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聲音，眾人全都停止了交談，聚精會神地盯住了順天府的大門。
自大門內走出來兩個人，各自托著一張皇榜，其中一個將皇榜懸掛在告示墻上，然后清了清嗓子，大聲喊道：“騰龍榜第二場，止境印證的排名已經出來，照老例，前十后面的自己看榜單。現在本官來宣布前十獲得者。”
那些自忖排不進前十的，自然紛紛涌過去，查看自己的名字有沒有在上面，跟著自然又是有人歡喜有人憂，有人高興有人愁。
姬玄云以極快的速度掃了一眼榜單，沒發現燕離的名字，這才認真傾聽起來。
那官員自顧自念道：“止境印證魁元：燕離。”
姬玄云險些歡呼起來，總算還想到要矜持，只說了兩個字：“不錯。”
“這下妥了！”黃少羽擊掌道，“大考歷來以魁元為尊，有一場魁元，拿前三就容易多了。”
余秋雨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你這個豬頭，還是蠻厲害的嘛。”姬玄云笑嘻嘻地道。
“一點點厲害。”燕離并沒有那么樂觀。
“止境印證第二名：余秋雨。”那官員繼續念道。
“好樣的秋雨！”黃少羽聽了大為振奮，重重地拍了一下余秋雨，“你可算為我們綠林眾長臉了！”
余秋雨面無表情地道：“我不是綠林眾的人！”
“那又有什么關系，天下誰不知道你是我爹的義子呢，哈哈哈哈哈哈……”黃少羽叉腰大笑起來。
“這個白癡。”姬玄云翻了個白眼。
“止境印證第三名，居應書。”那官員繼續念。
此聲一出，頓時有人歡呼起來，他們都是支持居應書的考生，各各在支持燕離的考生面前耀武揚威。
按照推論，居應書止境印證排到第七名之后，燕離才有可能成為狀元。現在居應書被判定排在第三，那么就是說燕離最多也只能排到榜眼了。
“就算不是狀元，拿個榜眼也不錯的。”姬玄云道。
燕離淡淡不置可否，直覺告訴他，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他的直覺在下一刻就被印證。
“止境印證第四名，劉向秀。”那官員念完，特意抬頭掃了一眼考生的反應。
原本或歡呼或垂頭喪氣的人，此刻都陷入一種石化狀態。
“劉向秀不是死了嗎！”黃少羽呆過之后，忍不住叫了起來，“你們怎么排的榜單，簡直莫名其妙啊！”
“休要聒噪！”那官員沉聲地道，“這是圣朝與道統兩方面協商的結果，容不得爾等置喙！”
“你們協商著對付一個散人是不是？”姬玄云憤怒地道。
那官員臉色一沉，轉頭瞧見是姬玄云，臉色稍霽，道：“好教魏世子知道，這是圣皇陛下的決定，而且完全符合大考的規章制度。”
“哪里符合了？”姬玄云滿臉怒容，指著那官員的鼻子質問道。
余秋雨難得的開了口，“往屆有過，考生死，后面自動補進。”
“不可否認，確實是有。”官員自然也不敢得罪劍庭，耐心地解答道，“不過今屆不同，一旦補進，排名會發生巨大的變化，對某些人來說不公平。更何況這還是某個人親手故意造成的，是一件非常惡劣的事件。朝廷不追究其罪狀，已是難得的法外開恩了。”
姬玄云還要再說，忽覺手被抓住往后一拉，見是燕離，蹙了蹙眉，“你知不知道承認了這個排名，你就無緣前三了？”
“我知道。”燕離道。
“知道你還……”
姬玄云話未說完，就被燕離打斷，“已經發生的事實，說那么多也沒用！”
“你！”姬玄云憤怒地甩開他的手，“不為了自己的命運抗爭，還算得上男人？不怪別人看不起你，因為連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語罷憤然而去。
燕離返身去卻沒抓到人，手懸在空中片刻，默然地放了下來。
“哎哎哎，怎么就鬧起來了……”黃少羽瞅了瞅燕離，又瞅了瞅姬玄云，一時不知該去安慰哪個，末了跺了跺腳，“這都是些什么事啊！秋雨，你看著他，我去看看那個小世子干嘛去！”
那官員咧嘴冷笑，繼續念道：“止境印證第五名，姬玄云。”
接下來的名次，燕離已經沒有心情去聽，就算不用腦子想他也知道，這又是姬無虞那一伙人搞出來的名堂，死人說排名就排名了，簡直就是指鹿為馬。
權柄握在對方手中，指鹿為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的身后終究只有一個魂劍峰，不是整個仙界。
前面有說過，他的本性就受不得人欺壓，原本隨著劉向秀三人死后已然漸漸平復的怒火，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勢頭反撲回來。
