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御醫(yī)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來到常家，常大老爺在門口相迎，兩個人連客套話都沒說，直奔內(nèi)院里。
楊老太爺被人架著站在屋外，喋喋不休地要去看孫兒，常家人卻勸說著，“您就是進(jìn)去也沒有法子，還是讓郎中安靜診脈吧！”
楊老太爺想推開身邊的人，卻用了幾次力氣那些人的手都紋絲不動。
楊老太爺悲戚的喊，“請楊大小姐來啊，有沒有請楊大小姐來啊。”
常亦宛臉上浮起一絲冷笑，一定會請楊茉蘭那個惡婦過來的，不過不會是現(xiàn)在，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楊茉蘭想不來都不行。
楊茉蘭不是喜歡拋頭露面，弄得聲名遠(yuǎn)播嗎？這次就讓她“風(fēng)光”個夠。常亦宛得意洋洋地仰著頭。
“小姐，”翠竹勸說常亦宛，“咱們還是去屋子里聽消息吧！”
“不去。”常亦宛眼睛發(fā)亮，“我要看看那女人大驚失色的模樣，最好被衙差帶走，或是當(dāng)眾被打板子，”說著嘻嘻笑起來，“我還沒見過女人被打板子呢，”說著覺得自己有些粗俗，“若不是楊氏，我們家里好好的，哪里會被人看笑話，說不得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跟母親去勛貴府上赴宴了，哪里用得著好幾日擔(dān)驚受怕。”
童御醫(yī)進(jìn)屋大約一盞茶的時間，陳媽媽匆匆忙忙地喊楊老太爺過去，“老太爺，少爺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吧！”
楊老太爺想要立即走到孫兒面前，可是卻覺得腳下越來越沉重，他身邊的兩個人不像是在攙扶他，而是用力拖著他，讓他耗盡所有的力氣，楊老太爺抬起頭看著陳媽媽悲慟的神情，他想堅持著走到內(nèi)室里。眼前卻越來越模糊，直到一眨眼漆黑一片，整個人傾斜下來，再也沒有了知覺。
常亦宛用帕子捂住了眼睛。
……
常家的下人這時也將消息帶去了楊家。
“怎么說？”楊名氏不由地驚訝。
陸姨娘不能以長輩身份出面說話，楊茉蘭不在家，楊名氏就暫時做了楊家“主事人”。
常家下人行禮道：“昨兒晚吃了藥似是好轉(zhuǎn)了些，誰知道早晨一起來就又重了，我們大太太請了不少郎中，還將太醫(yī)院的院使請去了，誰知道就是沒救回來。”
這話暗示著整件事常家安排的周到。楊少爺?shù)氖鹿植坏匠＜疑砩希词擒蕴m沒有診好癥，要么是楊少爺命該如此。常家早早將責(zé)任丟來。現(xiàn)在就等著看熱鬧。
茉蘭才從常家搬出來，常家就這樣找上門來，不過才隔了一晚。
楊名氏聽了就詫異地道：“既然是這樣，來找我們大小姐做什么？”
常家人一怔，“那……那是……楊大小姐給楊少爺診治的。自然是要來請楊大小姐過去看看……”
狐貍尾巴一下子就露了出來，楊名氏不以為然，“昨日在場的郎中可都喊去了？”
和楊名氏說話，就像一團(tuán)棉花遇到了針，不論怎么綿軟都要被扎透。
楊名氏道：“我們家小姐一早就出去看藥鋪了，現(xiàn)下也不在家中。”說著帶了哭腔，“我那侄兒這般命苦，好端端的在家中偏被人請來了京城。沒想到又送了命，哎呦……這可如何是好……”
楊名氏哭起來，常家下人面面相覷只好告辭退出楊家。
楊名氏用帕子擦擦眼淚，吩咐下人，“快去常家打聽打聽消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弄個清楚回來也好告訴大小姐。
楊名氏回到房里剛坐下，陸姨娘慌忙問。“都說小姐將楊少爺胸口切開了，是不是真的？楊少爺現(xiàn)在沒了，會不會和大小姐……”說到后面陸姨娘臉色煞白。
楊名氏也說不準(zhǔn)，楊大小姐用的那些醫(yī)術(shù)都是她沒見過的，不過她有一點(diǎn)可以肯定，“我早說楊老太爺祖孫兩個留在常家是自尋死路，他們偏不肯聽我的，現(xiàn)在好了，不但搭上一條性命，還連累了大小姐。”
楊茉走進(jìn)院子，看到下人都是一臉的緊張，楊名氏和陸姨娘在說話，陸姨娘緊緊地擰著手里的帕子。
“怎么了？”秋桐上前大簾，楊茉走進(jìn)屋問道。
陸姨娘先站起身，“是楊少爺……楊少爺沒了。”
楊茉心中不由地吃驚，“是常家人來送的信？”
陸姨娘點(diǎn)頭，“常家人剛來說的。”
楊茉仔細(xì)地又回想了昨天給楊蟠做的急救術(shù)，這雖然是她第一次做這樣的急救，每一個步驟都是按照教授講解和外科急救室醫(yī)生們演示的來操作，還有濟(jì)子篆這樣的中醫(yī)外科郎中在旁邊幫忙，既沒有給楊蟠造成更多的創(chuàng)傷，也沒有讓傷情惡化，急救應(yīng)該算是成功了，就算在過程中不能保證完全無菌，病患也不會在一夜之間就死了。
