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月躺在床上，整理腦海中混亂的記憶。

    外面，尖刻的謾罵聲傳來。

    “老大家的，這都后晌了，還不趕緊滾出去打豬草，你想餓死家里那兩頭肥豬么！一天天的只知道躲懶，干吃飯不干活的懶婆娘！”

    “打從你進了柳家門就事事不順，生個孩子病病殃殃，又害的老大摔斷了腿，現在更是讓個死丫頭把柳家的名聲都敗壞了，娶了你，我們柳家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早知道，當初剛生下來我就該把這兩個拖累直接浸死，也好過現在連累我的乖孫女們不好嫁人……”

    門外，柳林氏罵罵咧咧地走來。

    里面，柳輕月的臉變成了黑色。

    這個混老太婆，這樣顛倒是非黑白的話也好意思說出口。

    在柳家。

    爺爺柳鎮山自詡秀才出身，不屑干農活。

    奶奶柳林氏歲數大了之后，也是一副我老了我要享福了的姿態。

    二叔柳平海考中了秀才，在縣衙謀了官職，蓋了新房分出去，二嬸宋春花也自覺高人一等，根本不會來老宅幫忙。

    三姑柳詩雨嫁給了家境殷實的宋亮，離家較遠，很少回來。

    四叔柳平疆娶了柳林氏娘家的侄女林嬌蓮，被柳林氏偏愛，夫妻倆好吃懶做，自己的地都忙不過來，時不時的回老宅打秋風。

    五叔柳平野和小姑柳詩茵是雙胞胎，中年得子，被柳鎮山和柳林氏嬌寵得油瓶跌倒都不扶一下。

    可以說，柳家的活計，從一開始就壓在柳平川身上。

    甚至，娶妻生子都在老二柳平海之后。

    一句話。

    干得比牲口多，吃的比狗都不如。

    柳輕月真是想不通柳鎮山和柳林氏這對極品，怎么就能偏心到這種程度！

    其他子女成家之后都分出去單過，只有柳平川一家被拘在老宅當牛做馬，忙時家里地里，閑時還要上山打獵下河抓魚。

    前年冬天，柳平川被逼著上山打獵，不小心摔斷了腿，卻因為家里沒錢抓藥，耽誤醫治成了半殘。

    柳林氏嫌棄他是累贅，不等柳平川傷好，就把大房一家趕到了隔壁破爛不堪的小廂房。

    只給了三畝不產糧的下等地，還一副施恩的嘴臉要求李素娥負責老宅所有的活計，當做租賃這三畝地的租金。

    李素娥一個人擔負起所有的農活和家務，柳輕月和患有心疾的妹妹柳彎彎也做著力所能及的活。

    就這樣，還要每天被柳林氏打罵。

    柳輕月咂咂嘴，覺得這一家就是不受待見的地里黃的小白菜。

    她起身，撐著無力的身體挪出去。

    推開門，黑沉沉的眸子盯著門外干瘦刻薄的老太太。

    柳林氏聽到動靜，手指幾乎戳到了柳輕月的鼻子上。

    “你這個死丫頭還有臉出來，一個未出嫁姑娘家，竟然跟男人跑去鉆草垛，敗壞我柳家的名聲。給我滾回去，不要出來丟人現眼！不然不用別人說什么，我就把你抓了去沉塘，也免得帶累了我的乖女和兩個乖孫女！”

    兩個乖孫女！

    二叔家的表姐柳聽雪，三叔家的表妹柳吟雪。

    就是不包括她和柳彎彎。

    好像她們不是她的孫女一般。

    這樣的奶奶，心已經偏到太平洋了！

    柳輕月驀然勾唇，露出一抹陰測測的笑。

    語聲沙啞飄忽。

    “好啊，奶奶把我沉塘吧……不過，要等我穿上我娘的那身紅嫁衣！聽說，穿了紅衣服死的人，會變成……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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