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炷香銷燭影殘,御衣熏盡輒更闌。
歸來困頓眠紅帳,一枕西風夢里寒。
望著我方才揮筆寫就的新詩,唇角不由得已噙了一絲的苦笑。保元呀保元,而今這情勢你定也是為難的吧!
思緒又回到了數日之前……
那日午后,我正在房中小憩,靜宜風風火火未待通傳就闖進了我的寢室。見她額角已有汗意,我心中好生詫異,又出了何事?能讓一向老成持重的她如此,恐是這事情不小。
未待我發問,靜宜向茗兒道:“快沏盞茶來與我吃,我嗓子都快冒煙了!”
茗兒沏來茶,靜宜飲了兩口,稍定了定神,坐到我身旁,道:“你說說,你說說,這才幾日呀,就張狂成了那樣……”
我不明究理,疑道:“姐姐,何出此言?”
“還不是那個沈月芙,這下好了,惹到一個李艷娘不算,還饒帶上了張仙如,這下好了,鬧將起來,真不知道要如何收場。”
“此話怎講?”
“起因實情如何,如今不得而知,似是為了玄寶與玄鈺小孩子間的口角而起。”靜宜皺眉道。
“那現如今是個什么情勢?”
“怕是一會得鬧到你這里來,所以我急趕回來,讓你心里有個準備。”說著,靜宜側耳細聽,道:“似是來了,方才我隱隱看到玄喆也在,不如你先召了那孩子來問問,反正你現在是歇中覺的時辰,皇上曾有令任何人不得擾你休息,我想她們再張狂,這個時候怕是也不敢來驚擾你。”
“嗯。”我點頭道:“她三人不一定會到我這里來,這三人向來與我關系如何,姐姐是最清楚的,在我這里應是討不到什么便宜,我倒猜她們來長春殿是找姐姐麻煩的。”說到此處,我嘻嘻一笑,打趣道:“如今協理六宮,姐姐可也是擔了份責任喔!”
“唉,你這人,都什么時候了還只顧著玩笑。”靜宜嗔了我一眼,正要說什么,只聽得外間知秋稟報,李艷娘、張仙如求見靜宜。
我聞言,朝靜宜揚了揚脖子,意思是:看吧,讓我猜中了不是!
靜宜咬牙指了指我,嘆了口氣轉身走了出去,臨出門時又朝我遞了個眼色。我知道她是讓我私下問問玄喆,便笑著點了點頭。
靜宜走后,我讓茗兒把玄喆喚來。
玄喆來時,滿面不安之色,我佯裝不見,只道新近進貢的果品很好,所以特意叫他來吃。
玄喆取了個梨子在手,咬了一口,忽然眼含淚水向我道:“母妃,是不是父皇只喜歡玄寶弟弟?”
我見他如此難過,很是心疼,忙將他攬在懷中,一邊為他拭淚一邊問道:“圣兒怎會這樣問,你與玄寶都是皇子,你父皇疼愛你們的心是一樣的。”
玄喆聽我這樣說,表情稍稍輕松,口中卻尤自不信道:“那父皇為何親自教授寶弟弟書文,卻很少親授我與鈺弟弟?”
“你父皇朝政繁忙,再者圣兒年長,詩書文章已有些功底。”頓了頓,又道:“你父皇不是親自指了句校書教你書法,而且還有母妃天天陪著你,所以……”
玄喆想了想,吸了吸鼻子道:“母妃說的是,父皇一向都疼愛兒臣的。只是今日鈺弟弟的話讓我不安。還有修儀娘娘和充容娘娘的話……”
后宮中的孩子本就比尋常百姓家的孩子早熟些,玄喆雖然年幼,但他生母早亡,自然比起其他皇子更加在意保元的態度和喜愛。
這些年他由我照顧撫養,已漸漸安心,不似從前那樣膽小退縮,看他今日表現,想來是聽了什么過份的話。
“圣兒,你告訴母妃,發生了什么事?”我攬過玄喆問道。
“母妃,早間鈺弟弟與我同在牡丹園中習畫,沈充容娘娘帶著寶弟弟也到牡丹園中游玩,見我二人畫畫,沈娘娘贊我畫得好。”玄喆停下來,想了想,又道:“沈娘娘說鈺弟弟字也寫得好,寶弟弟在旁邊說鈺弟弟寫字筆順不對。”
“那后來呢?”
“鈺弟弟不服氣,說是師傅教的,怎么會錯,可寶弟弟卻是父皇教的不是這樣……他二人爭執不下,寶弟弟便跟鈺弟弟說不信去問父皇……”玄喆說道。
“嗯,”我點了點頭,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方才說到不信去問父皇,鈺弟弟就哭了起來,嚷道:我娘說了,你母妃是狐貍精,你也不是好東西,你們天天占著父皇,不許父皇喜歡我,喜歡圣哥哥還有鳳儀姐姐。”
玄喆比著玄鈺的口聲向我描述,我聽著心下一邊凄涼,可憐這些孩子,小小年紀便要承受妒忌之苦。這個李艷娘,也不知道在自己孩子面前收斂些,憑白教壞了小孩子。
正出神,忽聽玄喆挨著我小心問道:“母妃,沈娘娘真的是狐貍精嗎?那父皇會不會以后也不再來我們這里,也不再喜歡母妃,不喜歡圣兒了?”
