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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清宸站在門口良久,眼睛直直的盯著那緊閉的大門,直到里面飄出了一縷縷輕霧之色,才穩(wěn)了穩(wěn)心神,伸手推開了門。
即便是站在門庭之處,他仍舊能透過那屏風(fēng)瞧見了里面的身影。
君清宸反手將門關(guān)上,腳步放輕,朝著那抹身影走去。他站在屏風(fēng)外少頃,見那抹身影仍舊一動未動,便知她應(yīng)是睡了過去。
內(nèi)心涌起一抹小小的掙扎,君清宸幾乎是屏住了呼吸,緩緩的繞過了扇屏風(fēng)。楚青那一頭烏黑的長發(fā)便映入他的眼簾,她的頭微微昂著靠在浴桶之上,睫毛纖長,因睡的沉了而微微發(fā)顫,小巧的鼻子微挺,鼻尖因泡澡出了汗而掛著一滴晶瑩的汗珠,讓君清宸的喉頭不自覺的滾動了一下。
再往下便是她欣長如玉的脖頸,她的鎖骨以及在水色中隱隱約約透露出的一抹白。
君清宸收回自己的視線,頭微微一偏,便瞧見了楚青擱在身旁的衣物上。
楚青是被凍醒的,她打了一個哆嗦后才浴桶里爬了出來,剛穿上衣服,就見荷香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闖了進來,她一臉焦色的跑進來盯著楚青上上下下的猛瞅:“小姐,您沒事兒吧?”
楚青疑惑的看著她:“怎么了?”
荷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視線有些飄忽起來,接著在楚青有些詭異的眼神下拿起一件披風(fēng)蓋在楚青的身上,隨即跪了下來:“奴婢剛剛在門口不小心睡著了,被噩夢驚醒,恐小姐有事,便沒的規(guī)矩的跑了進來!請小姐重罰奴婢!”
荷香如此的低姿態(tài)讓楚青一時擰了眉:“做了什么噩夢?”
語氣柔和,讓荷香的雙眼泛起了一層的水色。她雖抿唇不語,但楚青卻是明白了。
她怕是想起來以往的楚青了,所以才這般的難受吧。
她輕笑一聲,伸手拍拍她的腦袋:“既是噩夢,就總會有醒過來的一天。如今天色已晚,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荷香低低的吸了一下鼻子,忽然抬頭看著她:“小姐,今天就讓奴婢睡在您的床邊兒上吧。”
她之前還瞧見宸王過來了,后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睡了過去。之后她便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里盡是小姐在凌府當(dāng)中受虐的場景,最后是她被管家打暈,小姐被沉塘的那一天!其實她還沒有說,她最后夢里一直出現(xiàn)的,是淋著一身水的楚青溫柔的笑著看著她讓她不要害怕的場景!
她沒有害怕啊!真的沒有!但是她真的很內(nèi)疚很傷心,她哭著求小姐不要走,可那一身濕淋淋的小姐只是溫柔的看著她,隨后便如同一陣風(fēng)一樣的越飛越遠,越飛身影越淡!
她哭著在下面追著,然后就醒了!醒來之后她腦子里一片空白,接著就朝著小姐這里飛奔而來了!
直到看見活生生的小姐,她那恐慌的內(nèi)心才得到一絲的安慰,她也終于相信,她的小姐還活著!
感謝上蒼,她還活著!!
楚青躺進柔軟的床鋪,讓出外面的一半出來準備叫荷香躺上來,可見那小丫頭一副‘我只想靜靜的看著你’的模樣,那喊她上來一起睡的話是怎么也說不出口了。
她若真將這個小丫頭喊到床上來,怕是她一晚上都睡不好吧!荷香心里怎么想的,她大概也能猜個幾分出來,當(dāng)即也不為難她,只低聲道:“我睡在里面,你若撐不住了,就躺我身邊來,我不會怪你。”
荷香的面色露出一絲感激來,楚青也不再多說,整個人便滑進了軟軟的被褥之中。
想當(dāng)年她勸史嬤嬤與她同睡的時候,也頗費了一番心思來著!左右荷香跟在她身邊的時間不會短,這般為奴的心思,得要溫水煮青蛙,要慢慢的來。
她閉著躺在床上,不過一會兒,便沉沉睡去。荷香小心翼翼的趴在楚青的床頭,盯著睡的平穩(wěn)的楚青,面上露出一抹滿足的笑意,便趴在楚青的身邊睡著了。
夜色之中,一輛馬車靜靜的行駛在路上。馬車雖然行駛的極快,但那車輪之上裹了一層的軟布,即便疾馳在道路之中,倒也沒有發(fā)出太大的聲響。
駕馬的人正是冥月,無塵坐在一邊,月光之下,兩人面上均是一臉嚴肅之色。他們行駛良久,又在京城小巷當(dāng)中繞了好幾個彎子,于一處比較偏僻的胡同中停了下來。
無塵與冥月跳了下來立在一邊:“王爺,到了。”
話音一落,君清宸便伸手撩開了車簾跨下馬車,他背著手踱步走到面前的府邸前,抬頭,便是高高掛在府邸前印著一個大大的‘唐’字的紅燈籠,紅光映在他的眼底,泛起一層詭異的神色。
雕刻著唐府二字的牌匾看起來有些陳舊,筆法字體看起來也非出于名家之手,可就是這極其普通的字體旁邊,卻是印著一個極為閃耀的金色印鑒。
而那印鑒本尊現(xiàn)在正在他父皇的案臺前被供著呢。
唐氏一族,與凌氏,慕容氏一樣,都是天陸皇朝自古世襲下來的士族,也是每一任繼任的帝王都會依靠的存在。
與越發(fā)在朝廷中明顯囂張起來的慕容氏和向著商界發(fā)展的凌氏不同,唐氏在最近百年當(dāng)中呈現(xiàn)出了越發(fā)低迷內(nèi)斂的跡象,看著家門衰落,可仍舊沒有任何一個皇親國戚膽敢小瞧了它。
不外乎其他,只提在邊關(guān)守衛(wèi)邊疆的唐家老爺子的名號,就能讓這群在京城里養(yǎng)懶了身子骨的貴族們打好幾個顫了。
唐家所出的男子個頂個的氣血英雄,尤其是老爺子之后的一代叔父們練就了一番鐵齒銅牙的技能,靠著逐漸淪落的世族,卻依舊能夠與慕容一氏分庭抗禮。
若說慕容氏族是老太后的依靠,那唐氏一族,便是他父皇的期望所在了。
可惜的是唐氏一族太過于清高自傲,每每讓父皇都頭疼的不知道從哪兒下手。后來又打聽到唐氏那幾個新生的英年才俊也是滿腹才華,老皇帝向他們下了手,卻發(fā)現(xiàn)他們竟然紈绔不化,是個教不好的小滑頭!
