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四娘到了大靜山寺,再三咬牙,終于向一個和尚說出了讓自己難以啟齒的事情,那和尚卻也不吃驚,當(dāng)即就把她引到了一個空房中,說晚上會有知書達(dá)理的俊俏公子過來。
哪曾想,她等來的卻不是什么俊俏公子,而是莫名其妙地到了地宮,見識到了酒池,見識到了“肉林”。
眼見身邊的大和尚就要對她再施強手,眼淚終于不受控制地翻滾而出,認(rèn)命地閉上了雙目。
便在此時,她突然感覺腕上的那只大手猛的一緊,同時身邊發(fā)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呼。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睜開了雙目,眼前的男子,低著頭,目瞪口呆地望著胸口,一臉驚恐,他的胸上開了一個大洞,血流如注。
“啊……”
江四娘驚叫著縮回了手,腳下一滑,跌坐在了酒池中。淚眼中,她看到地宮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七八個全身勁裝的人。這些人還都是傳說中的仙人,手輕輕一指便有寶劍飛刀破空而出,砍瓜切菜一般大殺四方。
一時間,撕心裂肺的哀鳴,惶恐戰(zhàn)栗的驚叫,玉石清脆的破碎聲,咆哮連連的怒吼聲,水波的激蕩聲全都攪合在了一起,橫沖直撞,似乎想要逃離這個地宮。
不用說,這幾個突然出現(xiàn)的“仙人”正是候濤幾人。初見地宮里的情形,他們盡皆驚羞不已,不自禁都紅了臉。獨孤洋率先反應(yīng)過來,長戟一揮立時劈掉了一個光頭的半拉腦袋。候濤幾人也回過神來,匆忙各施手段,殺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風(fēng)無塵沒有在第一時間出手,而是先粗眼掃過一眾女子,并沒發(fā)現(xiàn)她,這才暗暗松了一口氣,不遺余力地殺了過去。
正當(dāng)他們幾人振奮精神要大殺四方之時,卻聽混亂中有人大喊了一聲“啟陣”。二十幾個光頭匆忙從酒池中躍出,向著不同的方位四散而去,邊跑邊結(jié)印,似乎正是要啟動什么厲害的陣法。
候濤一眾趕忙各顯本事,攻向了這些家伙。
風(fēng)無塵飛劍趕到,眼看就要將砍掉一個光光的腦袋,那身體四周卻突然多了一層水幕,只要兩指來厚,看似不堪一擊。
“嘩啦啦……”
長劍斬上,激起幾串水珠,只刺進(jìn)一指左右,沒能刺穿水幕,傷得那個光頭,風(fēng)無塵眉頭一皺,正準(zhǔn)備再接再厲,水幕上突然水波蕩漾,一下將寶劍彈飛了出去。
相似的一幕同時也發(fā)生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幾人面面相覷,急忙施展更凌厲的攻擊。
然而,他們的攻擊未到,那二十幾個壯漢卻都已經(jīng)奔到墻角,以二十四山方位站定,同時向著石壁拍出了手掌,手掌落處仿佛都是一塊荷凝玉。
“嘩……”
水波四起,水幕重重,縱橫交錯,將風(fēng)無塵他們困在了中間。風(fēng)無塵一眾大驚,全力突圍。
“轟隆隆。”
就在風(fēng)無塵他們手忙腳亂之時,那些壯漢頭頂?shù)氖谕蝗凰槭瘉y掉,露出了二十四只黑玉蟾蜍,每個都有一尺來高,雙目猩紅,后背疙疙瘩瘩,肚腹高高鼓
起,張著大嘴,全都對準(zhǔn)地宮中央。
壯漢一起轉(zhuǎn)過身,雙手交疊,手心向上,虛托于頭頂之上。二十四只蟾蜍眼中同時閃過一抹亮光,甚是妖異,全身光芒流轉(zhuǎn),流光溢彩,大張的嘴巴陡然射出一抹亮光。
漫天的水幕猛然壯大、凝實,匯集在了一處,成了一個巨大的水球,將風(fēng)無塵幾人全都籠罩在了其中,讓幾人立時慢了下來。
候濤剛要張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便心念一動,給眾人施展了傳音術(shù):“不要慌!這是二階上品陣法‘水牢陣’,只擅困人卻不好殺人,雖然我們一時破不了這陣,但他們卻也輕易殺不了我們。只是,大家都用上‘龜息術(shù)’,不要吞了這水,以免著了他們的道。”
幾人被困,地宮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不一時,水球里傳出了一聲施展了傳音術(shù)的怒吼:“你們是什么人?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風(fēng)無塵望向了聲音的主人,發(fā)話之人是一個闊面細(xì)眼的光頭,只見他膀大腰圓,腿粗臂壯,全身疙瘩肉,胸前長毛濃密,小腹上有一個碗口大的醒目疤痕,好像是羅漢堂首座。
“他姥姥的,就是你假冒的羅漢堂首座,你是誰?”候濤也認(rèn)出了這個人。
那人冷冷一笑,動了動嘴,正要說話。入口處,突然亮光一閃,眾人匆忙凝神戒備。
亮光消退,顯出一個老和尚,慈眉善目,身體瘦削,正是圓心。圓心雙目微瞇,打量四周。羅漢堂“首座”低著頭,不敢言語。
“你是大靜山寺的圓心,還是用了什么法術(shù)假冒的?”獨孤洋皺眉發(fā)問道。
圓心微微一笑,雙手合十,輕聲細(xì)語道:“施主何必要對這真假心存執(zhí)念……”
“你是海狼幫的人,海狼幫又是同仙會的勢力吧!”風(fēng)無塵沒工夫聽圓心講禪,直接開口打斷了后者。
“你們知道海狼幫,還知道同仙會,又殺了這么多無辜的羅漢,不管諸位施主是什么人,看來今日都是萬萬走不出這地宮了!”圓心擺出一副痛心疾首、悲天憫人的樣子,兩邊眼角還都有晶瑩的淚珠滾出。
風(fēng)無塵幾人明明知道圓心這是在貓哭耗子假慈悲,卻仍忍不住動情,忍不住內(nèi)疚,忍不住自責(zé),忍不住后悔,仿佛自己真地干了什么天理難容之事。
圓心緩緩嘆了一口氣,接著道:“諸位施主,苦海無邊,來亦苦,去亦苦,何不早登極樂,一了百了!”
