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方濟東與他們湊了桌打麻將，沈語西不大懂他們的打法，就坐在旁邊看。方濟東一邊出牌，一邊握住她的手。沈語西有點害羞，想要抽出她的手，卻被方濟東抓得更緊，她無奈，只好隨了他。

    方濟東手氣還挺好，幾乎把把都贏。徐文宇輸的最多，已經急赤白臉了：“東哥，你差不多得了，你再這么贏下去，我都沒活路了。”

    方濟東瞇著眼睛笑：“誰讓我今天的牌運好，不贏白不贏。”說完起了一張牌，扭頭問沈語西：“寶貝兒，你說打哪張好？”

    麻將桌上的人面面相覷，這方濟東什么時候這么溫聲細語的和女孩子說過話？從坐在這桌前，就一直握著沈語西的手，寵得跟自己個兒閨女似的。大家本以為方濟東也就圖個新鮮勁，和這小丫頭玩玩，都沒太把沈語西當回事，這樣看來，方濟東是來真的了。

    “你問我啊？我不知道，我不會打。”沈語西看了幾眼，完全沒有頭緒。

    方濟東捏了下她的手，說：“沒事，你只管說，你說打哪張就打哪張。”

    沈語西想了下，用手指了一張牌，方濟東便毫不猶豫的打了出去。徐文宇哈哈笑了幾聲，推倒了牌，興奮地說：“妹子，你是我的幸運星呀，多虧你我才開了胡，謝謝你了。”

    方濟東隨手推掉自己前面的牌，伸了個懶腰，然后站起來說：“行了不玩了，沒勁。”說著拉起沈語西坐到一旁的沙發，徐文宇不高興了，嘟嘟囔囔地說：“贏完錢就不玩了，你這不是耍賴嗎？”

    方濟東轉頭白了徐文宇一眼：“今天晚上你們吃的喝的，都記我賬上了，你還想怎么樣？”

    徐文宇嘿嘿干笑：“不想怎么樣？我就開個玩笑。”

    他們話剛落，就有人推門進來，人未到聲先到：“陳其，你挺不夠意思的，過生日怎么也不請我？”

    來人身穿一件駝色羊絨大衣，里面是黑色蕾絲低胸長裙，化著干凈利落的妝，舉手投足都透著股優雅的勁。她的皮膚很好，看不出年紀，但是氣質上絕不是沈語西這樣的年紀會有的。

    沈語西認真的看了女人幾眼，總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似的，可卻怎么也想不起來，記憶里完全沒有這么一位人物。直到她無意看見那人胸前的那顆痣，沈語西才恍然大悟，原來是白首不相離的那位。

    和她一起來的是一位眼熟的人，是曾有過一面之緣的蔣藍。她挽著蔣藍的胳膊，看起來關系不錯。

    她一進來，房間里立刻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忽然沉默，臉色變得奇怪，氣氛一時尷尬。方濟東面無表情地坐在那兒，把那位完全當空氣。沈語西心中有些異樣，直覺告訴她，這個女人是為方濟東而來。沈語西假裝什么都不知道，只安安靜靜地看著。

    陳其左右看了看，見沒人說話，急忙上前打破沉默：“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我這不是不知道你回來嗎？你早說，我不就請你了嗎？”說完又轉過頭小聲問蔣藍：“你知道她回來啊？怎么也不告訴我一聲？”

    蔣藍笑笑：“我在樓下碰到她，也是剛知道，來不及告訴你。”說完還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沈語西。

    宋青掃視房間一圈，看了看方濟東，最后視線停留在他們倆牽著的手上面，她忽然笑起來：“阿東，你不介紹一下嗎？”

    方濟東冷眼看著她，沉默了好一會才對著沈語西說：“她是宋青。”說完將沈語西帶進懷里，笑著說：“我媳婦兒，沈語西。”

    宋青斂了笑容，臉色有些難看：“你們結婚了？”

    方濟東哼了一聲：“和你無關，不勞你操心。”

    宋青臉色灰敗，眼神微暗，盯著方濟東看了一眼，又轉頭看向沈語西。她們眼神對個正著，沈語西只好扯起嘴角，禮貌地對宋青笑笑。

    宋青的到來，整個房間忽然變得安靜。每個人都低著頭，不知道想什么，連平時最擅長調節氣氛的徐文宇，都保持沉默，偶爾抬起頭看看沈語西，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些什么。只是她臉色平靜，比任何時候表現得都要淡定。

