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吳山眨了眨眼睛道：“她多大了！”

    “年過完了，應該是十八，反正不是十七就是十八！”劉山河老婆道。

    “那還真是個孩子！”吳山點了支煙道：“弟妹，你去把人叫來，我跟她聊聊，要是行的話，就讓她上去洗衣服做飯。不過說好了，她不能住在上邊。我可不想弄出什么風言風語的，我到時無所謂，把這孩子耽誤了，那可就造孽了。”

    “好嘞，我這就去！”劉山河老婆轉身出門。

    吳山抓起一只螃蟹，一邊啃一邊道：“這個事先放一邊，蛤蟆，豬羔，果樹，魚苗，我都聯系好了，就等著基礎設施。咱們也別等著，趁著現在價格低，去把材料都定了。古河市場這邊我不了解，你們出兩個人，陪我去跑跑，咱們將材料準備好，等著天氣一好就開工。”

    “讓運來跟天福陪你跑，他們這兩年夏天都在工地混，對這些比較了解。”劉山河道。

    “沒問題！”兩人異口同聲的答應下來。

    “那就這么訂了！”吳山放下螃蟹，擦了擦手道：“你們幾個也琢磨琢磨，養豬場弄起來，需要四五個養豬的。水庫那邊需要一個守夜的。林子里最少要兩個巡邏的，再找兩個喂雞看蛤蟆的，。也別跟我客氣，家里的老婆孩子，親戚朋友是那樣的，就推薦過來。最低工資我照著兩千給，干得好的，年底還有獎金。”

    眾人眼睛都亮了，這根基礎建設干完就結束不同，是個長期的活。一年下來少說兩萬多，不比種地少，也不是什么累活，這樣的工作，在農村那真是打著燈籠都不好找。

    “大哥，要不我們來！”吳國盛興奮的道。

    “你們？別鬧了，我還有大活交給你們，別的不說，外面的箱貨要有兩個人開，幫我南來北往的送貨吧！要有人在批發市場提前聯系好客戶吧，水果，蔬菜，魚，豬，蛤蟆，一人負責一項，到時候車不夠用，可能還要上兩臺，你們哪有閑情跟我在山上靠著！”吳山沒好氣的道。

    眾人有些傻眼，放下酒杯，劉山河撓了撓頭道：“大哥，要說開車沒問題，農用車都會開，你有車我們練練就行。可是出去買東西，我們怕是不行吧！我們都沒上過高中，那里懂得那些彎彎繞繞，吃苦我們不怕，要是耽誤了你的事，那就麻煩大了！”

    吳山毫不在意的道：“沒你們想的那么復雜，不就是賣東西，有什么干不了的。放心吧，剛開始我帶著你們，把路子趟好后我就回來，剩下你們就記賬收錢，這點事不會都做不好吧。”

    盡管吳山說的很輕松，可是眾人還是有些心虛，劉山河等人互相看了看，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道：“草，有什么干不了的。大哥你說怎么干，我們就怎么干。都是兩條腿支個腦袋，誰怕誰啊！”

    “好，要的就是這個氣勢！”吳山大笑起來。

    幾杯酒下肚，這些人也鼓足了勇氣，有什么好怕的。

    吳山暗自笑了起來，他知道自己這些朋友能力不足，但是他還是愿意拉扯他們一把，除了想幫他們，還是因為他嘗夠了單干的哭。他再也不打算沖鋒在前，一方面減少泄密的可能，另外一方面，人多力量大，不是說說而已，他要從一個勞力向勞心轉變。

    經過這段時間的打擊和沉淀，吳山想了太多太多。比如從前考慮到偷偷運輸是見不得人的工作，認為自己掙的錢見不得光，不敢吃不敢喝不敢玩，好吃的好喝的好穿的好用的，全都給父母弟弟妹妹。現在想想真是傻的可以，何苦來哉呢？

    酒正喝著，劉山河老婆回來了，身后跟著一個穿著黑色露著補丁棉襖的小家伙，又黑又瘦，如果不是頭發有些長，吳山都認不出來這是個姑娘。

    “大哥，就是這丫頭。山秀，叫人。”劉山河老婆將小丫頭推了出來：“大哥，這就是何山秀，過完年十八，已經是成年人了。”

    “大哥。”何山秀有些靦腆，瘦骨伶仃的，可是眼睛特別大，就像希望小學那張照片上，小女孩的大眼睛。

    想到無憂無慮的女兒囡囡，吳山有些心軟，咳嗽一聲道：“我家在西山上，現在需要找個人收拾屋子洗衣服做飯，喂喂雞鴨鵝狗之類的牲畜，你能干得了嗎？”

    何山秀瞪著大眼睛道：“能，我干得了，大哥，我從小到大一直干家里活，你說的這些我都能干。”

    “那就好，一會兒就跟我上山吧！”吳山道。

    何山秀猶豫著扭頭看向劉山河老婆。

    “怎么了！”吳山不耐煩的道，要不是看對方可憐，他才懶得找這么個干煸小丫頭。

    劉山河老婆笑著道：“大哥，你還沒跟山秀說工資呢！”

    吳山拍了拍腦門道：“喝的有點多，這樣一天管你三頓飯，每個月一千五，干得好年底有獎金。”

    何山秀脫口而出道：“這么多？真的嗎？”

