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云！”

    這一刻，燕離的心被注入一股強烈到幾乎落淚的暖流。

    火光重新照亮此方天地，并映出姬玄云那張滿帶冷漠的臉。他的右拳往后伸展，隱約浮現出浴火鳳凰的虛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讓他跨越了不可能跨越的時空，來到了燕離的身前。

    直面著巨大骷髏頭異象的波光，他毫無畏懼，左手冰掌毫無花哨地推了出去。

    以掌面為起始點，只見得虛空飛速向波光凍結過去，居然隱隱地凍出了一只冰霜巨龍的模樣，“咔咔”的凍結聲因為太過迅速，呈出了不同程度的波蕩，就好像蕩氣回腸的龍吟聲。

    轟轟轟！

    冰霜巨龍一頭撞上了波光，造成了連綿的爆響。

    實際上二者的性質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前者是重如山岳的真元，后者只是呈液態的真氣。

    其間差距不可以道里計。

    如非死怨之力，燕離也絕無法與之抗衡。

    何況姬玄云呢？

    如果不是右拳上的“鳳舞”始終提供著強大的推力，早在碰撞之初，他就被撞飛出去，運氣差一點，被反彈之力震死也毫不奇怪。

    修行者的境界與境界的劃分，是遵循著絕對鐵則的，并不是為了好聽。

    饒是如此，冰霜巨龍也幾度潰滅，盡管姬玄云努力調動真氣，也只維持了兩個呼吸。

    兩個呼吸之后，他忍不住悶哼一聲，往后倒飛而去，在半途便已昏迷過去。

    波光的勢頭微頓，旋即便以更加狂暴的姿態沖向燕離。

    燕離咬牙，抬起離崖擋去。

    沒有怨力，他如何能擋下來？

    恐怕一碰就會灰飛煙滅。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的真名，也就是紫劍終于沖上了最高空。

    天上原即刻風起云涌，巨量的星源之力被調動起來，凝聚著，醞釀著。

    與此同時，天上原所有的劍器。

    也就是李邕斷裂的屈蛇劍，余秋雨的十三闕，還有離崖。

    都被卷到高空之中。

    三把劍氣勢有所不足。

    但這一刻，八部天龍靜靜地伏在一旁，沒有任何的異動。

    “不！”孤鷹怒吼一聲，只覺脖子上的縛神圈寸寸縮緊。

    紫劍，也就是劍主本身，甚至都看不到影妖的存在，方圓上千里的地域，所有的真名一瞬間湮滅成灰。

    有它的存在，就不容許別的真名具象。

    孤鷹的真名是影妖，他利用影妖代替他受了縛神圈的束縛。此刻影妖消失，就失去了替身的效果，他自然就被打回了原形，連帶著他法域，以及通過法域施展的絕技，也都一并消失無形。

    燕離胸中流轉著《太白劍經》第三部《八部天龍》的根本經義，低聲念著，“萬物以為神。劍氣通冥，在天下之下，劍意通微，在天下之中，劍道通神，在天下之上……”

    燕離運轉經義，原本各自安于一隅的八部天龍突然狂躁起來，百萬的數量各自混淆，在劍主的周圍狂亂不休。

    一瞬間宛然群魔亂舞，各色的怒吼、咆哮、怪叫，齊齊地爆發出來，可是沒有用，在經義的強大的咒力之下，在一等劍主的強大的約束之下，無法抵抗地被攫取。

    之所以說被攫取，是因為它們的每一個個體，都能聚出不同數量的星源之力。

    這些星源之力都被劍主掠奪，用來給宿主灌頂。

    這就是閻浮世界獨一無二的灌頂法門《八部天龍》，乃是修行紀元以來，唯一一部借助靈神聚力的法門。

    像八部天龍這種存在，早已超過了普通認知的范疇，作為第一紀元之主，就好像祖巫一樣，精神是永遠在世界流傳的。

    只要世界還存在一天，這道灌頂法門就會一直地流傳下去。

    但是以燕離的情況修行這道法門，也只有一等劍主才能駕馭。

    因為燕離是被詛咒纏繞的，他頭頂上的八部天龍并不是從虛無中召喚出來，而是真實盤踞在他的靈魂里，

    試想想，如果是別的真名，哪怕是燕十一的龍生九子，也頂多與八部天龍平起平坐而已，想要壓制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萬物以為神。劍氣通冥，在天下之下，劍意通微，在天下之中，劍道通神，在天下之上……”

    有弊就有利。

    既然不是召喚出來的虛影，那么第一紀元之主的真正的意志，所能凝聚的星源之力到底有多么龐大呢？

    孤鷹伸手試圖去摘縛神圈，卻被電得痛叫，他放下手來，抬頭去看天空。

    目力所及的全部范圍內，所有的星源之力一絲不剩地被抽走，在燕離的頭頂上空凝聚成了一個巨大的宮殿。

    由星源之力凝聚成的宮殿，那是什么概念？

    孤鷹先是倒抽一口冷氣，然后臉上又浮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他緩緩地爬了起來，像一個行尸那樣微微地弓著背，歪著頭盯住燕離，“你以為你的身體能承受得住它們的擠壓？”

    燕離面無表情地瞟了他一眼，并沒有搭理。

    事實上孤鷹的認知有誤。

    并不是所有的法門都是“灌頂”。

    像那樣一座宮殿，別說燕離的身體承受不住，就是讓已經成就人仙之體的姬玄云和余秋雨一起負擔，也無法完全消化。

    燕離現在的問題是，他知道孤鷹的認知有誤，但他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做。

    他自忖已然吃透了《八部天龍》的根本經義，知道它所要表達的意思，但從沒有人教過他灌頂，何況是《八部天龍》這種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法門。

    “本座知道了，你是不懂怎么繼續下去吧。”

    孤鷹厲笑一聲，像個活死人一樣，一步一步地走過去，抬著雙手，看那樣子，好像要過去生生掐死燕離。

    但走入燕離三丈內，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飛開去。

    他毫不氣餒，爬起來繼續。

    就這么接連五六次，他的身體因為被反彈而持續地扭曲，愈發的不成人形。

    到了第六次的時候，他終于停了下來，尚算完好的臉上露出了詭譎的笑容，“告訴你一個秘密，本座其實早就被影妖同化了。”

    “那又怎樣？”燕離還沒有找到下一步的方法。

    “不怎樣，”孤鷹發出厲笑，“本座只不過想告訴你，你所站的位置，也是本座統領的死界。”

    他張開了雙手，像是召喚什么東西。

    下一刻，便見一個個亡靈，從滿目瘡痍的戰場破土而出。

    怨力在天空，這一刻亡靈之力占據了大地。

    孤鷹的笑聲已然非人，但他的吐字依然清晰有力，“死界，無生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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