    過了許久，蔣藍打破尷尬的沉默：“你們這些男人去隔壁打臺球去，你們在這兒，我們還怎么說私房話啊？”

    陳其十分了然地站起來招呼：“那我們去吧，讓她們在這玩。”

    方濟東握住她的手，不肯放開。她輕輕拍下他的手，悄悄在他耳邊說：“你和他們去吧，我又不是小孩，還得用你看著呀？”

    路遠在一旁催促：“走吧，沒有人欺負沈妹妹。”

    方濟東終于松開她的手，正要起身又忽然捧著她的臉，低頭吻住她的嘴唇。他用了很大的力氣，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迫她張開嘴，濕熱的舌頭滑入口中，她甚至聽到他吞咽口水的聲音。他很少這樣吻她，而且還是在這樣的場合。

    她聽見一陣起哄聲，鼓掌聲。在一片歡呼聲里，他放開她，手指細細地擦了擦她水潤的嘴唇：“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她害羞地紅了臉，低著頭答應了一聲。

    男人們一起去了臺球室，方濟東只坐在椅子上，一臉的陰云密布。

    陳其走過來，遞給他一支煙，替他點燃。“你對那個沈姑娘是認真的？”

    方濟東抽一口煙，斜著看陳其一眼：“我什么時候不認真了？”

    陳其嘆氣：“別擔心了，宋青不是會胡來的人。再說，蔣藍在呢，出不了事。”

    他忽然掐滅了只抽了一口的煙，急躁地站起來，卻被陳其拽住：“你這樣急吼吼地過去，反而會讓沈語西懷疑，你現在怎么變得這么不理智？”說完又笑：“看來你是真的在乎她啊，像個毛頭小子似的，愛情真是讓人失去理智。”

    方濟東白他一眼：“你是在笑話我？”

    “沒有，完全沒有，我十分佩服你剛才的行為。但是你的反應太失常，沒有必要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給宋青難堪。再說，沈語西又不是個傻子，她難道會看不出來？”陳其分析道。

    他又點燃一支煙，煩躁地抽起來，陳其無奈地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同情，前女友和現女友撞到了一起，一不小心就是火花帶閃電，只希望蔣藍能控制住場面。

    男人們一走，女人倒都陷入沉默里。宋青坐在沈語西的對面，一直冷眼盯著她。過了一會，宋青端著一杯白酒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對她笑了笑：“阿東的女朋友是吧，蠻漂亮的，他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沈語西也跟著笑笑：“謝謝夸獎，你也很漂亮。”

    “多大了？成年了嗎？能對自己的感情負責嗎？”宋青微笑地發出一連串的問題，語氣和態度都是好的，可怎么看也像是在咄咄逼人。

    “我今年22歲，不僅成年了，也法定了，可以對自己的一切行為負責。”沈語西依然溫和以對。

    “這樣啊，那一起喝一杯啊。”說完宋青就將那一大杯酒一飲而盡，她的眼睛在笑，可眼神并不友好。

    宋青的氣勢唬人，雖然她作為方濟東的現女友，按說這么也不能輸給他的前女友。可是她也不能一時意氣用事，給自己找麻煩。于是她帶著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我不會喝酒。”

    宋青冷笑一聲：“怎么？你跟著阿東，連杯酒都不會喝？還是，你根本就是故意的，想要讓我難堪？”她忽然提高嗓音，連虛假客套的笑容都不見了。

    “我是真的不會喝酒，你不要誤會了。”宋青的針對太明顯，如果她沒見過那幅畫，恐怕她都不會明白，宋青為什么這樣對她。她其實是生氣的，一個前女友而已，有什么資格在這兒教育她。只是今天是陳其的主場，她不好和宋青起沖突。

    宋青忽然抓住她的手，力氣很大，她雖然很疼，仍舊不動聲色地看著宋青。

    “你哪里好了，怎么就……”

    “宋青。”一直在旁觀的蔣藍大聲地打斷宋青未說完的話，“你怎么出了這么多汗，是不是有點熱？要不去陽臺吹吹風吧？”說著就對旁邊的一個女孩使眼色，那人也是個聰明的，立刻心領神會地將宋青拉走。