圓心的話語,像水一樣柔,在風(fēng)無塵的心間回蕩,讓風(fēng)無塵不禁想到了自己,從小到大受過的所有苦難、傷心全都涌上了心頭,自幼便沒了父親,被人當(dāng)成廢物,受盡白眼、凌辱,頻頻犯險,九死一生,感情被玩弄,屢遭喜歡女子的算計,好容易進(jìn)入碧仙院,又處處受制,束手束腳,仰人鼻息,看人臉色,憋屈得要死……
想著,想著,淚水不自覺地從他的眼中涌了出來,不由得想到:“活著有什么好!除了受苦、受罪,還有什么?”
風(fēng)無塵越想越傷心,越想越難過,
越想越討厭這個世界,越想越討厭自己,雙拳緊緊握到了一起,恨不得一拳將自己打死在這里!
“自我了斷,入那極樂世界去吧!”
風(fēng)無塵雙眼直勾勾的,沒甚光彩,木頭人一樣,翻動手掌招出寶劍,緩緩舉向了自己的脖子。
……
方丈室外面,仰面躺著幾個睡死過去的掃地僧人,鼾聲大作,里面則是一高一矮的兩個女子,禾妙音和靈兒,正在四下里翻查。
禾妙音當(dāng)時與風(fēng)無塵他們分開之后便獨自來到了方丈室這邊,端詳了好久也還是沒能查出個丁卯來。
她索性便不再查了,來了個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對圓心下了手。起初,圓心裝傻充楞,一問三不知,險些騙過她。她卻甚是不甘心,死馬當(dāng)做活馬醫(yī),也有在圓心身上發(fā)泄心中怨氣和怒氣的原因,抽出寶劍就要削他的手掌。他裝傻不得,只得出口,出口講起了“佛法”。
禾妙音一個不防,險些著了圓心的道,自己傷了自己。虧得,關(guān)鍵時刻,她腕上的八音鐲一震,將她驚醒了過來。她這才幡然醒悟,這老和尚不但有不錯的修為,還修了控人心神的御神法門。
她不敢有絲毫的大意,一邊直接招出了八音鐲,八個鈴鐺依著“宮商”,“叮鈴鈴”作響,克住了圓心的“佛法”,一邊揮舞寶劍,將圓心追得滿屋子跑。
后來,圓心抵擋不住,逃了出去,她自然不會讓他就這么輕易逃了,便一路追了過去。好多次,她眼看就要追上老和尚,后者卻利用地利之便將她給甩開了。
最后,圓心又逃回方丈室,徹底沒了形跡。
禾妙音翻查了個半天,始終找不到什么機(jī)關(guān),便想找人幫忙。最初,她想到的便是風(fēng)無塵一伙兒人,可他們卻在大靜山寺突然消失了,怎么也找不到。無可奈何,她只能找來在廚房里皺眉打轉(zhuǎn)的靈兒,存著一絲僥幸,盼望這丫頭那些稀奇古怪的蠱蟲能夠派上用場。
盡管靈兒跟她很不對付,但靈兒卻也好對付,完全可以為了吃食而不計前嫌。再加上,靈兒今天已經(jīng)把存貨吃了個干干凈凈,到現(xiàn)在還沒找到能吃的,早就餓肚子了,更是好講話了許多。
禾妙音燒雞、烤鵝還沒許完,靈兒便雙眼放光地跟了過來。
只是,兩人通力合作找了一炷香的時間卻還是一無所獲。
靈兒小嘴一撇,沒好氣地道:“毒丫頭,你是不是在騙我?”
禾妙音白了靈兒一眼:“我哪有那閑心,信不信由你,要是找不到,那些燒雞、烤鴨、紅燒肉什么的我可不給你!”
靈兒聽得直流口水,下意識地用舌頭舔了舔嘴唇。
禾妙音仍怕靈兒不盡全力,又接著道:“而且,我告訴你,我要你去找的地方,各種山珍海味堆積如山,吃都吃不完……”
“真的?”靈兒吞了口口水。
“當(dāng)然!”
話音未落,靈兒一圈轟在了地上。
“轟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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