她不能這樣糊里糊涂地想下去，她要去親眼看看楊蟠。
楊茉看向陸姨娘，“我去常家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形。”
陸姨娘嚇得渾身汗毛都豎立起來，不管不顧上前拉住楊茉，“大小姐不能去，常家定會將整件事怪在大小姐身上。”
事情還沒有一定這樣豈不是送上門。
楊茉聲音平靜，“我不去，他們更是要亂說，”如果真是她沒能將楊蟠救過來，她也必須知道問題出在哪里，“姨娘放心，我沒有害人，什么也不怕。”
楊茉吩咐下人去準(zhǔn)備車馬和藥箱，楊名氏不放心定要跟著，“到時候有長輩在場好說話，她們?nèi)羰歉襾y來，我也不是好惹的。”
楊家的馬車馳向常家，此時文正公夫人正在等御醫(yī)來給兒子看脈。
董昭坐在椅子上喝茶，半晌放下茶杯，這幾日皺起的眉宇也松開些。
董夫人這幾日對楊大小姐及笄的事左思右想，“楊大小姐真的搬出常家了。”
“那不是很好，”董昭平日里皺起的眉頭都松開了些，“常家那般作為，楊大小姐留在那里又能如何？”
兒子這情形是越來越不對了。董夫人剛要說話，管事媽媽匆匆進(jìn)門道：“夫人，來的是丁御醫(yī)。”
奇怪怎么不是常請來的成御醫(yī)或是童御醫(yī)。
丁御醫(yī)進(jìn)門來向董夫人和董昭行禮，規(guī)規(guī)矩矩地道：“院使大人和成御醫(yī)都去了常家，除了宮中當(dāng)值的就只有下官。”
董昭挑了挑眉，“去常家？可有什么要緊事？”
丁御醫(yī)不敢怠慢，“聽說是住在常家的一個客人病重了。”
一個客人病重用得著太醫(yī)院院使去看診？董昭站起身來，在屋子里走了幾步。
丁御醫(yī)不禁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他聽說過文正公世子的病癥，就算救過來。日后恐怕也會有所缺損，可是現(xiàn)在看來卻和平常人沒什么兩樣。
“是楊大小姐昨日才診治的那人？”
聽到世子爺問起來，丁御醫(yī)忙道：“正是。”
董夫人看向兒子。咳嗽一聲，“太醫(yī)先診脈吧，”說著吩咐身后的媽媽，“將世子爺之前用的單方都拿出來，讓太醫(yī)斟酌。”
丁御醫(yī)忙上前仔細(xì)診癥。又下去開了方子，這才慢慢告退下去。
董昭舒展筋骨，不等董夫人說話，已經(jīng)道：“明日我就可以上折子，奏請上衙。”
這么快，前前后后不過月余。
董夫人聽了臉上露出笑容來。
董昭見母親眉開眼笑。頓了頓道：“母親讓人安排車吧，我要去常家看看。”
去常家？董夫人聽著一怔，“胡鬧。你和常家哪里來的交情，去常家做什么？”
董昭解開膝上的護(hù)腿，開始在屋子里走動，似是想要盡快適應(yīng)不加任何輔護(hù)的行走，“平日里兒子也是經(jīng)常出去。母親從來都不問起。”
那是因為公事，她怎么好過問。現(xiàn)在明白著為了楊家小姐。
董夫人臉上閃過不安，“我給楊大小姐戴笄已經(jīng)讓人議論，你現(xiàn)在再過去幫忙，就不怕董家長輩上門問你？”
董昭停下腳步，似笑非笑，“族中的人來，還不就是為了爵位，母親還怕和他們鬧翻？當(dāng)日我若是就死了，現(xiàn)在族中只怕為了嗣子之位已經(jīng)爭破了頭，他們來府中，我還要問他們逼迫母親的事，母親以為兒子會怕他們？”
董夫人一時無話可說，卻生氣地沉下眼睛，“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貿(mào)然找上門，算什么？”
“我不說話，只是去喝茶。”董昭聲音十分輕松，重新撩開袍子坐在椅子上。
去喝茶？好端端的去喝什么茶？
董夫人睜大了眼睛，冷聲道：“你過去坐著，說不說話又有什么區(qū)別？常家人也不是傻子。”
又是為了楊大小姐，之前就替楊大小姐說話，現(xiàn)在還要親自去常家。董夫人忽然覺得心頭被壓了塊大石透不過氣來。
董昭聽了目光深沉，“那便是他們的事，和兒子無關(guān)。”
董夫人看著倔強(qiáng)的兒子大步從屋里走出去，不知道該哭還是笑，“你說這可怎么辦？”
旁邊的郭媽媽道：“還是順著世子爺?shù)囊馑迹侥嬷鴣恚雷訝敺炊缴闲模@些年還不就是這樣，您安排的通房丫鬟，世子爺碰也不碰一下，您說的親事，世子爺也拒了，別看世子爺出征打仗是家常便飯，可是某些地方還……還太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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