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靜山寺,羅漢堂,一片漆黑,寂靜無聲。
“鐘先生,你白日里不是說沒什么異樣嗎?”
突然,一尊羅漢像“說話”了,說的還是女聲,多少帶著點怨氣。
“小姐莫怪!書生初時只是覺得這尊羅漢比其余出眾,直到進(jìn)入地宮才想明白這尊羅漢竟是機(jī)關(guān)所在!”
接著,羅漢又說出了男聲,略帶歉意。
等人高的羅漢內(nèi)有玄機(jī),里面竟是一間明亮的丹房,中心擺著一個兩人多高的丹爐。丹爐四壁皆有刻繪,東首鏤刻著一只猙獰可怖的紅骷髏,隱隱有血腥味傳出,空洞的眼洞中時而閃出妖異的光芒,看起來甚是詭異西首刻著的卻是一個翩翩起舞的妙齡女子,身姿豐腴,婀娜多姿,眉目傳情,讓人忍不住口干舌燥南面刻的刀山火海,殺氣騰騰北面刻的卻是金銀元寶堆成的金山銀山,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據(jù)為己有。
禾妙音與鐘先生正是在這丹房之中。
鐘先生合上折扇,右手拿著在左手手心輕輕拍打,邊走邊認(rèn)真端詳?shù)t上的刻繪之物。禾妙音也跟著打量,卻不能像鐘先生這般風(fēng)淡云輕,只片刻的功夫,她便感覺心跳加速,胸口發(fā)悶,趕緊收回了目光,運(yùn)起了玄功,這才恢復(fù)如常。
鐘先生走了三圈,在紅色骷髏頭一面停下了腳步,左手掐訣,右手倒轉(zhuǎn)折扇,扇柄凌空虛點。
“嗡!
丹爐輕輕顫動,聲音沉重。
“小姐,現(xiàn)在可將神識探入其中!辩娤壬⑽⒁恍Α
禾妙音盤腿而坐,神識探到丹爐之上,地宮里畫影三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都出現(xiàn)在了眼前。
鐘先生輕搖折扇,笑而不語,丹房安靜了下來。
片刻功夫,禾妙音緩緩睜開雙目,望了一眼鐘先生,輕聲道:“鐘先生,這小子如此囂張,是什么來路?”
“他是桃花宮長老畫夜的四子畫影!辩娤壬p搖折扇道,“近些年,畫夜在桃花宮勢力愈發(fā)變得龐大了,就連他們宮主也對他頗為忌憚!”
“難怪如此囂張!”禾妙音不屑地撇了撇嘴。
又一臉壞笑地道:“鐘先生,我們來好好收拾他一頓吧!”
鐘先生有些歉然地道:“書生本不該掃了小姐雅興,只是如此行事恐有不妥!畢竟,這桃花宮勢力遍及”
禾妙音自討了個沒趣,有些懊惱地打斷了鐘先生:“鐘先生,我知錯了!”
鐘先生拱了拱手,張口正要說話,突然眉頭一皺,有些吃驚地道:“他怎么來了?”
“是誰來了?”禾妙音很是好奇地道。
“彩林院院首,王羽寂!”鐘先生沉聲道。
地宮里,畫影身上突然“咝咝”作響,黑影從他的袖筒中鉆了出來,盤在了他的手臂之上。
“有人來了!”畫影眉頭一皺,“我們先走,靜觀其變!”
說著,畫影三人化作流光躍出了洞口。
地宮再次安靜了下來。
過不多時,地宮又亮了起來,顯出了一個須發(fā)皆白的老頭,正是王羽寂。王羽寂四處打量,不時從地上撿起白骨來,約莫撿了四五十根,便匆匆離開。
兩道人影閃出羅漢堂,不近不遠(yuǎn)地跟在王羽寂之后,離開了靜山。
王羽寂剛離開,藏經(jīng)閣院中的水井里閃出三個人來,正是畫影三人。
“這人是碧仙院的人吧?”畫影望著王羽寂離開的方向。
“正是!”陳靜智匆忙躬身回稟,“他是彩林院院首王羽寂!”
“有意思!”畫影冷笑了起來,“越來越有意思了!”
他又望了白守一一眼道:“走吧!我們先去靜山堂!”
三人一起掠向了后山,消失在了黑暗中。
不一時,地宮再次有人光顧。這次是一個老頭和一個少女,老頭衣衫襤褸,披頭散發(fā),胡子蓬亂,好似一個老乞丐少女衣著光鮮,肌白勝雪,明眸皓齒,閉月羞花之貌,像是九天之上的仙子。
少女一邊仔細(xì)打量四周,一邊開玩笑道:“劉老,你不是老說自己打遍天下無敵手,怎么還怕那個姓鐘的?”
“你這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這怎么能叫怕呢!分明是老夫比鐘致遠(yuǎn)那小子睿智!”劉老白了少女一眼,隨手將額前的亂發(fā)撥到耳后,露出一張臟兮兮,又甚是得意的老臉,“人人都說他鐘致遠(yuǎn)足智多謀,可還不是讓老夫玩弄于股掌之中!”
少女一邊四下摸索,一邊抿嘴輕笑。
“你這小丫頭覺得老夫說得不對?”劉老臉一板道,“注意你自己的言行,你現(xiàn)在可是被流放,戴罪立功,還敢如此目無長老,要是惹得老夫不高興,可別怪老夫不顧你往日送酒的情面,老夫可就要重重責(zé)罰你了!”
