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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笛 正文 第3章 歲月的傷痕

作者/東嘯天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從我記事起,便知道自己有個媳婦,叫荀千靈。

    初次見面是在我爺爺的葬禮上。

    當時我倆都才10歲,她穿一身花裙子,來自江南水鄉,人長得特水靈,是個如畫般的小美妞。

    她在人群中笑嘻嘻的,絲毫不顧忌場合。

    我在棺前披麻戴孝,哭得很傷心,見到她的樣子就來氣,一怒之下和她扭打在了一起。

    結果沒打過。

    女孩比男孩發育早,在那個年齡段我確實打不過她,被她的小貓爪撓了好幾道血印,臉上掛著彩,被大人們拉開了。

    當然,小時候不懂事很正常,我并不會因為那次的不愉快而苛責于她,畢竟生活環境不同,畢竟她是我同年同月出生的遠房表妹。

    總之,對她的印象還不錯。

    我以為長大后她會嫁給我。

    沒想到在她18歲的成人禮上,她竟與我的哥哥訂下了婚約。

    說到這里,我必須要介紹一下家庭關系,然后才能繼續后面的重點話題。

    當年我爺爺和荀老板立下契約:

    “曲譜分成兩半乃天意為之,荀家世代和東家結親,以此行為,致敬千年前抱憾終生的苦難情侶。”

    于是我父親還在娘胎里的時候,便與荀老板的小女兒指腹為婚。

    然而,我父親是個軟骨頭,絲毫沒有遺傳我爺爺的硬氣,相反,我母親卻是遺傳了荀老板的霸氣,外加她甜美迷人的容顏,家庭地位可想而知。

    我父親實打實的敗倒在了石榴裙下。

    他不顧我爺爺反對,執意離開大山,心甘情愿到南方做了上門女婿,享受荀家人給予的榮華富貴。

    頭年生下一女兒,也就是我的大姐,取名“荀東蘭”。

    幾年后又生下一男孩,也就是我的哥哥,取名“荀東豪”。

    雖說姓名里加了東字,實際上都是姓荀,這就是上門女婿的代價。

    我父親是一脈單傳,這種自斷香火的事情他卻不以為然,躲在荀家的庇護傘下過著上流社會的生活,美滋滋。

    所以我出生以后,還沒斷奶就被爺爺強行抱回了老家,從此天南地北少有往來,只有逢年過節才會見上一面,兄弟姐妹不如鄰居親。

    這一代人,只有我姓東。

    所以爺爺把聯姻的事情交給了我,讓我與荀千靈定下娃娃親,并從小教育我,要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

    我叫東陽,生于90年代。

    爺爺和外公在我10歲那年同一天去世,爺爺的葬禮結束后,我跟著爸媽來到南方,參加了外公的葬禮。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外公的模樣,跟爺爺給我講的故事里的人物形象不太一樣,或許是歲月抹去了青春的粗獷,荀老板看起來特別慈祥。

    他和我爺爺有個共同特點,都是死不瞑目!

    眼睛怎么合都合不上!

    那種不甘心的眼神,好似看到了什么東西卻觸摸不到,或是觸摸到了什么東西卻抓不住,又或是頓悟了什么卻為時已晚。

    我不知道他們年輕時候還經歷過什么,但我知道一定與骨笛有關,記得爺爺臨走前一晚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是:

    “陽,月下無人鬼吹笛……”

    那時我還小,連字面意思都不太明白,更不懂得深層次的寓意。

    所以并沒有放在心上。

    外公的葬禮結束后,我便留在了爸媽的家里,第一次住有空調的大房,第一次睡席夢思床,第一次吃到叫不出名字的山珍海味。

    可,我并不快樂。

    我就像個山里來的野種,卑微地活在荀家人的圈子里,和同齡人沒有共同語言,被疏遠、被孤立、被捉弄和嘲笑,天生低人一等。

    我的哥哥荀東豪,同樣視我為異類,處處刁難。

    我將來的媳婦荀千靈,對我不理不睬、視而不見,反倒跟我哥哥玩得很好。

    我經常看到他倆在我面前打打鬧鬧、嘻嘻哈哈,甚至躺在沙發上過家家。

    當時我傻傻的以為,祖輩們訂立的婚事無法改變,她終究會是我的妻。

    我以為他們會慢慢接受我的存在,讓我融入到這個大家庭里,快快樂樂地長大。

    然而,我錯了。

    大錯特錯。

    那段卑微屈辱的時光還不是最糟糕的,真正刺痛我的事情發生在12歲那年。

    那年,哥哥與同學發生矛盾,竟用鋼管掄在了那孩子的腦袋上,正好砸中太陽穴,那孩子倒在地上動都沒動一下,當場就死了。

    哥哥遺傳了我爺爺的體格,卻沒有遺傳爺爺的睿智,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混子。

    他見情況不對,嚇得扭頭就跑。

    當時我正好在場,不確定有多嚴重,上前晃了晃那孩兒,一摸沒氣了,趕緊跑回家通知了爸媽。

    其實按照荀家人的實力,死個人很容易擺平。

    關鍵那孩子是某位局長的獨生子!