他的外表看來還是很平靜，內里卻已經如同火山爆發一樣。
“本屆騰龍榜，狀元居應書！”
等到燕離回過神來，另一位官員已經貼好了騰龍榜的榜單，當然照老例還是后面四十位的。
黃少羽排在了第三十七。
官員已在宣布前十了，第一個便是狀元。
場內響起了歡呼聲，但當事者好像都沒有現身。
“本屆騰龍榜，榜眼余秋雨！”
余秋雨雙榜都是第二，獲得榜眼本在意料之中。
“本屆騰龍榜，探花劉向秀！”
按照劉向秀的排名，其雙榜第三，確實夠得上探花；但死人探花倒是第一個，傳出去勢必讓人津津樂談，也不知道圣朝抽的什么風。
眾考生紛紛望向燕離，有鄙夷，有輕蔑，也有嫉恨，更多的還是同情和憐憫。
接下來第四名是姬玄云，第五便是燕離，但第五對他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
姬無虞有言在先，不入一榜，他的成績就作廢，第五還是五十都一樣，反正也不可能獲得特權。
但是緊跟著更糟的事情發生了，就在榜單宣布完畢之后，鷹衙司的大隊人馬便涌了過來，為首的是孤鷹，他身后的李邕正用一種不懷好意的眼神盯著燕離。
“燕離，現在本座以涉嫌勾結綠林眾，殺害簡氏滿門的罪名將你逮捕！”
孤鷹面無表情地抬手，“給本座抓住他！”
余秋雨眉頭一皺，正想拔劍。
“余劍子，本座勸你最好不要動。”孤鷹微微瞇起眼睛。
余秋雨只覺一股沛然的氣勢壓在他的頭頂上，使他半點也動彈不得。
眼看著燕離被鷹衙司的人押走，他的心中暗暗著急，想了想，目下能救燕離的只有一個人了。
……
姬玄云回到了府里，發現燕離沒有追來，越想越生氣，沉著臉坐在客廳的椅子上，半天也不說一句話。
兩個跟班對視一眼，陸汗青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道：“小王爺，正所謂逆境最能看出一個人的品質，這個燕離至少勇敢地面對事實，沒有當場崩潰都已經很不錯了。”
袁復論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道：“男人在這個時候，最需要的是支持和安慰。”
“是他自己不爭氣！”姬玄云氣鼓鼓地道。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說什么也沒用了。”袁復論道，“在我看來，他的冷靜反倒是超乎尋常的事情。不過依我那么多年的看人經驗，他應該是極力地壓抑自己了。
姬玄云想了想，道：“你們兩個現在馬上去一個地方。”
“什么地方？”袁復論道。
“雙儀監。”姬玄云道。
“去做什么？”袁復論道。
“讓雙儀監的人改變判決。”姬玄云淡淡地說道。
“這……”袁復論與陸汗青對視一眼，“圣皇已復審，怎么改變？”
“抓住死人上榜的要點。”姬玄云道。
“他們有充足的理由，這件事怕是劍庭也插不上手。”袁復論小心翼翼地道。
姬玄云自顧自道：“必要的時候，可以用上武力！”
“死人上榜，前所未有，如果他們不改變判決，那么……”他滿臉肅殺地道，“要他們的命！”
兩個跟班怔怔了片刻，忽然齊齊地單膝點地，心悅誠服地道：“您的意愿，便是吾等劍之所向！”
姬玄云怎么也想不到，他的這么一個無理取鬧的決定，竟然會徹底收伏兩個大高手。
他又怎么能想到，此刻的自己，已然有了幾分霸王當年的風采。
“老黑，走了，干活去。”袁復論站起來走出去。
陸汗青嘆了口氣，“我的摯愛剛剛離我而去，就不能讓我消閑片刻嘛。”雖然這樣說著，但他的腳步卻跨得比袁復論還大。
黃少羽走了進來，笑嘻嘻地拱手道：“小王爺好氣魄。”
“哼！”姬玄云高傲地抬起頭，“你來干什么，難道小王還用得著你這個小蟊賊擔心？簡直可笑。”
“我不跟著來，怎么知道燕離在小王爺心目中的分量這么重呢。”黃少羽笑嘻嘻地道。
“你胡說些什么？”姬玄云惱火地瞪過去，“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黃少羽正要說話，余秋雨腳步匆匆地走進來，“燕離被孤鷹抓走了！”
“這個狗腿子！”姬玄云霍然站起來。
他想了想，道，“你二人快去鷹衙司打聽情況，我要去一個地方，一個半時辰之內，我應該能帶來赦免令，在此之前，燕離的命就交給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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