我一時語塞,童言無忌,可于我聽來卻如重石在胸。
“不會的,你是皇長子,你父皇一直都很疼愛你。”我撫著他的頭,“無論你將來有多少弟弟、妹妹,在你父皇心里,圣兒只有一個。”
這話似是安慰孩子,卻又象是在安慰自己,多么希望我在保元心中永遠是唯一獨特的存在,無論他現在有多少女人,將來還有多少女人。
玄喆經我一番勸慰,心情漸漸開朗起來,絮絮的說了近日的功課,便高高興興的去尋鳳儀玩耍去了。
送走玄喆,移步窗前,便見靜宜自好寢宮怒氣沖沖而來。
“太不象話了,太不象話了……”靜宜氣白了臉,怒聲道:“那張仙如不過只是個充儀,竟敢如此頂撞于我……難道只有她是千金小姐,我就是鄉野村婦不成?”
不待我接口,又道:“就算她父親權傾朝野,我韓家在朝中亦非無人。哼……還有那個李艷娘,真真是俗不可耐極了!”
靜宜如此生氣,我見所未見,想是那兩人真說了什么過份之語。
我親手給她端了盞茶,道:“姐姐世家出身,大家閨秀,不要與那些粗野女子計較。”
“蕊兒,你評評理,李艷娘和張仙如自己跑來找我,可方才一個勁的胡攪蠻纏,硬說沈月芙和玄寶詛咒了她們,要我依宮規責罰沈月芙……”
“那姐姐如何與她們解決?”
“我自然不能偏聽偏信,只得勸慰幾句,讓她二人先回自己宮里,待我傳了沈月芙來問個明白,再與你商討后定度。”
我點頭道:“姐姐這樣處置,很是合理。”
“可你知道那張仙如說什么,她居然說沈月芙曾住在長春殿中,當初得幸也是你我一力促成,好讓她迷惑皇上,以便助我二人爭寵固位……”靜宜恨恨道。
“什么?呵!”我不由怒從心起,這個張仙如,倒還真是個口不擇言的主。
“更可氣的……李艷娘從旁含沙射影,意指妹妹入宮多年一無所出,而我膝下亦只有女兒……”余下的話,不必靜宜多言,我已能猜到,直覺得一股氣生生的堵在胸口,兩側太陽穴突突的跳疼。
“妹妹,妹妹……”許是見我面色大變,靜宜慌了神,一個勁的叫我
“姐姐,沒事。”我強壓心神,向她道:“這事,隨她們鬧去,讓皇上自己去處理,從今日起我閉宮謝客,誰都不見。”
“嗯,如此也好。”靜宜點頭道:“我這就去將今日之事回了太后,看太后如何示下。”說罷,靜宜起身告辭,送走她,我只覺得渾身無力仿佛就發虛脫了一般。
這深宮,為何如此可怖,當真是脂粉夜叉,紅顏惡鬼!
靜宜去了不久,梁守珍便傳了保元的旨意來,只道今日不過來用晚膳,說是要去太后處。
臨近晚膳時分,靜宜回來了,面上尤有淚痕。
細問方知,李艷娘、張仙如當真鬧到了太后處,太后傳來沈月芙當眾叱責于她,未承想那沈月芙竟以尋死以示清白。保元救下月芙后,龍顏大怒,將在場一干妃嬪盡皆責罰……靜宜無辜受責,心下委屈異常,與我說著說著又落下淚來。
我心下凄然,若我在場,他是否也要一并責罰于我?他如此偏坦月芙,心里該很是在意她吧!或許還不單單是喜愛,更深的我竟不敢想下去。
靜宜什么時候走的,我竟一點印象都沒有,只覺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梁守珍又再次傳來保元意旨,他今晚獨宿重光殿。想來,這么一大群女人,他夾在里面,怎么做都是為難的吧!
隨后數日,掖庭局都未通傳任何妃嬪往重光殿侍寢,而保元亦未再踏入后宮一步。
只不過,梁守珍每日都會奉了保元旨意,給我送來禮物,或是首飾或是吃食,再或者一束鮮花……如此,讓我知道他還是記掛著我。
聽梁守珍說,張業似乎為了女兒在后宮受氣之事,大為不滿,屢次求見太后和保元,均未得到滿意的答復,最后竟然親自出手,尋了個由頭,將沈月芙之父沈歧山當眾羞辱了一番,更利用丞相之權將其派往蜀南巡視去了。
朝廷正逢多事之秋,累日也未見保元,躊躇著是否要去尋他,心下確實有些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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