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玨將這些疑惑一一說了出來，女孩的漢語水平似乎還不錯，完全不用林悅在旁翻譯，只是稍微沉默了會兒，便將他的疑惑一一解釋出來。

    事情的起因，還是出在勃蘭登聯邦國立魔法學院下設的煉金學院中。

    早在五十余年前，教會便向學院投放了一筆科研基金，以及一筆專項獎金，這兩筆錢都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讓魔法學院研究并調配出一種能夠抵御人魚歌聲誘惑的藥劑，研究過程中一切花銷，將從這筆科研基金中扣除，一旦這種藥劑調配成功，將給研究團隊額外獎勵一筆金錢。

    別看柏蘭登聯邦是整個大陸魔法師數量最多的地方，甚至連魔法師公會的總部都設在聯邦的領土之上，資金來源有學生們的巨額學費，魔法師公會的贊助，以及聯邦政府的資助，照理說，魔法學院完全與‘窮’這個字沾不上邊，可實際上國立魔法學院是很窮的。

    魔法學院吸金能力強大是事實，可他們的花銷比收入更加龐大，這也是事實，而其中花銷最大的，無疑就是煉金學院。

    煉金是一門消耗龐大的學科，同時也是一頭吞金猛獸，每培養出來一名合格的煉金師，所代表的，正是無數證明失敗的廢棄煉金材料，而這些廢棄的失敗品，則代表著曾經用金幣堆出來的山峰。

    在五十年前的魔法界中，煉金這一門學科曾處于最低谷，甚至一度差點被廢棄，究其原因，有如下幾點。

    第一，中心大陸的煉金材料多是不可再生的資源，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及煉金師數量的增加，材料正在日漸減少，而物資稀缺，則代表著材料的價格越來越高昂起來，煉金制品雖然珍貴，但人們對其的需求卻不怎么高，直到最后，甚至煉金制品的成品價格還不如它所消耗的材料價格，入不敷出。

    第二，正是因為煉金材料的價格越來越高昂，學習這門學科，所需耗費的資金也就越來越龐大，一般的家庭，很少能供給出一位煉金師，而有錢的貴族富戶，這些貴族子弟，卻根本不愿意去碰煉金這樣有失體面的職業。

    這樣一來一去，煉金術低落谷底，似乎也在預料之中。

    雖然在幾十年后的今年，隨著煉金制品的價格一路高漲，終于挽救了煉金術的命運，可在五十年前，卻正是煉金術處于最低谷的時候。

    為了防止這一門學科沒落，在各方的支援之下，每天，魔法學院都會購置無數價格高昂的煉金魔法材料，用以供給煉金學院的學員們練手，畢竟，只有用材料堆出來的煉金師才是好的煉金師，這一條觀點可是深入人心。

    可當時的煉金術實在是太衰敗了，導致就連魔法學院以及魔法師公會都差點將這門學科徹底放棄。

    由于獎金的數目實在是太龐大了，總共擁有一百萬枚金幣，俗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內外交困，在這樣一筆數目可觀的獎金誘惑下，下設的煉金學院立馬展開了針對這種藥水的研究與調配。

    正好當時的魔法界也正在考慮切斷給煉金學院的資金援助，既然有教會給錢，正好解除了他們的燃眉之急與后顧之憂。

    說起來雖然簡單，拿錢，煉藥，結賬，可實際上開始進行這項研究的時候，人們才發現，這件事一點都不簡單。

    首先，要針對人魚的歌聲制作藥劑，這代表著必須要有活體的人魚配合試驗。

    可極少有人能經受住人魚的誘惑還能活著回來的，更別說抓捕活著的人魚，這導致人魚這種生物，幾乎只有神話傳說中才會出現，雖然偶爾也會有一些遠洋航行的人們聲稱見識過人魚，可這些虛無縹緲的消息遠遠不夠。

