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一臉死灰,不斷的冒著冷汗。墨唯伊半張面具沒能遮住她冷硬的表情。
這不是替身,墨唯伊心里更堵了。
沐傾城緩緩睜開眼,望向墨唯伊眼睛里壓抑著莫名的情愫,虛弱的開口。墨唯伊避開眼,坐在旁邊椅子上,“我并不認為你能蠢到讓自己中毒,這一次你又想算計什么?”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既然犯我,也是時候斬草除根了。”
“四年前的事情,連同今天要一并算一算了。”
沐傾城虛弱的倚在床頭,低垂著眉,臉上難掩失落。“你還沒有消氣是嗎?”
墨唯伊一頓眼神閃了一下,又恢復如常。“那你自己是知道毒下在哪里?”
“下在了我的被子里”沐傾城虛弱的說。
“每天給你換洗被褥的,應該都是專人伺候。是這里的下人被人買通了嗎?”墨唯伊生氣,“你明知道有人給你下毒了,還是不顧身體將計就計嗎?你就那么不怕死”
“楚修文說這種毒藥主要中途斷了,日后會慢慢排毒恢復過來,沒有生命危險。”沐傾城疲憊的閉上眼睛。
墨唯伊有些慍怒,說道,“那你肯定連毒害你的人都查出來了,又做什么?叫我過來耽誤我的時間,沐公子是以為我很閑嗎?”
臉色發青,心里像堵了一只煤球,墨唯伊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為沐傾耽誤自己時間,還是在氣沐傾城這么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后者半天不說話,只垂著頭,沮喪而又失落。小半天,沐傾城才委委屈屈的道了一聲,“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
許多時候,戀人之間的生氣都在等這一句平淡卻又矯情的話。仿佛這四個字便可磨滅情人之間所有的不愉快。
只要你說,似乎天大的事都可以瞬間被理解。
墨唯伊痛苦的閉上眼睛,不去看沐傾城受傷的神情,狠下心轉身,推門出去。
長和殿里,沐明德和墨志宏以及三皇子沐傾顏早就等在那里,正在怒火沖天的討論,怎么處死這個膽大包天的江湖草莽。
墨志宏心虛的要死,心里把墨唯伊暴打了一頓又一頓,焦急的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卻還要陪著沐明德一起想怎么處死自己的女兒。
墨唯伊從里面一推門出來幾個人同時愣住。墨志宏心里的石頭一下就直接落地砸在了腳上,一上一下酸爽的不得了。
墨唯伊帶著半張面具,旁若無人,陰氣沉沉的走到旁邊,徑直坐下。
路過萬福的時候,萬福似乎都能感覺到來自地獄的陰森和凄涼。
莫志宏在此,五臟六腑都移了位。心中大罵,你不裝你爹能死啊。
墨唯伊掃他一眼——誰是我爹?
墨志宏:“……”
墨唯伊坐下來,抬起一只腳,踩在椅子上,一只手搭載膝蓋上,另一只手捏著蘭花指,學著唱戲的腔調,面無表情,“小案一樁,已然明了,凡夫俗子心懷鬼胎,害人害己。”
沐明德顯然被這不按正常套路出牌的墨唯伊嚇得后退一步。莫志宏趕緊扶住,趁皇上沒發怒之前說道,“那不知一人公子查明真相嗎?”
墨唯伊無波無瀾,接著往下說,“毒下在了五皇子的被子上。五皇子每天都被褥,都是有專人調換的。只要將這個人找來問一下,便可知是誰在害五皇子。”
沐明德立刻叫萬福去查。
很快,調換被褥的丫鬟被帶了上來,跪在堂下,劇烈的抖動著,眼皮子都不敢抬一下。
“回皇上,每日為五皇子調換被褥的正是這個丫鬟粉翠。”萬福說。
粉翠跪在那里,抖得像個篩康。一直說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墨唯伊又捏起了唱戲的小調,“黑心犯人草菅人命罪無可恕!當送其下地獄九層,行油鍋生炸之刑。方能洗刷罪責。”
話說完,長和殿,瞬間燭火全滅。仿佛黑暗中還有黑白無常鎖魂的鈴鐺在響。
粉翠登時嚇得大叫,哭喊著饒命。
墨唯伊恢復了清冷的腔調,“原原本本不落一字交代清楚,本大人可念在你僅存的誠實份上網開一面。否則立刻取你性命。”
“是春領宮的彩兒,叫我這么做的”,粉翠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我家中母親重病無錢醫治,彩兒姐姐給了我一把銀子,我很感激她,但是后來她說要我替她做件事情,就給了我一包粉末,我不知道是什么的,她只說只要換被褥的時候在被子上撒一些,可以去除異味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春領宮是芙貴妃的寢宮,彩兒是她的貼身丫鬟吧?”沐傾顏震驚的說道,“怎么會怎么會?”
