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待旭初的親事說定,母親那邊也會有個結(jié)果出來,”羅輕容算算日子,若是張?zhí)m真跟梁元恪有什么陰謀,梁元忻不應(yīng)該會縱容他們坐大,“這個父親應(yīng)該會考慮的,咱們只管將姑娘給旭初看好了。”
“你啊,就是心太軟了,”俞氏搖搖頭,實在想不通這對父女到底中了張?zhí)m的什么邪,“這些日子看下來,富寧伯家的侄女,閨名榮珍的,極是不錯,而且田家對這門親事也上心,身份跟旭初也般配,再說了,富寧伯府雖然說不上顯赫,但富寧伯也有差事,倒不是那些不務(wù)正業(yè)的人家。”
俞氏只說了富寧伯一家,看來是看定了的,想想也是,這兒女親事除了是兒女之事外,更重要的是兩姓之好,是一種變相的同盟,富寧伯這樣的人家,拉到羅高一派來,自然對梁元忻有益無害。
“田伯爺不計較初哥兒的身份?”田榮珍雖不是富寧伯的女兒,但也是親侄女,羅輕容依稀對她有些印象,是個安靜柔和的女子,容貌說不上多么的出色,看上去并不是那種好是非的人,“萬一人家父母不樂意。”
富寧伯府沒有分家,但他一個大伯也不能直接做主侄女的事,萬一田家三爺嫌棄就不好看了。
“娘娘放心,富寧伯和田家三爺都見過咱們旭哥兒,一眼就相中了,這男人么,出身差些,只要上進能干,也就補出來了,旭哥兒以后也多了個外家照拂,多好的事兒啊,要么尋個日子請富寧伯夫人到東宮坐坐?”若不是依柳是高家舊人,俞氏還不幫她尋個這么好的兒媳婦呢。
“好吧,有勞舅母了,”比起紀(jì)沉魚說的什么吳-儀賓府上的小姐,這個田榮珍似乎更靠譜一些。
今年中秋因著太子剛剛成親的緣故,至德帝對這個團圓節(jié)也格外上了心,不但內(nèi)宮遍請命婦,連前殿也大擺宴席,一副君臣同樂的態(tài)勢,當(dāng)然,梁元忻這個東宮太子自然不得閑了,周旋于群臣之中,直累的腳痛腰酸,還要滿面含笑的與眾人敷衍。
“殿下,奴婢命人抬了步輦過來,你歇歇?”毛峰看著一身疲態(tài)的主子,小聲道。
“罷了,咱們走著回東宮,我也正好散散酒氣,”想起羅輕容最恨酒味兒,梁元忻心底一片溫柔甜蜜,她一定會皺著鼻子厭棄的將臉轉(zhuǎn)向一邊,非得讓自己在浴房洗上半個時辰才許出來。
“那是什么?”經(jīng)過御花園時,梁元忻無意中看到一種不知名的小花,正開的團團簇簇,不由有些好奇,“怎么會種在那里?”
“回殿下的話,這花不值錢的很,叫鳳仙,也叫指甲草,是宮女兒們拿來染指甲的,”毛峰見主子問,蹲在那瞅了一眼笑道,“難怪殿下不認(rèn)識,這樣的花本就無人去賞的。”
“染指甲?怎么染?”梁元忻彎腰摘了一朵拿在手中,這花瓣如蝶翅,只是零落的不怎么成型,怨不得無人觀賞,再想想妻子從來都不弄這些東西,纖長的柔荑指間粉嫩,若是換個顏色也挺有意思。
“這個么?奴婢還真的知道,”毛峰口說手比的將過程跟梁元忻仔細(xì)說了,才道,“聽說還是味藥呢,殿下您~”
“去摘些帶上,”親手搗了這鳳仙花與妻子染指甲,倒比畫眉有些意思,梁元忻含笑道。
“是,奴婢這就辦,”毛峰一揮手,便有小內(nèi)監(jiān)上來接過梁元忻拿出來的帕子,退了下去。
“去問問是誰在那邊兒,”堪堪到東宮門外的長巷,梁元忻就看到一個瘦削的身影,細(xì)一看,并不是羅輕容,心下便起了疑,“將人給我?guī)н^來。”
“嬪妾見過太子殿下,”王美人因為沒有得到羅輕容的承諾,便又去求敬妃,可依然吃了閉門羹,定嬪身邊的宮人悄悄給她送了消息,說是定嬪冒犯了太子妃,太后下令說要重懲,貴妃也是左右為難,怕是定嬪這次逃不了了。
王美人一聽便著了急,走投無路之下了,又得了熟人指點,這根子還是出在羅輕容身上,若羅輕容開口說沒事,柳貴妃自然不會再追究了,便咬牙再來求見羅輕容,有道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萬一見自己態(tài)度誠懇姿態(tài)又低,太子妃就同意了呢?可人才到東宮門外,還沒有鼓足勇氣叫人通報,便被帶了過來。
“你是誰?這個時候了怎么還在這里?”梁元忻看了一眼王美人身后的小宮女,“你們是哪個宮里的?怎么服侍主子的?”
