執夜局這邊參與這件事，上邊肯定給你記一功的，最少也能把之前你紅燈區那事情給你抵了。”
“沒這個必要，我之所以會跟你出現在這里，僅僅是因為我想親眼看一看赤這孩子究竟是不是我所想的那樣。”
“那你見到了嗎？”
“見到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它不就死了嗎？”
“老陳頭……你……你這是什么鬼邏輯？”
陳伯開口道：“就此打住，別問，之后這么上報就行了。”
“我……”
秦大爺剛想說話。
陳伯直接一掌敲擊在秦大爺脖頸的位置。
秦大爺暈了過去。
暈過去之前，他又咳了一口老血出來。
陳伯環視四周，發現這里已經到處都是紅色血跡。
他皺眉喃喃著：“秦老頭身體里的血這么多的嗎？這要是去賣血的話，豈不是血賺？”
搖了搖頭，陳伯的身體幾乎瞬間變作了黑煙。
黑煙托起半死不活的秦大爺，以極快的速度朝天際掠去。
……
容城，覺醒者管理總局。
隸屬于秘部旗下綜合權限最大的部門，覺醒者管理局基本上是跟覺醒者沾邊的任何事情都得管，而一城總局要管的事情，嗯……數不勝數。
這兩天總局里邊分配人力資源最多的事情，自然是跟今天第七區的事情相關的。
約莫十分鐘前，統戰資源部門剛剛收到了第七區執夜局發來的求援信息，這時候大部分人都在忙著部署增援力量。
總之，這個時間，所有人都很忙。
覺醒者管理總局的副局長周佩奇，算得上是最忙幾人的其中之一。
“小鄭，讓第四區也派人過去！立刻現在！”
“可是周局長，第四區離第七區也太遠了吧？”
“遠也得去！第七區王大龍之前聯系過我，他們所遭遇的這一輪妖怪襲擊，其中有部分妖怪的實力已經遠遠超過他們能應對的程度，就算第六區的張凱過去了，也仍然十分艱難。”
“好的……周局長。”
看著下屬行色匆匆地從自己面前疾跑離去，周佩奇的眉頭皺得緊緊的。
這一次的事件，遠超容城秘部的預估。
本來覺得算是規劃妥當準備充分的開局，已經被完全打亂。
“就算是這樣！這幫畜生也一個都跑不掉！敢在我秘部面前撒野！哼！”
冷哼一聲，周佩奇脫掉了自己的外套。
他裸露在外的左膀子上，有一個粉色的小豬佩奇圖案，正在燈光的照射之下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就在脫外套之前的那個瞬間，他做了一個重要決定。
他準備親自趕赴第七區。
然而，就在他扔掉外套準備爆發覺醒之力直接往那邊沖去的時候……
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感受到了一些妖氣。
可以說是非常的不對勁了。
因為……
這里是容城覺醒者管理總局的底盤！
哪怕是嫌命長妖怪也不會來這里的，因為要迎接它們的，除了生命被剝奪之外，還有各種可以讓它們覺得死比活著好的酷刑在等待它們。
但他的的確確感受到了妖氣！
妖氣，就在他的上方！
幾乎是在確定方位的瞬間，周佩奇四十五度角朝天空看去。
他什么也沒看見。
不……應該說是，他看到了一陣散去的黑煙。
似乎就是黑煙散去的那個瞬間，他也丟失了對妖氣的感知。
緊接著，他瞪大了眼睛。
因為……
他看到有一個人形身影正在從高空急速墜落。
這個人是誰，他不知道。
但跟著人一起墜落下來的一根棍狀物體，他認識。
那是s級的貫天！
整個容城能夠擁有s級制式武器的人不多，而貫天……
這玩意壓根就不是秘部的制式武器！
存世量……僅這一把。
“能騎著貫天s哈利波特的……只有那位了鴨！”
“秦大爺？臥了個槽……”
“不是安排的他在第七區等著那頭叫赤的妖怪嗎？怎么跑到這兒來了？”
“等等……他好像并不是在s哈利波特……”
周佩奇定睛一看。
他的視線遠端，秦大爺正在七竅噴血中。
“醫療部！救！人！”
周佩奇的聲音，響徹在整個覺醒者管理總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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