沐明德臉色發青,發白,極其艱難的吐出幾個字,“傳彩兒。”
彩兒被帶到長和殿河店中的時候一臉平靜。只看到墨唯伊臉上猙獰的面具時,慌了一下。
墨唯伊慵懶的靠坐在椅子上說,“看得出來,你倒是個硬骨頭。”
彩兒倒也是真的硬氣,跪在地上,盡力掩藏自己的顫抖,臉上依舊面無表情。
“下毒的事是奴婢一人做主做的,沒有任何其他人的參與,我家貴妃娘娘也不知此事。”
墨唯伊:“哦?那你倒是說說五皇子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為何平白無故下毒謀害?”
彩兒眼神閃爍了一下,“我替我家娘娘抱不平。我叫娘娘仁慈寬厚、是這后宮最尊貴的女人,母族又是歷代忠君愛國,這么多年來,沒被冊封成皇后已經是委屈。現在三皇子五皇子回宮,二皇子連地位都沒有了。這不公平!就是五皇子母妃害我們娘娘失去了一個成型的孩子,那個惡毒女人的兒子怎么配做儲君。”
墨唯伊:“呵…你倒是比皇上操的心都還多呢!”
“大膽,大膽,來人把這賤婢拉出去凌遲處死”,沐明德氣的大喘氣,墨唯伊真擔心一個不小心他就駕崩了。
“別著急啊皇上,一個小小的丫鬟存了懷心思不是什么難解決的大問題,而這難解決的大問題則是,失傳已久的毒藥配方她從哪里來的?”墨唯伊咄咄逼問。
她其實也知道沐明德怎么會不清楚背后錯綜復雜的關系,他想殺了丫鬟就此作罷這件事,墨唯伊便不能如他意,沐傾城命都要搭進去了就為了扳倒芙貴妃,這是相信她才設了這個計謀讓她來處理。她必須成全他。
沐明德:“說,誰給你的毒藥。”
彩兒:“沒人給我毒藥,這也不是什么…失傳已久的毒藥,是我自己隨便找了些毒花毒草摻了一下。”
墨唯伊冷笑,打了一個響指。
楚修文自后面走出來,搖晃著他那把冰肌玉骨的扇子,“你說你隨便抓的毒花毒草摻在一起的?”
彩兒點頭。
楚修文失笑,“那你可真厲害啊,隨便一摻就能摻出幾百年前的毒藥配方來。”
彩兒臉色蒼白,似乎是沒想到這藥竟然會有人知道,又似乎想到別的東西。
楚修文繼續晃悠悠地說,“這可是失傳了將近三百多年的醉生夢死的方子,中毒者就會高燒不斷,跟普通傷風高燒一樣,但是絕對治不好直到死去。本公子也是博覽醫書才偶然得見,醫書都是絕版的。你個小丫頭倒是好本事隨隨便便就能做出來啊。”
彩兒不說話,抿著唇似乎還在思索應對之法子。
墨唯伊倒是也不著急,一只手扣著桌子一下一下,敲打出節奏的噠噠的聲音。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敲打墨唯伊不鍛煉墨唯伊不帶,唯一不帶任何波瀾的眼睛和猙獰的面具在半明半暗的空間里。就像是來自百鬼夜行的梆子,一下一下傳進彩兒的耳朵,引起一身雞皮疙瘩。
噠噠……噠噠……噠噠……
聲音越來越連貫,也越來越急促,墨唯伊還是不說話。彩兒一雙眼直盯著墨唯伊一上一下的手指,臉上也開始出現一層密密的冷汗。不足一盞茶的功夫。當沫唯一的手指敲到極快的速度的時候,他忽然站了起來,一眨眼,便在燭光恍惚之間,又出現在了墻上的佩劍旁邊。
彩兒嚇了一跳,依舊死死的盯著墨唯伊的手。
墨唯伊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將劍拔了出來,拖在地面上,發出刺耳的嗤嗤啦啦的聲音。一點一點向彩兒靠過去,所過之處,燭光搖曳,在墻上映出無數晃動的影子。
當她走到彩兒面前,舉起長劍的時候,彩兒還失魂一般注視著她的動作。
墨唯伊壓著嗓子,沉沉涼涼的道一聲:“誰派你來的?”