“回殿下的話,嬪妾是錦薇宮的王美人,今天是特意來求見太子妃的,”王美人在梁元忻面前,已經(jīng)嚇得杏瑟瑟發(fā)抖,可依然強作鎮(zhèn)定的回道,“還請殿下行個方便,嬪妾就想再和娘娘說上幾句話。”
“這宮里是越來越?jīng)]有規(guī)矩了,都不看看什么時辰了,你一個宮嬪竟然還在外面逛蕩,”梁元忻冷冷一笑,看著眼前這個怯生生仿佛隨時都會暈倒的女子,“你要求什么事我也聽說了,想來今天你已經(jīng)見過太子妃了,你回吧,在東宮要不到你想要的答案。”
“殿下,嬪妾知道殿下和娘娘都是良善的人,還請殿下和娘娘大人大量,不要和嬪妾們計較,且饒過定嬪姐姐這一回,她如今已經(jīng)吃了教訓(xùn)了,再不敢了,何況她那么做,也是被那個趙才人教唆的,”王美人已經(jīng)跪倒在梁元忻面前,努力的仰起頭看著這個她從來沒有敢正眼看過的男人,“只要殿下和娘娘肯饒過定嬪姐姐這一回,嬪妾定結(jié)草銜環(huán)粉身以報。”
怨不得父皇這幾年身邊都是些宮女出身的低等宮嬪呢,這樣的心機和頭腦確實翻不出什么大浪來,可是這種蠢笨之人,卻最容易被人左右,“你起來吧,你到底是父皇的妃子,我當(dāng)不得你的跪求,你既然說了,這事兒全是趙才人挑起的,想來貴妃娘娘也是知道的,查清楚了,自然會還定嬪娘娘一個清白~”
“殿下的意思,是愿意幫定嬪姐姐說話?”王美人看梁元忻對自己極為和氣,心也安了幾分,由著身邊的宮女將她扶了起來,想想不妥,又深深一福道,“殿下大恩,嬪妾,嬪妾真是,”結(jié)草銜環(huán)那是下輩子才對兌現(xiàn)的,而現(xiàn)在,她實在拿不出什么能報答梁元忻的。
“我只是說這件事貴妃娘娘會查清楚,并沒有說要幫定嬪說話,何況她是父皇的妃子,我做兒子的不宜插手,你快回去吧,”梁元忻不可思議的看了一眼王美人,真是白瞎了她的好容貌了,怎么是個聽不懂人話的?這大半夜,自己也不好再跟皇帝的妃子在這里多做糾纏,“毛峰,便人看著這位娘娘回去。”
“殿下是答應(yīng)嬪妾了?您只要跟太子妃說一聲就成,您是太子,只要您開口了,太子妃娘娘一定會照辦的,”現(xiàn)在梁元忻答應(yīng)了她的請求,那就更是十拿九穩(wěn)了,王美人喜極而泣,再次跪倒在地,沖著梁元忻已經(jīng)走遠的身影磕了一個頭。
“娘娘,奴婢覺得,殿下怕是沒有應(yīng)上什么,”扶起王美人,她身邊的宮女輕聲提醒。
“你懂什么,太子剛才說了,‘查清楚了,自然會還定嬪的清白’,”有了太子的承諾,王美人只覺滿天云彩都散了,“我跟你說,這貴人們啊,心眼比咱們都多著一竅呢,什么事兒什么話都不說的那么明,意思你要懂得領(lǐng)會就行了,何姐姐就是這么教我的。”王美人說的煞有介事。
“殿下在外面跟誰說話呢?叫臣妾候了這許久?”羅輕容也多少有些酒了,回來洗漱了,歪在榻上等梁元忻回來,可宮門處的內(nèi)監(jiān)報了太子回來,可是她愣是等了許久才看到人,不覺有些不滿。
“噢,好像是什么王美人,真真是,”梁元忻搖搖頭,這種女人虧得父皇也看得上,“你也見過她了吧?”
“是啊,她跟定嬪是一道進的宮,這些年多虧定嬪照拂才走到今日,姐妹情深也是有的,這宮里,這份真情也鮮見,”羅輕容強撐著困著幫梁元忻寬衣,“殿下快去洗洗吧,這酒味兒~”
“我這就去洗,你可得等著我,我得了樣好東西,一會兒給你看,”梁元忻想起自己摘的鳳仙花,興致便又起來了,“我已經(jīng)叫人去準(zhǔn)備了,你可不許睡~”
“好,臣妾遵命,”羅輕容推了梁元忻進浴房,“臣妾就在這兒坐著等殿下。”
“殿下,娘娘,該起了,”羅輕容聽到隔扇門外泥銀的聲音,待醒過來才猛然想到,自己昨天可是答應(yīng)了梁元忻要看他給自己帶回來的“好東西,”也答應(yīng)就坐在那兒等他,可是什么時候躺到床上來了?
“殿下,臣妾服侍您起身,”羅輕容抬手準(zhǔn)備推醒梁元忻,卻發(fā)現(xiàn)自己十只手指上全被裹上了綠綠的葉子,“這是什么?”
“我給你帶回來的好東西啊?”梁元忻也已經(jīng)醒了,想到自己昨天興沖沖的從浴房出來,準(zhǔn)備親手搗碎了那些鳳仙花再一一給妻子裹上,第二天同看妻子十指流丹,卻發(fā)現(xiàn)羅輕容已經(jīng)歪在那里睡得正香,想來是有酒了,竟然喊了幾聲都沒有喊醒,害得自己一個人無趣的將羅輕容的手指裹了,卻少了許多想像中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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