    眾人一聽孩子氣的話，忍不住都笑了起來，劉山河老婆把何山秀拽到一旁，解釋了好一會，才讓這個小丫頭知道吳山是個有錢大老板。

    吳山好笑的道：“放心吧，不會騙你，不過你從前做的都是家常菜，到了我哪，要好好練練手藝。做飯要是不好吃，時間長了，我就不用你了。”

    “我做飯很好吃的！”何山秀用力拍著小胸脯，看的眾人止不住的笑。

    何山秀不服氣的道：“我說的是真的。”

    吳山擺擺手道：“好了，知道了，你一會兒跟我上山，有什么要帶的嗎？”

    何山秀搖搖頭。

    “山河，給我裝兩袋苞米面，回去好喂牲口。”吳山道。

    劉山河看了看天：“這么早就回去？”

    吳山伸了伸懶腰：“忙了一個多禮拜，實在是太累了，回去歇會。你們喝你們的，丫頭跟我走。”

    “我不叫丫頭，我叫何山秀。”何山秀嘟囔著道。

    吳山暗自笑了，原以為何山秀日子這么苦，是個怨天尤人的，沒想到性子還挺潑辣。仔細想想，也對，要是沒脾氣，這么個大姑娘，自己住茅草屋，不早出事了。不要將農村想的多壞，也不要想的多好，窮山惡水出刁民說的就是農村人，脾氣軟了，那肯定是受窩囊氣沒跑。

    吳山開車從村子里的大路出來，邊開車邊說道：“山秀，你記著點路，我走的都是大道，你來回也要走大路，不要朝小路。”

    何山秀用力點頭道：“我知道！”

    “你知道？”吳山疑問道。

    何山秀手從棉襖兜里掏出一把匕首：“我知道有壞人打我的注意，不過我隨身帶著刀呢，誰敢我就捅死誰！”

    吳山搖搖頭道：“真碰到了壞人，你這匕首沒有用，這樣你打開那個箱子，看到那個了嗎？對，那是電棍，你隨身帶著，可以打人，那有個開關，一按能把人電昏過去。”

    “這是送給我的嗎？”何山秀道。

    吳山點點頭道：“送給你的，怎么不想要？”

    “要，為什么不要？”何山秀將電棍緊緊抱住。

    吳山感覺有些不對，想想這丫頭經歷的那些事，他試探的問道：“你為什么要照顧你老婆婆？說起來你的婚禮沒辦完，不算她家的兒媳婦，不用去受苦。”

    “我當然要照顧她，不然等她死了，地怎么能輪到我。”何山秀羨慕的道：“那可是好幾十畝地，有了那些地我就能養活自己，再也不用挨餓了。她說兩句就說兩句唄，只要把地給我，別說罵我就是打我兩下，我都認。”

    吳山沉默了，這哪里是老實丫頭？這哪里是孝順兒媳婦？這就是個厚顏無恥的潑辣小媳婦！人們都被她單薄的外表騙了！

    “以后這些話不要往外說，否則地你一點都指望不上了。”吳山提醒道。

    何山秀笑笑，眨著大眼睛道：“我知道。村長老婆跟我說了，你是好人，別騙你，你問什么都實話實說。村長兩口子都是好人，幫過我，我聽他們的。”

    吳山笑笑，果然，沒有人是啥子。

    車開進院子里，何山秀看到皮卡問道：“還有車，是不是來人了？家里沒人就是不行，下回你有事出去就通知我，我過來給你看門。”

    吳山跳下車：“那個也是我的車，好了，跟我過來。”

    “我住在東屋，西屋空著，你干活累了，就去西屋躺著休息。外面兩個大灶坑，白天盡量不斷火，后院倉房里都是柴火，點著后拖兩根松木桿就能燒一天。”吳山指著兩個灶坑道。

    “知道了！”何山秀點點頭。

    吳山拉開防盜門進去：“前幾天我沒回來住，山河他們過來給我燒炕，我也就沒鎖門，鑰匙給你一把，以后家里沒人就把門鎖上。客廳里這個爐子通著家里的暖氣，燒蜂窩煤就行，倉庫里也有。吃的喝的都在冰箱里，冰箱有點小，明天我在買個冰柜回來。”

    何山秀吐了吐舌頭：“這就夠大了。”

    “東屋，我在這屋睡，每天把炕掃掃，被褥疊起來就行。”吳山走到廚房：“兩個大鍋，這個大鍋做飯，西屋的鍋不做飯的時候，燒水燙苞米面，喂喂雞鴨鵝狗什么的。跟我進來，這就是西屋，客廳沒什么擺設，洗衣機在這，用這個洗衣服。電暖氣一會給你拿過來，不住人，西屋要比東屋冷多了。”

    何山秀搖搖頭：“不冷啊，比我睡得地方暖和多了。”

    想想何山秀住的草房，吳山有些同情的道：“家里冷就多上山上呆著，差不多這些，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哦，一天三頓飯，你都吃什么？”何山秀道。

    “去東屋說，這里太冷了。”回到東屋，吳山拖鞋上炕，將飯桌放下，拿出筆跟紙道：“認識字嗎？”

    何山秀抿了抿嘴道：“認識的不多。”

    “你上了幾年？”吳山隨口道。

    “六年，小學上完，中學叔叔就不讓上了。”何山秀道。

    吳山放下筆：“這樣啊，我就不寫了，跟你說一下。”

    “你說我記著，我的記性好。”何山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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