又得意洋洋地道:“老夫能將鐘致遠(yuǎn)那小子治的不知東西南北,自然也能收拾得了你這黃毛丫頭!”
這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同仙會的林雪。老頭的話絲毫沒有威脅到她,反而讓她笑得更厲害了,花枝亂顫。
劉老白了她一眼,又拿鐘致遠(yuǎn)說事:“怎么,小丫頭,你覺得自己比鐘致遠(yuǎn)聰明?”
話音未落,地宮中突然響起了鐘先生的聲音。
“劉老丐,背后嚼人舌根,太過無禮了吧?”
劉老丐和林雪兩人皆是一驚,匆忙轉(zhuǎn)過身來,望向了洞口,黑乎乎的空無一人。
劉老丐瞇了瞇眼,沉聲道:“死書生,既然來了,就現(xiàn)身吧!弄什么玄虛!”
“噠噠!
入口處緩緩走進(jìn)了兩個人,正是鐘致遠(yuǎn)與禾妙音。
鐘致遠(yuǎn)彬彬有禮作揖道:“劉老丐,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不知就里的人還以為他們是多久未見的好友呢!
禾妙音和林雪饒有興致地打量起了對方。
“死書生,在老夫面前收起虛偽的那套吧!”劉老丐怒目而視,毫不領(lǐng)情,“真是個狡猾的老狐貍!”
鐘致遠(yuǎn)搖了搖折扇道:“劉老丐,不可太過謙,書生可不及你老,你老多個殼,至少能活個千年!說起狡猾,書生跟你老也是不好比,多根尾巴,你老就比猴都精!”
“死書生,少耍貧嘴!”一聽見鐘致遠(yuǎn)繞來繞去,劉老丐就感覺自己的腦袋嗡嗡作響,似乎耳邊正有幾十個吵吵鬧鬧的蜂群,“畫下個道來吧!”
“不知劉老丐有何高見?”鐘致遠(yuǎn)依然不惱。
劉老丐抬起右手捋了一把亂糟糟又臟兮兮的胡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怒氣沖沖的老臉上突然有了笑:“看在你這死書生如此真誠的份上,老頭我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就這樣好了,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走我的獨(dú)木橋,我們后會無期!”
話未說了,劉老丐沖林雪揮了揮手,轉(zhuǎn)身就走。
鐘致遠(yuǎn)上前一步,將禾妙音擋在了身后,冷笑道:“有道是來而不往非禮也,你老遠(yuǎn)道而來,書生怎能讓你老空手而歸!”
劉老丐冷哼一聲,怒氣沖沖地轉(zhuǎn)過身道:“老頭這輩子最恨書生,一句臭屁掰成八句,既然想打繞什么圈子,老頭我還能怕了你不成!”
說著,劉老丐就準(zhǔn)備動手。
“這里施展不開,劉老丐,你可敢出去跟書生斗上一斗?”鐘致遠(yuǎn)合了折扇,目光銳利地道。
“有何不敢!”劉老丐望了林雪一眼,后者笑著向他點了點頭,他又向著鐘致遠(yuǎn)一擺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鐘致遠(yuǎn)悄悄傳言:“小姐,拖住那個姑娘便好,援兵不久便到!”
說完,鐘致遠(yuǎn)流光一閃,同著劉老丐便出了地宮。
地宮里只剩下了林雪與禾妙音。
林雪目光灼灼地盯著禾妙音,嘻嘻一笑道:“沒想到天下竟會有你這般標(biāo)致的姑娘,真是奪天地之造化!天下恐怕難有配得上姑娘的男子,我雖樣貌不及姑娘,卻也相差不遠(yuǎn),又有一片赤誠之心,不知姑娘可愿與姐姐我結(jié)個百年之好?”
禾妙音面上微微一熱,有種被當(dāng)眾調(diào)戲的感覺,怒聲道:“口出妄言!果然是魔教妖女!”
說著,禾妙音手腕一抖,纖細(xì)的長劍陡然伸長,直挺挺地刺向了林雪的心窩。林雪側(cè)身閃避,眼看已經(jīng)避開,那長劍卻突然彎轉(zhuǎn)劍首,依然刺向她的心窩。
林雪黛眉輕挑,匆忙身子后仰,貼著地面倒飛了出去,遠(yuǎn)遠(yuǎn)避開了細(xì)劍,笑道:“姑娘敢作敢為,連那書生的叮囑也不放在心上,姐姐真是更喜歡你了!”
禾妙音手腕翻轉(zhuǎn),收回長劍,不屑地道:“妖女,你會知道鐘先生有什么叮囑?”
“無非就是不必跟姐姐我拼個魚死破,只要拖住姐姐,等待援兵之類的話!”林雪撇了撇嘴道。
禾妙音也不否認(rèn):“妖女,束手就擒,本姑娘可以饒你不死!要不然,你這條小命沒了不說,還要受盡折磨!”
林雪咯咯一笑道:“你這故作狠辣的樣子很是討姐姐喜歡,只是姐姐今天可沒時間跟你耗,要不然姐姐可就真落到你的手里了!”
說著,林雪身形一動,閃向了火離位。禾妙音長劍疾點,寶劍倏忽伸長,從林雪后心插了進(jìn)去,輕而易舉地將她貫透。
沒有鮮血,沒有慘叫,只是一道虛影。
禾妙音趕忙望向了風(fēng)巽位,真正的林雪已經(jīng)化作流光消失。
“哈哈,小妹妹后悔有期,下次姐姐好好疼你!哈哈”
禾妙音貝齒緊咬,非常惱怒地向著自己拍出了一張符,匆忙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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