    “你還記得我吧，我們見過面的，我是蔣藍。”蔣藍對她倒還算和善，貼心遞了杯果汁給她。

    “嗯，在超市嘛，我知道。”

    “宋青剛從國外回來，不認識你，可能對你有些排斥，她平時不是這個樣子的。”蔣藍解釋道。

    明明知道宋青根本就是因為方濟東，才會這樣對她，她也不戳穿，對著蔣藍笑笑：“沒關系，我不介意。”

    “上次在超市，我就覺得方濟東對你不一樣，那時我問他，他還不肯承認。”

    “我們那時候的確不是這種關系。”

    “可能他當時自己沒有意識到，后來，路遠說在他家里見到你，那時大概已經對你有心思了，就開始行動了，他最悶騷了。”蔣藍一邊說，一邊有些憋不住笑。

    也許真的是那個時候吧，沈語西當時只是感覺奇怪，不敢往那方面想，現在看來，果然是悶騷呢。

    “你們認識很久了嗎？”沈語西好奇地問。

    “我們差不多算是一起長大的吧，從幼兒園就開始了吧，我們這些現在一塊玩的伙伴，幾乎都是一起玩到大的。”

    “宋青也是嗎？”沈語西認真地看著蔣藍，大方地問出她心里的疑惑。如果是青梅竹馬，她可不會不介意。

    蔣藍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也不算吧，她應該是初中才認識的。大家都在一個學校，算是同學吧。”過了一會，蔣藍又意有所指地說：“都是過去很久的事了，沒有再提的必要，容易想太多是不是？”

    她點頭表示同意：“嗯，我只是隨便問問，沒有其他的意思。”

    “我給你看幾張有趣的照片吧。”蔣藍忽然轉移話題，她總覺沈語西很聰明，只是在裝做什么都不知道。

    蔣藍從包里掏出手機，劃拉了一陣，遞給沈語西。里面是上次方濟東調戲徐司白的照片。

    蔣藍拍的很好，昏暗的燈光，兩個人站得很近。方濟東的手指撫摸著徐司白的臉，歪著頭露出完美的側臉，嘴角含笑，帶著一股子邪氣，貼著徐司白的耳朵。也不知道是不是角度問題，還是真的有發生，方濟東似乎在親吻徐司白的耳朵。這張照片，實在曖昧極了。

    “他們？”沈語西有一些吃驚。

    “你別當真，他們是鬧著玩的，他們倆喜歡女孩，完全沒有這種傾向，你不要擔心。”

    “呵，尺度真大。”沈語西笑笑。

    過了一會她又說：“你發給我吧，要是哪天方濟東惹我不開心了，可以當作把柄威脅他。”

    “你這是好方法啊，早知道我也該找點陳其的黑歷史存起來，也不至于總被他欺負。”

    陽臺上似乎傳來一聲啜泣，沈語西嘆口氣：“她沒事吧？”

    “沒事，酒喝多了，撒癔癥呢。”

    過了沒多久，方濟東過來，腳步有些虛浮。

    “你又喝酒了？”沈語西站起來扶他。

    “嗯，喝了幾杯，我們回家吧。”

    陳其也跟了進來，看著他們一塊出了門。

    “怎么樣？沒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小姑娘，聰明著呢。宋青那么挑釁，都沒生氣。而且，對于宋青和阿東的關系，她門清，估計不好糊弄。”

    “有什么好糊弄的，他們倆都分手這么多年了，對沈語西實話實說唄。”

    蔣藍哼了一聲：“實話實說？宋青這次回來，是想干嘛，你不會看不出來吧？”

    “阿東只要沒那心思就行了唄。”陳其并不覺得這是多大的問題。

    “要說你就是笨，就算阿東沒那心思，可是一個虎視眈眈的前女友在身邊，小丫頭心里能舒坦？”

    陳其覺得事情沒那么復雜，不愿再討論，轉移話題道：“我今天生日，你怎么都不給禮物？”

    “我忙死了，哪有時間給你準備禮物。”

    “你可以提前準備啊。”陳其控訴道。

    “我沒空。”蔣藍說完，在陳其臉上親了一下，“送你一個吻，行了吧。”

    陳其被她敷衍的態度，弄得哭笑不得，但卻又拿她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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