至此,除了比較抑郁之外,老皇帝便只好再次將期盼寄托在了那幾個叔父的身上。
君清宸站在門前良久,思慮頗多。無塵小心的上前一步小聲道:“王爺,可要敲門?”
他正想著,門‘吱呀’一聲開了,來人是一個看起來不大的小書童,他抬頭迅速看了一眼君清宸,便跑到他的身前跪下:“見過宸王。”
無塵冥月等人微愕,他們與唐氏一族從未有過關(guān)聯(lián),若說唐氏的幾個頂位上的人知道王爺之外他們還不奇怪,怎的隨隨便便一個小伺都能認的出主子來?
君清宸微微點頭:“老太君可歇下了?”
老爺子在關(guān)外,幾位叔公孝心很重。府中的一切,自然是由老太君來把持著了。
那小伺跪在地上沒起身:“回宸王殿下,老太君已經(jīng)歇下了。”
“放肆,”無塵冷著眼瞪了那小伺一眼:“既然你知道王爺在此,難道唐公不知?如此冒犯王爺,我看你們唐氏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
“奴才不敢,”小伺的頭點到了地上:“前段時日叔公們?nèi)ヌ酵蠣斪樱型臼芰藗谛蒺B(yǎng)當(dāng)中。朝中已有數(shù)日未去,此事宸王殿下一探便知。而唐氏一族家道中落,看著繁華,其實奴才就只剩下我一個了。奴才向來有守門的習(xí)慣,第一時間便來向宸王殿下賠罪了!”
無塵一噎,這小書童看著年輕不懂事的模樣,可說出來的話竟然讓他一句話都反駁不出來。他有些氣急,同時也有些心酸,什么時候他無塵竟然連一個書童都不如了?
然而不得不說,唐氏的那一幫老頑固,當(dāng)真是不怕死的緊!
就在無塵和冥月想著君清宸如何端了他們唐氏一族的時候,就聽見他們偉大的主子殿下輕飄飄的,竟然還帶著一絲認真的意思道:“邊城醫(yī)館里的唐禮也算是姓唐,五百年前可能還是一家。唐叔公們難道就不好奇嗎。”
他話一落,跪在地上的小書童忽然哆嗦了一下身子,他向著君清宸磕了幾個頭,便低著頭起身急匆匆的朝著大門里面跑進去了。
不過片刻的時間便從里面走出來一個陰沉著臉色的中年男子,那男子正是唐家老爺子的大兒子唐炎,他的心中此刻冒著火,恨不得想拍死大兒子身邊的這個臭小子。平日里見他還一副機靈的模樣,怎的一被人嚇唬,就跑進來了?
那唐禮之死與他們何干?他君清宸與他們唐氏又有何關(guān)系?他這么一哆嗦一跑進來,這不是被君清宸逼著他們退了一步嗎!
這該死的,回去就將他遣出了府去!哲兒那個人做事一向穩(wěn)重,帶了這么個徒弟出來著實丟他們唐家的臉!
往后就讓他親自為哲兒選個能人異士!!
唐炎幾個跨步便走到君清宸的面前,朝他拱了拱手:“宸王殿下。”
君清宸薄唇輕啟:“唐舅公。”
無塵冥月兩人差點咳出聲來,唐炎的面色亦是一怔,世人敬重他,便稱他一聲唐叔公。然而他與君清宸非親非故,他喊她舅公是幾個意思?
畢竟是混了政場幾十載的人,不過片刻便恢復(fù)如初,他沉著臉色朝君清宸道:“下官老母身體不適,一睜眼不見兒子便會心慌。宸王殿下深夜前來實有不適,待天明上朝之后,殿下有何疑慮,下官定當(dāng)一一解答。”
說罷,他轉(zhuǎn)身即走,絲毫沒因為面前是那個天下間傳的如同惡鬼一般的人而有一絲的猶豫。然而當(dāng)他即將踏進府門之前,君清宸忽然道:“通過唐禮誘殺楚青的人,本王,如何能放過?”
那如風(fēng)一般的身影在府門前定住,半晌,唐炎猛的回過身來看著他:“你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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