彩兒立刻像是受到了什么蠱惑一樣,準備開口,卻從殿外射進一支飛鏢,直沖彩兒而來。
墨唯伊長劍一揮,打掉飛鏢。
彩兒驚醒,察覺到自己的處境,三魂都去了七魄,癱坐在地上。
墨唯伊揮手,讓隱在外面的襲臨去追。而她自己則是繼續詢問彩兒。“你死咬牙關,也不肯出賣你背后的人,但是他卻心狠手辣,想要除了你殺人滅口。沒錯,但要是忠錯了人也是一生的悲哀。一條好狗,也只有當他遇到好的主人的時候,才能流傳為佳話,否則都是笑話。”彩兒終于虛弱的笑了,“像我們這樣身份地位低賤的人,哪兒有事情自己可以做主的。這毒藥跟四年前邱貴妃的案子是同一種,其實你們心里也明了,只是沒有證據么。不如兩件案子并一起。我現在說,是五皇子自己給自己下毒栽贓陷害我們娘娘的。”
墨唯伊,瞇眼一腳將她踹了出去,“冥頑不靈,你以為你不說我就找不到證據?大白!”
墨唯伊喚了一聲,大白從黑暗中走來,一進來就齜牙咧嘴兇煞的盯著彩兒,目測嘴巴張開能一口咬掉彩兒的脖子。
彩兒驚懼的往后退。
楚修文上前給大白吃了一顆黑乎乎的避毒丹。
墨唯伊冷笑,抓著沐傾城帶毒藥的被子,給大白聞了一下,“去,將宮里所有帶有這種味道的地方都找出來。”
楚修文帶了侍衛跟著大白走了,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才回來。
楚修文不說話,侍衛上前稟報,“除了五皇子的寢殿,還有五皇子被褥存放的房間以外,剩下的地方是御花園、春領宮貴妃娘娘的寢殿。”
得到了答案,墨唯伊又坐了回去看向沐明德。
沐明德疲憊的抬手,“萬福,封宮。”
盡管墨唯伊覺得芙貴妃不至于蠢到將害人的毒藥藏在自己的宮殿里,但是事實卻是她的確將毒藥帶回了寢殿。
墨唯伊現在一門心思在想,為什么御花園也出現過這種毒藥,是誰在御花園給貴妃的,總覺得事情不會這么簡單。
春領宮里,芙貴妃失魂落魄,絕望的看著沐明德,“皇上,你知道嗎?臣妾一直都非常嫉妒秋貴妃。她都死了那么多年。卻還能讓你時時刻刻惦記著。而臣妾從潛邸陪著你走到現在二十多年,都沒能打敗邱貴妃在你心里的地位。”
沐明德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似乎陷入了還是兩小無猜時分的回憶。“貴妃,你不該記恨之心這么重。朕即使偏寵邱貴妃卻也從未虧待過你。你劍走偏鋒心思歹毒拿自己的孩子來陷害邱貴妃,你當朕都不知道嗎?朕不過是沒有真憑實據治你得罪而已。如今你又心懷嫉恨妄圖殘害皇嗣,念著你伴朕左右二十多年的份兒上,往后你的余生就留在這春領宮里度過吧。”
芙貴妃凄慘一笑,叩拜行禮,“謝主隆恩”
這一夜。右丞相李世忠始終被擋在宮門外,后來萬福來傳了一句話,李世忠呆愣許久,默默的走了。
芙貴妃,以靜心禮佛,為皇家祈福為由,永遠的封在了她的春領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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