    哥哥比我大3歲,當時已滿15周歲,依照法律,過了14歲就要承擔刑事責任,人家獨生子橫死街頭,豈會輕饒我哥哥。

    說到這,可能很多人已經猜到結局了。

    我12歲,無需承擔刑事責任,當然是我這個“異類”來頂包,荀家人偽造現場的手段還是有的!

    那天大人們對我說:

    “陽,教你的話你都記住了嗎?別害怕,不會有事的,咱們都是一家人,你也不想看到哥哥的后半生在牢里度過對吧?”

    別害怕……

    我能不怕嗎?

    我才12歲,面對一群武裝人員,面對徹夜的審訊,承受了那個年齡承受不起的壓力,唯一能做的就是重復大人們教我的那句話:

    “我不是故意害他……不是故意的……”

    最終,我被關進了少管所,判了最重的刑,遠遠超出了12歲該有的懲罰!

    進去前,大人們對我說:

    “陽,沒事的,在里面一樣可以上學,一樣能夠認識很多新朋友。”

    如果用兩個字來形容我當時的心情,那就是呵呵……

    無奈、無助、無望的苦笑。

    如果我爺爺還在世,絕對不會讓我蒙受如此冤屈,以他的暴脾氣,敢端著噴子到警察局里要人。

    如果我外公還在世,肯定也不會讓我背黑鍋。

    可惜前輩們都已離去,而道義并沒有延續。

    我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本是同根生,卻因為成長環境的不同而受到天壤之別的待遇。

    在少管所里,一呆就是六年。

    用我六年青春,換來哥哥一生的安寧。

    用我一生的污點,換來荀千靈理直氣壯的悔婚、光明正大的和我哥哥走在了一起。

    ……

    ……

    18歲的天空,是那樣的澄澈。

    當我邁開腳步走出少管所大門的時候,心中竟然有些不舍,可我不得不離開,去奪回本該屬于我的東西。

    就像爺爺當年從五個人的手里奪走曲譜那樣的霸道。

    在門口迎接我的,是個大長腿、戴墨鏡的風雅大姐姐,她倚在一輛跑車的后視鏡前向我招手,say-hello!

    我不太認得她。

    但我知道她是我大姐,荀東蘭。

    大姐從小就在國外念書,很少回國,我只在爺爺的葬禮上見過她一面,記憶早已模糊不清。

    大姐將車門拉開,沖我會心一笑:

    “上車,姐帶你回家!”

    不愧是留學的海歸,一點都不認生。

    我和她根本就是陌生人,家里派她來接我是最合適不過了,不會勾起六年前的回憶和話題。

    “你是大姐?”

    上車前,我隨口這樣問了一句,屬于沒話找話,免得尷尬。

    沒想到大姐挺幽默,摘下墨鏡眨眨眼,道:“怎么著,要滴血認親嗎?”

    于是氣氛瞬間就冰釋了。

    我坐在副駕駛,看著身旁比我大8歲的大姐姐,莫名覺得親切和暖心。

    或許在這個家庭里,只有陌生如大姐這樣的親人,才會讓我有家的感覺,這是一種多么病態的心理。

    路上,大姐說:“去我家里,今晚有派對,大家都在呢,慶祝一下!”

    她說的大家,肯定包括哥哥和荀千靈。

    大姐知道我們的矛盾,所以又趕緊補充了句:“放心,有大姐坐鎮,以后沒人敢欺負你!”

    說實話,有點想哭。

    眼淚一下子涌進了眼眶里,又被我強行壓了下去,若是這句話能早來個六年,我會覺得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

    我轉過頭望向車窗外,回道:“不用給我慶祝,我能不能呆在你家不走?”

    大姐樂了:

    “本來就是接你去我家的,想住多久住多久,反正姐姐也是一個人,平時下班挺無聊的。不過呢,今晚可不止給你一個人慶祝,還要為大家送行,他們要去做一件大事!”

    “大事?”我隨口一問,沒啥好奇心。

    哪知,大姐接下來的一番話卻讓我心頭猛的一震。

    大姐很神秘地跟我說:

    “東陽,我給你說了你可別害怕哦!你進去的時候還小,應該沒聽說過家族的秘密吧?他們今晚要去偷骨笛,人骨做成的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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