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妙音終于光明正大地走出了秘境,不再提心吊膽,不再惴惴不安,感覺外面的空氣都甜蜜了不少。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跟在她后面的不是婉兒,而是鐘先生。依著她的意思,自然不想讓鐘先生陪著她一起出來,可他的父親卻沒給她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其實,鐘先生這人向來謙遜有禮,也挺好說話的,只是在他的跟前,她卻總感覺有些拘謹。她覺得很可能是因為這鐘先生老是跟她的父親在一起,讓她情不自禁地把他當成了敬重的長輩。
禾妙音兩人出了秘境,一前一后踏上了一條羊腸小道,沒走幾百步便遇到了一個三叉路口。禾妙音故意放慢了步子,與鐘先生并肩同行,并不當先選路。
鐘先生微微一笑,拱手躬身行禮道:“小姐,你是怕溜出去的路被書生發(fā)現(xiàn)告訴老爺吧?”
心事被說穿,禾妙音微微臉紅,顧左右而言他道:“鐘先生,你怎么說也算是我的長輩,再說我們現(xiàn)在也出了門在外就別這么多禮了吧!”
鐘先生又是深深一拜:“小姐見諒!書生無禮則不安!”
禾妙音趕緊回禮:“先生言重了,都是我不懂事,難為先生了!”
“剛剛,只是書生的一句玩笑話,小姐大可安心!”鐘先生搖了搖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手里的折扇,細風吹動他鬢上的青絲,隨風垂柳一般。
“先生不會告訴我父親?”禾妙音試探地道。
鐘先生搖了搖頭,禾妙音無奈地暗出了一口氣。
鐘先生抬腳邁向了左邊的岔路:“小姐,這路本就是老爺指給你的,何須書生告之!”
“什么?”禾妙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鐘先生緩緩道:“小姐在及笄之年無意間在老爺書房見到了一本與眾不同的秘境魚鱗冊,上面竟然載有出入秘境的秘法”
禾妙音瞪大了雙眼,吃驚地望著鐘先生:“難道難道是我爹爹故意留下的?”
鐘先生微笑道:“小姐整日鬧著要出秘境,老爺雖然嘴上不允,其實心里早就做了打算!小姐閨閣中的陣法乃是老爺親手所為!”
禾妙音既感驚駭又覺溫暖,有些結結巴巴地道:“這這么說我每一次出去,其實我爹爹都知道?”
“那是自然!”
禾妙音心中頓時滋味萬千,怎么也沒想到表面上對自己有些冷淡的父親竟然會為自己做這么多的事,不覺眼眶竟?jié)駶櫫恕R皇撬院脧姡斨娤壬拿娌缓靡馑迹欢〞罂抟粓觥?br />
都道父愛如山,她此刻才切身體會。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定了定神,有些不安地道:“我爹爹這么久都沒揭穿我,為什么這次要揭穿,是我做了什么錯事嗎?”
“小姐放心!做錯事的另有其人!”
“是我大哥!”禾妙音突然想到了什么。
鐘先生微微一愣,道:“小姐冰雪聰明,書生倒不好隱瞞了。”
“現(xiàn)在想來,我大哥故意將稀奇古怪的事透給我,定然是想誘我出去,抓我的把柄!”禾妙音面色一寒。
鐘先生動了動唇,欲言又止。
“先生,我大
哥現(xiàn)在知道那條秘徑嗎?”禾妙音又有些不放心地道。
“大公子應該暫時還不知曉!”
“那就好!”禾妙音面色好看了些許。
鐘先生緩緩而行,每一步好像大小都一樣。他側過頭,含笑望著禾妙音道:“小姐,書生聽說你跟七公子、九小姐打賭說就算性命不保也絕不用鳳舞九天佩,不知是真是假?”
“被他們在言語上擠住,隨口說下的!”禾妙音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道。
“大公子雖不是嫡出,卻是家里的長子,有些同是庶出的公子小姐跟他走的還是很親近的!”鐘先生似乎說了一句不相關的話。
禾妙音卻是全身一冷,皺緊了眉頭。
再到大靜山寺,寺里的和尚們各個無精打采,都跟丟了魂似的,香客稀稀落落,總共加起來不足三十人,完全沒了往日的熱鬧喧嘩。
禾妙音左看右看,不禁生出許多物是人非的感慨。鐘先生到處欣賞風景,好像心情很好。
兩人一路走到羅漢堂,禾妙音小聲向著鐘先生道:“鐘先生,這寺廟現(xiàn)在還有什么古怪嗎?”
鐘先生正饒有興致地昂首細細打量著一尊羅漢,聽見問話,趕忙正了正衣冠,躬身行了一禮,這才小聲回道:“小姐,書生還沒什么發(fā)現(xiàn)!”
禾妙音也細細打量了一番鐘先生面前的羅漢,并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異樣。
鐘先生搖了搖折扇,笑道:“書生只是覺得雕刻這尊羅漢的匠人著實不凡,他的刀工精湛,一刀連著一刀,每一刀都相互呼應,渾然一體,圓潤天成!”