    于是，抵抗人魚歌聲藥劑的試驗，一直在原地踏步，停滯不前。

    直到二十多年前，有一位煉金師提出了一個假設，人魚的歌聲會不會是幻術？

    這個假設一度得到廣泛的認可，人們也嘗試著用抗幻術藥劑來抵抗人魚這種生物，僅僅一個月后，有一艘船帶著這種藥劑去找人魚麻煩，結果卻一個人也沒回來，于是這個理論也就被否定了。

    直到兩年前，有一支往返于錦繡城與曙光城的貿易船只，為了躲避一場風暴，曾在一座荒島上，發現了一艘帆船的遺骸，他們在船上，找到了航海日志，上面證明了，這正是那艘去找人魚麻煩的船只。

    航海日志上寫著，抗幻術藥劑確實有用，他們確實用這種藥劑成功抵御了人魚的歌聲，可他們沒有回來的原因，也正是因為這些人魚，當時他們攜帶的抗幻術藥劑，效果似乎不是很好，時靈時不靈，第一天只有一半的人抵御了人魚的歌聲，另外一半的人，卻迷失了自我。

    第二天，人魚似乎對這到嘴的鴨子突然飛了感到十分不滿，于是一直尾隨著，伺機再次前來攻擊，縱然人們都喝過這個藥水，可仍然有很大一部分迷失了自我。

    隨著時間一天天的流逝，人魚每天都在用歌聲攻擊著船員，僅僅在五天后，航海日志里就沒了下文，或許是人死絕了吧？

    這個發現，證明了那個假設基本正確，于是煉金學院里的學者們再次根據這個假設研究了起來，最終，人們估計，這恐怕是因為人魚營造的幻象太過強烈，而抗幻術藥劑的強度不夠，因此才發生了那次意外。

    而這次，他們之所以跟隨教會的船只出海，其實是有這樣幾個目的，首先，是為了增強抗幻術藥劑的強度，需要幾種在遠海才能采集到的材料，并進行現場煉制，以保證藥效的最大化，同時實地考察，這種強化過后的藥劑究竟效果如何。

    其次，除了煉金藥劑師，魔法學院還派出了大量其他專業的學者同行，其目的各不相同，有的是為了研究海洋，潮汐這一類魔法，有的是為了研究海洋里的魔法生物，還有帶著其他目的的學者，分類極多，無法一一列舉。

    而眼前這個女孩，她學的是煉金材料學，來到海洋上，實際上沒有任何用武之地，海洋之上，唯一能接觸到的材料，或許只有木頭和海水，可煉金材料學又不是用來研究木頭和海水的。

    于是，整個船隊只有她一個人是主動申請加入這次航行的。

    她之所以加入這次航行，其原因是，她聽說艦隊將攜帶魔法炮一同出航。

    而她的目的，則是為了實地觀測魔法炮在海上的發揮，以圖能針對海船，對魔法炮進行改良，讓魔法炮能夠最大效率的列裝在艦船上，或者改變魔法炮的構造，以圖能以低廉的價格生產這種強大的兵器。

    她的原話是這樣的：“多好的機會啊，命，丟了下輩子還可以再來，這輩子如果摸不到魔法炮這種煉金材料學的巔峰造物，我下輩子都不甘心！”

    當她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眼神賊亮。

    數年之后，當林玨回想起這個畫面，仍舊唏噓不已。

    那眼神，就像是一只餓極了的豺狗，在它的面前，是一只剝好皮，涂滿了各種香辛料，在火堆上烤得锃黃的羊羔，看得人不寒而栗。

    直到好幾天以后，林玨才從她的同學們口中得知，這個女孩，是一位煉金材料學的瘋狂愛好者，魔法學院從建立至今，不對，應該說魔法界有史料記載以來至今為止，最天才的一位煉金材料學學者，雖然接觸這門學科時間僅僅五年，卻以一個學生的身份，改良過121種煉金材料的配方，名副其實的學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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