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應該相信你嗎？”姬天圣的再次發(fā)問，充分暴露了她內(nèi)心的矛盾。理智告訴她，應該相信神醫(yī)的判斷，就算不對付他，也應該將其看管起來；可情感上，她是一個女人，偶爾也需要強大的依靠，尤其是這么一個風雨飄搖的時期。
人在面對艱難困苦的時候，內(nèi)心多多少少都有些脆弱，很容易被趁虛而入。
事實上，結(jié)果早已經(jīng)注定，雙方的談話其實略顯幼稚，就好像在過家家酒的小孩討論丈夫有沒有出軌的問題一樣。
“我什么時候讓你失望過？”燕離淡淡道。
細算起來，燕離能走到今天，當然不是因為他們之間那種朦朧的情感，姬天圣應該是這世上最不會感情用事的女人了，無關乎美貌，背負的東西不一樣。
燕離能走到今天，是靠他自己的努力，或許還有些運氣的成分在里面，但終究掩蓋不了他的能力。
姬天圣在經(jīng)過一番掙扎之后，終于下定了決心：“現(xiàn)在告訴朕，他們是怎么死的�！�
燕離嘴角一勾，緩緩地開了口。
“答案是……”
……
答案是什么，現(xiàn)在當然不好揭曉，還是把目光放到并州。
信鴿在冬季的速度較慢，第二天傍晚才抵達孤月樓。
收到信后，李香君即刻召集了燕十一等核心成員。
燕山盜死了好幾個小統(tǒng)領，看似實力不如當初，但核心戰(zhàn)力卻多了燕無雙和李闊夫，反而更加讓人戒懼。
實際上也并沒有什么好商討，燕離一向只會發(fā)出指令，而不會解釋為什么，更不容置疑。
李香君開門見山道：“龍首來信，除夕之夜在永陵匯合�！�
“可真會指使人。”燕無雙微微埋怨道，“就剩這么點時間，要趕到永陵，也不考慮考慮手底下兄弟們吃不吃得消。”
“就你話多。”李闊夫?qū)λ�是很不服氣，專喜和他抬杠，“龍首說除夕就是除夕。”
李香君道：“除夕的話，現(xiàn)在就要出發(fā)了。”
燕無雙道：“半夜走吧，不要驚動太多人。”
燕十一輕笑一聲，道：“小離離在召喚我們，我等不及了，現(xiàn)在就走。”
“可是……”燕無雙猶豫了一下，指了指窗外底下后院的位置，“朝陽還跪著呢，要不你打暈他，用馬車運到永陵去？”
“不用�！毖嗍徽f著從窗門閃身出去，從天而降，拔出紫夜刀，架在燕朝陽的脖子上，“阿離發(fā)來召集了，你如果不去，免得你在這里凍死，不如讓我一刀殺了你�！�
每隔兩天，他都會命人燒熱水給燕朝陽熱身，只要有溫度維持，他就不會死。
不過大半個月沒吃沒喝，原本壯碩的體型，變得骨瘦如柴。
燕朝陽終于微微動了動，然后抬頭看了一眼燕十一，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說出口。他低頭沉思了片刻，還是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房間。
天知道他跪了那么多天，雙腳怎么還有知覺。
不過，他走到房門就“砰”的暈過去了。
“看吧，我就說需要一輛馬車�！毖酂o雙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
“廢物�！毖嗍环餍涠ァ�
“十一，等等�！毖酂o雙忽然垂下目光，神態(tài)嚴肅地叫住他。
“你只有半刻鐘的準備時間�！毖嗍坏�。
燕無雙道：“我想知道，為什么從小到大，你對我們那么嚴厲苛刻，對阿離卻萬分寵溺，我和朝陽哪點不如他？”
燕十一轉(zhuǎn)過身來，微微瞇起丹鳳眼：“你說這話是認真的？”
“從沒有像現(xiàn)在那么認真�！毖酂o雙認真地說，“十一，你必須給我一個答案�！�
燕十一盯著他的臉，道：“你該不會忘了吧。”
“忘了什么？”燕無雙道，“我知道阿離大局觀好，很會計算，所以我認同他作為龍首，但不代表他可以隨意地指使你。讓你憋著就憋著，讓你復仇就復仇，你忘了你是什么身份？你是燕十一，你的尊嚴呢？”
他又搶在燕十一前面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燕山盜是阿離創(chuàng)立的，但如果沒有我們，他能成什么大事？”
燕十一定定地看了他很久，才道：“這是你第一次打斷我的話，看來陸顯辦到了我辦不到的事。”
燕無雙全身一震，抗辯道：“和教頭無關！”
燕十一淡淡道：“那我告訴你答案：我不殺他，和阿離無關，不過是讓他活過除夕夜，算是當年他帶我入門的報答。我對你們嚴厲，是因為你們是我弟弟；我寵溺阿離，是因為他對自己冷酷到了無情的地步�！�
頓了頓，又道，“你已經(jīng)開始學會質(zhì)疑，這很好，只有質(zhì)疑才能進步。但是，你可以質(zhì)疑任何人包括我，絕不能質(zhì)疑阿離，如果下次再讓我聽到類似的言論，我會親手殺了你！”
燕無雙一語不發(fā)地轉(zhuǎn)身回房。
李香君除了準備出發(fā)以外，還有一個任務。
她寫了一封信，吩咐人連夜送去西涼。
這是燕離下的最后一步棋。
現(xiàn)在她知道燕山盜常年消失是怎么一回事了，因為他們在挖洞。
這個洞已經(jīng)挖了很多年了。從嶺州一直挖向兗州，就是青州和并州的交界。這個洞最初的目的是用來對付武神王霸。
現(xiàn)在，地圖已經(jīng)隨信發(fā)到了西涼。
……
就在燕山盜向永陵進發(fā)的第二天晚上，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九的晚上，永陵的亂象突然間消失于無形了。因為不再有官員暴斃，朝廷也出動了大軍鎮(zhèn)壓，京兆府終于把治安維持在了一個穩(wěn)定的狀態(tài)。
但這只是表面上的和平，更深的黑暗，以及黑暗背后的深淵，逐漸向永陵逼近。
眼下卻還有更要緊的事。姬天圣在第三天的早朝上，也就是除夕當天宣布，今年御賜年夜飯，百官將在宮中渡過除夕。
暴風雨前的寧靜，總是讓人分外緊張。
而這一天城門下鑰的前一刻，燕十一和燕朝陽先一步抵達永陵。
燕府。
燕離皺著眉頭道：“怎么回事？你們怎么先到了？”
“哇，主人主人，這個姐姐好漂亮啊�！避絻宏J了進來，看到燕十一頓時兩眼發(fā)光。
“呵呵呵，將死之人，將逝的夕陽，都美的讓人沉醉……”燕十一拔出紫夜刀。
燕離趕忙按住他：“你干什么，只是個小鬼頭而已……”
燕十一輕笑著道：“她在罵我�！�
“她沒有罵你。”燕離翻了個白眼。
燕十一笑道：“難道有幻聽？”
芙兒眨了眨眼睛，道：“你們在說什么呀？”
燕朝陽沉默著走上來，把芙兒擋在身后。
“好吧，我原諒她了�！毖嗍恍Φ馈�
芙兒從燕朝陽身后探出腦袋來，笑嘻嘻道：“姐姐，你的刀真好看，能借給我玩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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