禾妙音俏臉微微一紅,轉過了頭,目光正好落在了鐘先生的折扇上。
扇繪山河,氣勢磅礴。
見到這扇子,禾妙音莫名其妙地想到了風無塵,想到了他手中的扇子,想到了那副春宮圖,俏臉立時紅透了。
想到這里,她感覺自己像是做了賊似的,又見鐘先生望向了自己,趕緊道:“那我們再去地宮看看吧!”
也不等鐘先生答應,她便率先跑向了藏經(jīng)閣。
夜半子時,星月無光,黑暗吞噬萬物。
大靜山寺的地宮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嘩”
靜悄悄的地宮突然傳出一串脆響,響聲不大,卻顯得特別刺耳。接著,四五道亮光突然從黑暗中閃出,整個地宮亮如白晝。
凌亂不堪的地宮中多出了三個人,一個膚色煞白,面色陰翳的青年,身后跟著兩個中年。
“白堂主,這就是海狼幫的藏身之地?”青年盛氣凌人地道。
左首的中年人趕緊弓腰答話:“稟公子,正是!”
這青年不是別人,正是桃花宮的權勢公子畫影,那死去的畫骨的四哥,而這個白堂主則是桃花宮靜山堂的堂主白守一,以前是畫影家里的家將,另一個中年則是望都山和氣堂堂主陳靜智,正是那日畫影求情救下之人。
畫影側過頭,冷冷地盯著白守一,眼神就像毒蛇:“白堂主,海狼幫就在你的眼皮底下,你為何前幾日才報?居心何在?”
白守一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面如土色,急急地
道:“公子息怒!不是屬下有私心!只是這些家伙藏得實在太深!而且,也不知道他們用了什么邪招,就是現(xiàn)在,這地宮都被毀了,神識探到這里也還是發(fā)現(xiàn)不了一絲反常!”
“公子,這里好像是很不對勁!”陳靜智畢恭畢敬地道。
“你先起來吧!”畫影冷冷地道。
“多謝公子!”白守一如蒙大赦,緩緩起了身,這才發(fā)覺背上有些涼,原來衣衫已經(jīng)被冷汗打濕。
白守一起身感激地望了陳靜智一眼,陳靜智微微點了點頭,心中暗暗一喜。
陳靜智之所以會為白守一說情,倒不是兩人私交有多好,或者看不慣別人蒙冤。
只是因為,他覺得白守一雖然有些失職,可這里的確古怪的很,也是情有可原,算不得重罪再者,通過這些天與畫影的相處,他發(fā)現(xiàn)這位公子雖然年輕,卻是恩威并施收買人心的好手,這位公子突然發(fā)怒很可能不是要難為白守一,只是為了收服他。
有了此想,陳靜智這才出來做了這順水人情,以便今后他有個什么不是,白守一也能幫襯個一二。
“嘩”
一道黑影在地宮里竄來竄去,尺許來長,兒臂粗細,難辨何物。
畫影望著那道越來越快的黑影,不禁皺起了眉頭,眼光多了幾分炙熱:“是誰殺了這些家伙?”
“八男兩女,年紀都不是很大,還有一個女娃娃,男的都是碧仙院的人,那兩個女的”
“咝咝”
白守一話未說完,黑影陡然停了下來,是一條尺許來長的蛇,在一堆亂石頭之中,立著身子,昂首向著空中不停吐著蛇信。這蛇全身漆黑,背上有一串不顯眼的紅色小點,隨著它的扭動不停地變換形狀,好像形狀各異的符文一般,很是詭異。
“終于找到了!竟然是他們殺了畫骨!”畫影冷笑一聲道,“那兩個女的什么來歷?”
說話的時候,畫影右手一伸,黑蛇閃電一般鉆進了他的袖子里。
那黑蛇讓白守一渾身不自在,現(xiàn)在突然消失了,他的心里卻又開始不安了,小心翼翼地道:“還沒有查到,都好像是突然冒出來的!”
白守一見畫影的面孔突然陰沉了下來,他趕緊又補充道:“不過,那個小丫頭倒是來靜山堂做過幾筆生意。”
“哦,做的什么生意?”畫影直勾勾地望著白守一。
白守一不敢直視畫影的眼睛,低著頭道:“她來賣了幾次誓言蠱!”
“蠱蟲,她會用蠱?”
“是!”
“還有其他的嗎?”畫影若有所思。
“沒有了!”白守一心下忐忑。
“那蠱蟲現(xiàn)在何在?”
“都被一個黑衣人給買走了!”白守一冷汗直流。
“黑衣人?什么來歷?”畫影皺緊了眉頭。
“不知道!”白守一有所隱瞞,他當時確實不知,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猜出了個**分,想來那黑衣人定是海狼幫的人。
之所以會隱瞞一二,是因為他怕落個不查之罪而受責罰。
“大膽!”畫影沉聲怒喝。
“公子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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